——這是奈奈子永遠(yuǎn)也不會懂的，她站在一群滿目渴望和熱烈的少年中，好像隔著玻璃看到窗外的篝火，火光熯天熾地、或火星微弱喘息，都與她無關(guān)。

    神奈川臨海，雖然是五月天，但海風(fēng)帶著海水的涼意穿過每一寸空氣。從經(jīng)理室出來的時候沒有穿外套，奈奈子雙手交握，安靜地看場中人打得有來有往。

    幸村的動作是非常漂亮的，是外行如柳生奈奈子也能感知的美觀和諧。他站在球場中仿佛是上帝的寵兒，威風(fēng)赫赫，和黑部勇太拉球完全不虛的樣子。而黑部在球場的樣子和平時完全不同，平時他堪稱忍氣吞聲、莽撞又弱氣，但在球場上，他仿佛是直勾勾盯著獵物的獵手，看起來靜謐又危險，他伏低的身姿讓人想起爬行的蛇，或者伺機而動的鷹隼。

    奈奈子盯著他的姿勢，想著怪不得膝蓋不好，簡直就是一個靠膝蓋移動的自我消耗型選手。

    “黑部勇太，日本排名第二十三位，擅長給人強大的心理壓迫力，均衡型選手?！绷恢缽哪母銇淼臄?shù)據(jù)，他喃喃：“柳生桑就是請教了他才讓我們改變訓(xùn)練順序的嗎？”

    “也不全是，還咨詢了家里長輩?！绷犃讼敫文巫诱f什么，但被場地里的攻勢吸引了，他突然握拳：“干得漂亮！幸村！”

    是幸村挑了一個高球，球劃過一個完美的弧線，避過對方的截?fù)?，在最恰?dāng)?shù)臅r機砸在場內(nèi)，輕巧又隨意。

    幸村和黑部的比賽稍顯平淡。因為沒有特別花里胡哨的招數(shù)，也沒刮風(fēng)沒下雨沒下冰雹，就是球打到了底線，被漂亮地抽回網(wǎng)的那邊，又被人早有預(yù)料地截住。兩人連扣殺都少，不過每一個扣殺都利落、果斷，不會給對方一點可乘之機。

    奈奈子覺得她看懂了！

    果然是這樣！大音希聲！大象無形！沒有魔法的網(wǎng)球才是真正高端的網(wǎng)球！

    “幸村的感知剝奪漸漸生效了啊。”仁王肯定地說。

    什么感知剝奪？黑部不是回了一個漂亮的抽擊嗎？

    “嗯，黑部前輩的動作變遲疑了?！绷葏问啃攀牡┑?，推了一下眼鏡，有些困惑地說：“但是幸村消耗比往常要大的感覺，是之前的幻境維持太久了嗎？”

    ——所以其實剛才幸村使出了精神攻擊“幻境”嗎？根本看不出來??！

    真田沉吟半晌，說：“那個黑部勇太的精神力很強，非常強?！鄙踔帘茸约阂獜?。勝負(fù)欲從胸口蓬勃生長，真田握緊拳頭，他也想和黑部勇太打一局，使出全部的招數(shù)，酣暢淋漓地打一局。

    胡狼桑原一臉被震撼到了的樣子：“黑部前輩體力真是……驚人?！蹦茏屔Ｔf出這句話足以讓柳生奈奈子重新認(rèn)識黑部勇太的網(wǎng)球能力，確實，打到現(xiàn)在，幸村已然大汗淋漓，但黑部明顯狀態(tài)更好。

    “所以，到底誰更強？”奈奈子問。

    “按常理來說，應(yīng)該是黑部君更強，但是我也不知道部長的能力極限——”仁王雅治露出一個微笑，“而且，幸村本來就是一個超出常理的家伙啊，puri~”

    丸井和切原反常地沉默著。丸井嚼著泡泡糖，面無表情。他長得顯小，一張臉上除了一雙紫色的眼睛就是大大的淺綠色泡泡糖，此時不說話的樣子顯得冷淡；切原赤也雙目圓瞪，呼吸急促，看著黑部勇太，眼里不知是熱切還是野望。

    ——幸村身上落下的汗越來越多，青少年的身體素質(zhì)和青年本就有鴻溝，何況對方還是職業(yè)運動員。但幸村的動作與他的第一球沒有變化，每一個球都精準(zhǔn)地打在線上，每一個動作都兼具力度和準(zhǔn)度，仿佛無論什么狀態(tài)都不會影響他設(shè)定好的球路。

    奈奈子站在網(wǎng)邊，瞇了瞇眼睛。

    兩人就這樣拉扯著，打了一個“5：5”的平局。汗水洇透了運動衫，幸村精市吸飽水分的發(fā)帶被他摘下來，他拿手肘擦了擦額頭的汗，劇烈喘息，說實話，他從來沒被逼到這個地步過。對面黑部勇太還在挑釁：“跑不動了吧臭小子哈哈哈哈哈哈我就是最強的……嘶……糟糕……”

    黑部勇挑弓著身子，雙腿釘在原地般不敢動彈。

    人體的每一個部分都由筋骨皮rou相連，身體健康時什么都感覺不到，只有某一個零件損壞時，才會明顯地感知到它的存在。此時黑部彎著腰，想要拿手碰一碰膝蓋，但這個程度的動作對于膝蓋都是無形的壓迫，他一時間僵住了。

    柳生奈奈子愣了一下，突然大喊：“打120!”

    95.

    黑部勇太，大概是世界上第一個——因為發(fā)現(xiàn)了好苗子過于興奮而忘記了不能過量使用膝蓋的醫(yī)囑，非要指導(dǎo)小屁孩兒結(jié)果把自己指導(dǎo)進了醫(yī)院的職業(yè)網(wǎng)球選手。

    這家伙經(jīng)那一戰(zhàn)后對于“拉贊助”絕口不提，每天抓著奈奈子問：“那幾個小孩兒天賦都很好？你怎么不早說呢？我可以偶爾給他們做陪練！訓(xùn)練設(shè)置我?guī)湍銌栁业慕叹?！?/br>
    黑部勇太見過天才的隕落，所以此時對幸村他們上心得不得了，像個癡漢一樣問幸村君今天干什么了有沒有好好吃飯基礎(chǔ)訓(xùn)練力量訓(xùn)練做的怎么樣了速度和體力有沒有提升……

    奈奈子煩不勝煩。

    她終于問出口：“你家族勢力那么大，對運動員的培養(yǎng)也頗有心得，為什么你身體會有這么重的損傷？”

    “??？我啊?！焙诓客炖锶恿艘活w堅果，“我的打球風(fēng)格就是這樣的啊，比較消耗身體，你不是能看出來嗎?！?/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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