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你想像中那么蠢?！?/br>
    七天后，當伊利亞在學校天臺找到他的時候，這是他說的第一句話。

    他正坐在欄桿上遠眺天空，黃昏的天臺本應十分涼爽，但因為進入深夏，連吹過的風都帶一絲燠熱。他的背脊已經(jīng)微微出汗，薄透的白色t恤貼住皮膚。

    伊利亞看了一眼他手邊的煙盒，再看第二眼時，綻開的銀箔紙就閃出火星，冒出一縷白煙，很快會燒成灰。

    「我假定你這話的意思是，你早就懷疑『老人』是平行時空的你?！?/br>
    香煙是他問虞淵拿的，但抽了一口就沒再抽，雙手曾燒傷的人可能很難享受香煙的味道。

    「平行時空的我讓你隨便毀壞主人的東西嗎？」

    這般惡意一問，伊利亞卻似真的有點驚慌羞恥，若臉能變紅的話早是耳背通紅。

    他揮揮手示意其實沒關係，只是逗他。

    伊利亞接近他，離他尚有三步之距時停了下來。

    他說，「......你手臂的編號，跟我五歲生日收到的機械狗的編號一樣，尾碼都是3ya，所以......是的，我多少也猜到了但不想承認。你不能傷害未成年人，因為機械狗是玩具，第一條鐵則就是不可傷害孩子?！?/br>
    老人讓伊利亞不要報復、不要睜眼看，遺囑是替他掩蓋吃心的罪行；犬王從異時空一直狙擊他到這個時空；他是伊利亞最痛恨的人，伊利亞卻總下不了手殺他；伊利亞對共振能力異常熟悉，還有三番四次的欲言又止......其實蛛絲馬跡很多，只是大家都不戳破最后一層紙。

    他不知道金眼女孩的超能力是否自帶gps，把老人精準拋到同位體的所在。他只知道伊利亞自看見他的照片后肯定五味雜陳，比他的心情還復雜上百倍。

    ......他可能得慶幸當初害死的是自己，不然伊利亞哪可能留他活口。他想補償伊利亞的心從沒有變，就是吃了年老自己的心臟這點很驚慄，他也用數(shù)天時間沒日沒夜地去回憶，用脫敏治療克服了。

    「你跟他......多少年了？」

    他們真的要找別的名稱去稱呼「伊利亞的主人」、「平行時空的他」還有「異時空同位體」了，太拗口。

    伊利亞走到他身邊，雙手也擱上欄桿。

    他知道機械腦根本不用做心算，但黑發(fā)男人還是停頓一下再答，「二十年?！?/br>
    呵，他當初收到機械狗到弄壞好像只花了十分鐘呢。

    ......二十年。天啊。

    伊利亞遠眺西沉夕陽，任他靜靜哭了一會兒。

    他真的應該停止每提到老人就哭泣了。

    道歉顯得過于蒼白偽善，伊利亞不會因為他的道歉而不殺他、也不會因為他的道歉而殺他。無論如何，他都無法只憑口舌之詞或獻命，來讓伊利亞原諒他。

    伊利亞是機械，時間洪流終會帶走所有他認識的人類，他與老人的冒險旅程卻硬生生縮短了。

    「真的這樣老土？勇者終成惡龍。平行時空的我是超級反派，想毀了半個地球的魔王?！?/br>
    「我不會這樣形容他，這是他人擅自強加于他的名號。我們世界的異能者極強，大戰(zhàn)完全摧毀了生態(tài)，帶來電磁暴、太陽風及酸雨，生存環(huán)境極其惡劣，僅存的人類在地底茍且偷生，資源已足襟見肘，有孩子從來沒有見過陽光......他最后致力于重塑世界，只是手段極富爭議?！?/br>
    但他敢打睹老人滿足了反派的所有條件，決定重塑世界前沒廣發(fā)問卷及舉行投票吧。

    「而你們建了一棟只有你們住的通天塔，那基本就是惡龍的城堡了。你cao控電磁力、他控制共振，你倆合力時可以搞出照亮半個地球的大爆炸、撕開大氣層。那個世界的電磁暴、太陽風......聽起來世界未日絕對少不了你們一份，你倆就是把世界cao到休克的始作俑者吧。」

