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尊冷酷無情 第117節(jié)
衛(wèi)翎正從她額頭上移開手指,皺眉道:“你怎么回事?這么重的心障,你是強行突破的開陽境?不要命了嗎?” 盧驕霖什么都沒有聽見,她滿臉的汗和淚,朦朧看見眼前的身影,撲過去嚎啕大哭。 衛(wèi)翎僵了一下。 盧驕霖的樣子,讓他想起了三千年前。那是一種失去一切的悲號。 他生疏地拍了拍盧驕霖的背。 三千年前,乾坤正在從中千世界晉升往大千世界。晉升產(chǎn)生的震動,引來了另一個大千世界——沓臨。 它想要吞并乾坤。 他見到了無數(shù)像盧驕霖一樣的悲號;見到了天雨血、地開裂;見到了乾坤第九大洲破碎;見到了親人死去、朋友消亡;見到了堅定的人變得絕望;見到了昂揚的人逐漸麻木;見到了拼命的人不甘而亡;見到了憤怒是如此無力;見到了悲傷是如此脆弱。 也見到了……劍尊的隕落。 作者有話說: 劍閣教你如何隱藏身份: 改換形貌,做好偽裝,小心藏匿x 把所有人揍到承認(rèn)他們什么都不知道√ ———— 注:盧驕霖和衛(wèi)翎沒有言情線,一時觸動也不是愛情上的觸動 ———— 離魂尋夢風(fēng)飔然,曉風(fēng)飛雨銹苔生。 改自: 楚魂尋夢風(fēng)飔然,曉風(fēng)飛雨生苔錢?!钯R《巫山高》 第75章 月見中天,是一輪圓。今日秋分,陰陽相半,晝夜均,寒暑平。 何秋明傾過一杯酒,看到危澤方的目光好奇望向草地上。 犀群今日沒有來,雙文律也沒有走。 他坐在月色下,披一身寒露,雙目半睜半閉,一只手搭在膝上,指尖似有劍意吞吐。 修行者沒有祭祀亡魂的習(xí)慣,除非成為鬼修,生靈死后都會依照因果牽引進入輪回。鬼修收不到倒在地上的酒、焚成灰燼的紙。 祭祀是在撫慰生者的哀思。 “你想知道為何每次秋分月圓會有此一祭嗎?”何秋明道。 危澤方點頭:“是?!?/br> 他好奇很久了。但師祖不提,他就不會問。祭祀是傷心事。 “溯往事、追前塵……”何秋明抬頭見月,“你是一千五百年前拜入劍閣,可曾嘗試追尋過更久遠之前的事?” 危澤方點頭:“弟子只追溯到了三千年前?!?/br> 歷史在三千年前有一個巨大的斷層,任他窮盡手段,都收集不到更早之前的資料。 好像在那之前的信息都被毀壞殆盡,而在之后的一段時日里……沒有人在記載。 “你經(jīng)歷過一千二百年前的魔淵入侵。”何秋明道,“三千年前,乾坤經(jīng)歷了一場更可怕的災(zāi)劫。在那一場災(zāi)劫中,乾坤的第九大洲破碎成了十八座島嶼?!?/br> “那時,乾坤的魂魄之道還沒有圓滿?!?/br> 危澤方懂了。 天地是眾生的依靠。在魂魄之道沒有圓滿的世界,就會像那些外來魂魄一樣,或流離失所,或……消磨殆盡。 那是真正的消亡。 秋分月圓,祭得是在那一場災(zāi)劫中,再無法入輪回的逝者。 何秋明的目光看到月光下草地上,輕喃道:“那時……我們親眼看著,他的魂魄破碎。” 危澤方驚愕地張大眼。 “我們都以為那是一次訣別?!焙吻锩鞯暮粑鼇y了幾分,“沓臨退離,柏崖把他背回來,他含著一口氣,不能動,不能言,魂魄像一個碎成霧白的琉璃瓶,靠一口氣撐著,這口氣一旦散了,人也就要去了。” “他最后一個要求是把劍閣搬到乾坤的東南之極,柏崖把這些事交給其他人,滿乾坤瘋了似的去找能愈合魂魄的辦法。 “可是,他的魂魄會碎,是因為乾坤的魂魄之道不完善。 “道不完善,乾坤中,又哪有什么能夠愈合的辦法?” 何秋明長吸一口氣:“他一口氣,撐了三百年?!?/br> 沒辦法愈合,也沒辦法放手。 “也許……也許只要撐下去,等到乾坤之道繼續(xù)成長,等到魂魄之道足夠完善的時候,就能好了?!蔽煞降男囊驯蛔ゾo,他忍不住道。 “當(dāng)時我們也是這么想的?!焙吻锩鞯馈?/br> “他是在魂魄碎裂前成為乾坤護道者的,重創(chuàng)前最后一個要求是遷移劍閣。 “三百年后,我們終于知道了為什么?!?/br> 危澤方嘴唇顫抖了一下。他想起兩千七百年前,魔淵碰撞上了乾坤。 “魔淵不如乾坤完善,但三百年太短了,不足以乾坤恢復(fù)。”何秋明閉上眼。那時的乾坤,一個能使出第六重天權(quán)境之上實力的修士都沒有。他們不是已經(jīng)隕落,就是重創(chuàng)未復(fù)。 三百年不動不言的雙文律,在那一日睜開了眼。 何秋明從沒見柏崖紅過眼眶,那一天他淚濕滿襟。柏崖哭著求雙文律不要動手,求他撐下去。 雙文律斬出了一劍。那一劍劈出了劍閣的劍峽,將三千里的劍閣分成了大小劍山;劈穿了兩界相交的混沌,直斬到魔淵深處,在魔淵留下一道深不見底的傷,使那巍峨雄壯的錯牙城,也只能成為裂傷上的一道可憐縫線。 也劈碎了他的魂魄。 魔淵摸不清情況,這一劍,劈得他們六百年未敢妄動。 雙文律在斬出那一劍后,只能再動一下眼睛。他在看柏崖。 “他大約是不放心的??伤B留下一句話的力氣都沒有了?!焙吻锩鞯?,“從那一日開始,劍閣七十二峰大陣的陣盤沒有一日離過柏崖手邊,他一日未曾修行有進過。” “一千八百年前,柏崖忽然說,他冥冥有感,雙文律要回來了。我們當(dāng)時都以為他心生魔念了?;昶撬槌赡莻€樣子,自然消弭,哪里還有挽回的可能? “可柏崖竟真的把他找回來了?!?/br> 何秋明仰頭看月,月圓如許:“所以,你會知道,一千二百年前,柏崖為何絕不肯喚他出關(guān)?!?/br> …… 圓月下,峻極峰。 峻極峰上有一口靈池,池上靈霧氤氳,霧氣之中,池岸上生著許多從霧白到琉璃色的花。這些都是柏崖在峻極峰上移植成功的聚魂花。 岑瑞守在池邊,柏崖正在不遠處望月。 岑瑞知道每次秋分月圓時,師父都會于此望月。但今年師父好像格外憂慮。 為什么呢? 劍尊已經(jīng)出關(guān),乾坤即將晉升圓滿。為什么這般憂慮? 柏崖的修為自兩千七百年前起,就未有寸進。這些事沒有人會跟岑瑞講,但他跟了柏崖近千年,還有什么看不出的呢? 但這些是他無能為力的事。 “師父……”他忍不住低聲喚道。 柏崖?lián)u頭,止住岑瑞的話。 他的修為兩千七百年分毫未進。這些他比別人更清楚。 “他說我有心障,要我放下?!卑匮锣?,“可他自己放下了嗎?” 那些,永遠消隕在劫難中的魂魄。 “這些不會成為我的障礙?!睕鲋拊律拢癸L(fēng)掠過雙文律指尖。 “我不擔(dān)心這些成為他的障礙?!卑匮履剜拔抑粨?dān)心,他為了這些,又要走一次老路?!?/br> 再不會。 雙文律站起身,拂去一身寒氣。 他不會再走一次老路。 …… 天鏡入海,長夜將盡。 盛驚曉起床伸了個懶腰,拿起床頭木劍,推門準(zhǔn)備出去練劍。 他雖然失憶了,修為卻還在,只是不會用而已。但失憶傷在神魂,睡眠是最基礎(chǔ)的補養(yǎng)神魂之法。 草葉上的露水沾濕衣角,盛驚曉看見草地上的人影,驚喜道:“前輩!” 犀群也來了,它們今日趕了一個大早,雖遭磨難,但也因禍得福,又有幾頭犀牛開了智。 白犀有靈,知曉是誰救了他們,溫順地對雙文律輕鳴一聲。 有一頭才開智的小犀牛,不知把白犀的話理解成什么樣了,樂顛顛地湊到雙文律身邊,親昵地蹭他。 力道沒控制好,把他竹簪撞歪。 犀群沒有對外相的執(zhí)著,渾然不覺得有什么問題。雙文律哈哈一笑,隨手拔下竹枝,拍拍小犀牛的頭。這是一個在這幾天聽他講道而開智的小犀牛。 盛驚曉對雙文律打完招呼,對旁邊的危澤方……他假裝沒看見。 危澤方讓這小子氣笑了。 “還沒想出來?”雙文律問道。 盛驚曉苦著臉。他已經(jīng)把他能想到的理由都說過了,卻沒有一樣是對的。 危澤方幸災(zāi)樂禍:“你連自己為什么要習(xí)劍都不知道,不如學(xué)點別的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