    「你得到的資訊太片面、極少量，憑這樣就得出結(jié)論十分偏頗?！?/br>
    「......因為我想吃心，無時無刻。自五年前在山洞吃心后，我都不敢跟人走得太近......我怕會聽到心跳聲。」他抱起一膝，把側(cè)臉擱放在膝蓋上，「所以你別跟我說，平行世界的我是個好人。」

    這也是他待在伊利亞身邊特別安心的原因——機械人沒有心跳聲。

    「若我主人的代價是吃心，當他吩咐我去破壞尸心時，我就會知道害死他的異能者是平行時空的你了?！?/br>
    有道理。所以即使他們是異時空的同位體，英雄代價也未必一樣。

    「他的能力代價是什么？有什么比奪走人心更恐怖？」

    「他從他人身上奪走的東西，比性命更珍貴。」伊利亞沒有正面回答，「......我不是人類，對此族群沒有深厚感情，而歷史告訴我人類不值得拯救。主人致力于重塑世界，但當女孩出現(xiàn)時卻義無反顧地伸出援手，甚至因此死于異鄉(xiāng)，在我看來，英雄還是反派的定義十分主觀?！?/br>
    在十九、伊利亞及金眼女孩的眼中，老人至少死得像個英雄，這點無庸置疑。

    但現(xiàn)在爭論再多也沒用了，不管英雄或魔王，老人已死在山洞中，伊利亞甚至無法將老人入土安葬，每當掛念老人時無處可去，很可能就會殺他一次代替吧。

    「接下來呢？我們要為平行世界的我抱頭痛哭一場，還是繼續(xù)開研討會？」

    「我相信你已掌握了懸浮的基本技能，今天萬里無云，是驗收研討會成果的好時機?！?/br>
    伊利亞當然「相信」了，誰叫他過去一週像冤靈般在診所窗外浮來浮去，察看伊利亞把小狗照顧成怎樣了。伊利亞從不識穿他，默默為小狗打好疫苗、植入晶片，把被遺棄的雜種山狗打理成十分體面的萌寵。小傢伙屁癲屁癲地跟在獸醫(yī)腳邊，才剛夠腳踝高，伊利亞全天候走路都得小心翼翼，沒了以往的威風。

    「還等什么？我們趕快搞場爆炸、撕開點什么，讓你去救十九吧。」

    ***

    他從來沒有養(yǎng)過寵物，機械狗只養(yǎng)了十分鐘所以不算。

    伊利亞帶他飛行，其機械臂力超乎常人，雙人飛行的姿勢沒有十八號帶他飛行時彆扭。他一路上詢問養(yǎng)狗須知及需要採購的用品，好一會兒才發(fā)現(xiàn)，伊利亞帶他去的是紅杉木林——自緲緲慘死后，他再也沒有接近過國家公園。

    高達百米以上，足有二千歲的巨木不管何時看都極為壯觀，那種震憾永遠不會消褪。長得特別高的紅杉樹名中都帶有巨人兩字，為世界上最高的樹展示了不凡風范，如巨人們巍立于此俯視人間風霜，漠視各種紛紛擾擾。

    他皺皺鼻子，空氣在愈接近蔥蔚的針葉樹冠時愈是乾冷，這里比市區(qū)的溫度低了幾度。

    他們一直向上飛，每次他以為要停的時候卻還在繼續(xù)。氣溫快速跌到零度以下，身體自動發(fā)動共振修補腦損傷及黏膜。

    「你可以讓我先抓件外......」

    「請發(fā)動懸浮。」

    「哇、哇哇哇——」

    伊利亞一說完就松手，還是那個以虐他為樂的鐵血教官。

    他結(jié)結(jié)實實地下跌了三、四米才發(fā)動懸浮，免于被釘在樹尖上的命運（絕對麻煩的死法，要扭得像異形或鬼上身才能把自己拔起，并且知道了在肚子對穿的情況下爬下一百米需要多少個小時——林木學家夢寐以求的體驗）。日子有功，現(xiàn)在他不用刻意去想、不用預熱就能懸浮，以共振控制兩個聲壓的方向，好讓自己懸浮在中間。

    但除了直上直下，控制左右還是十分蹩腳。

    他鐵青無比的一張臉緩緩浮現(xiàn)在伊利亞的視線內(nèi)，「如果你今天殺了我一次，我就不幫你了?！?/br>
    「容我引述：『我會做任何事來補償你，你要我做什么就做什么，我甚至會找方法倒流時間』。」

    「那時候我以為人只能死一次！」

    「你同樣沒有限制我把你置于瀕死狀態(tài)的次數(shù)?！?/br>
    與伊利亞進行口舌之爭只是浪費時間，他環(huán)顧四周，只看見撕裂綿絮般稀薄細碎的云層，他們彷彿遺世獨立、橘色空海中的兩顆浮標。他估計這里至少有一千米高了。

    「接下來呢？」

    黑發(fā)男人今天穿白襯衫，不再是他熟悉的藍色疊襟上衣裝扮。伊利亞解開鈕釦露出胸膛，一塊正方型的rou色肌膚如積木般浮立、移開，露出胸膛中的機械結(jié)構。

    「我與超能力者類近的能力，源自身體核心所提供的電磁力，取之不盡的能量來源名為磁星，你可以將之視為我的心臟。」

    第一次看見伊利亞露出腹腔的機芯設計，他看得目不轉(zhuǎn)晴、滿是好奇。

    一顆掌心大小的橘色光球懸浮在胸心正中央，光芒萬丈、難以直視，他堅持了幾秒，發(fā)現(xiàn)光球其實被縷空材質(zhì)的小球所包裹，只是太亮了所以被掩蓋。

    「磁星每十毫秒轉(zhuǎn)一圈，所以rou眼看上去像靜止不動。它表面一茶匙的物質(zhì)相當于地球的十億噸重量，磁場強度比你們世界最強的磁鐵更強數(shù)百萬倍，單位為一億特斯拉?！?/br>
    「這磁星真的是那個磁星嗎？宇宙中的磁星！？那你現(xiàn)在應該把地球墜了對穿，不，應該把整個地球撕成原子才對啊......」

    「相對來說，我們世界里的磁體十分輕。此外，磁星只是外號，它并非一顆真的中子星，它由極大磁場及質(zhì)量的超能力所構成，被壓縮成此形態(tài)并放入我的體內(nèi)。」

    「......等等，原來異能可以從人類身上取出來嗎？怎么取的？」

    「說明到此為止，接下來進入研討會的實證階段?！挂晾麃喛旌轀实卮驍嗨⑾蛩缴祀p手，手心朝上，「想達到預期中的成果，需要同時滿足的條件包括適當?shù)母叨?、高能帶電粒子的?shù)量及磁場。三者我都可以獨自達成，但需要你發(fā)動共振，令帶電粒子與大氣原子高速碰撞?！?/br>
    好的。

    他舔舔乾燥的唇，好的，他大概明白自己的用處了。

    「保持神秘感哈？你千萬別搞出突然穿越時空或時光倒流的把戲，我已經(jīng)交了學費！」

    讓伊利亞保持他該死的神秘感吧，若他們同時發(fā)能力時會綁架他去新時空，這次就換他去追殺這機械人了。

    「即使我們合力也無法創(chuàng)造cao控時空的異能。鑑于你正同時自癒及懸浮，為免能力耗盡，我建議速戰(zhàn)速決?！?/br>
    難怪伊利亞要用研討會替他特訓，若他異能容量沒大幅增長或不懂分配能力的話，今天這事也不會發(fā)生。

    「來吧?！顾p掌間呵氣、摩擦數(shù)下才放上那雙虛位而待的掌心。

    早有心理準備，還是被那雙冰冷手掌凍得一哆嗦。

    「我已增強電磁，請開始共振，我會配合振幅最強的時候發(fā)動磁星?！?/br>
    他點點頭，汗毛像被隱形大手倒撫般起立，皮膚深層發(fā)癢，數(shù)條特別軟幼的頭發(fā)飄浮......

    他開始發(fā)動回旋共振，每一波共振都給粒子一定的動能，令粒子逐漸加速。

    他閉上雙眼，微微抬頭，感覺心跳節(jié)拍愈飆愈高。

    很快，心跳聲成為世界唯一聲音，一下又一下衝擊著耳膜。

    他們已為此事準備了半年，他怕能力不足或出現(xiàn)差池令最后功虧一簣，辜負了數(shù)不清的日日夜夜。

    粒子碰撞后傳回來的能量每次都增幅，迫得他顫抖，手指在伊利亞的掌心中彎曲痙攣。

    他的承受力有欠火候，聲壓控制有點失控，伊利亞見狀立即緊抓住他的手，讓他不像斷線氣球般愈飄愈高。

    「快、快到極...限了.....」

    粒子彈回的能量愈堆愈高，他像不停被打氣的氣球，每次充氣都遠比上次多數(shù)倍。他死命忍耐想累積更大能量，但下一秒就要、要爆炸了......

    他猛地睜開眼睛，從伊利亞堅定不移的眼神中獲得依靠。

    伊利亞的眼眸大放橘光，如太陽耀眼，「再支持四秒。」

    四......

    三...

    二...一！

    鐘擺敲出最后的響聲，積聚的力量破體而出。

    同時，伊利亞渾身綻放光芒，機械身體的每處隱形接縫都透光，光紗籠罩著他們，讓他們只看得到光暈中的彼此。

    伊利亞彷彿沐浴在橘光中的太陽神。

    突然，疊加的光暈爆擴、劈出光環(huán)，從近至遠把萬里天空一分為二，他幾乎就聽見光把空氣撕開的聲音。

    瞬間爆發(fā)的億萬兆瓦光芒漸漸減弱，他看見光環(huán)殘影，好像把他們包圍在正中央的：「......巨型菠蘿片?！?/br>
    菠蘿片霎時照亮整個雪貂市，若夜晚發(fā)動的話將會更壯觀。

    哦對......上次伊利亞跟老人——平行時空的他合力發(fā)動時正是晚上，為了轟毀玻璃巨塔。

    他敢肯定這組合技有高大上的稱呼，像太陽風暴、星震什么的，因為黑發(fā)男人看著他的表情莫測高深，但貨真價實地笑了。

    這機械人對他微笑的次數(shù)，一隻手都數(shù)得完。

    至少伊利亞此刻看他的眼神滿是興味，他問，「所以...你跟他的組合叫什么？磁力共振？」

    拜託絕對要是磁力共振，太好笑了！因為他cao控共振，而伊利亞是......

    ......是北極光。

    ——萬里無云的天空中突然爆出北極光。

    原來北極光是活的、有聲音，綠色、紅色、藍紫色及黃色耀斑所組成的光簾在脈動，光柱迅速形成又消散，時除時疾、抑揚起伏，像是隨風搖曳的紐帶。

    伊利亞一直藏著半年的秘密，就是人工製造北極光？的確是......酷斃了的驚喜。

    「......你應該讓我?guī)謾C來的?！?/br>
    有幾人一生中能見一次北極光？更何況是在紅杉木林上的北極光，作為聯(lián)名製作者的他處于最佳的觀賞位置。他看得目不瑕及、合不攏嘴。

    「手機會被電磁力破壞。更何況，雪貂市上空出現(xiàn)北極光的消息將傳遍全球，你很快能獲得不同角度拍攝的照片?！?/br>
    「這就是你發(fā)出的尋人告示？」

    「時空研討會」其實是「尋人海報製作班」，伊利亞說得對，就算磁星與共振再如何厲害、如何水rujiao融都無法撕開時空裂口或令時光倒流，他們唯一的機會就賭在女孩身上，賭她還處于這個時空并將她召喚而來。

    伊利亞費盡心思在一千米高空、夏天的森林之上發(fā)出北極光......最不可能出現(xiàn)北極光的地方，他也想不出比這更好的尋人告示了。

    只要不是瞎子加聾子，現(xiàn)在應該知道傳遍地球每個角落的新聞。

    「我們發(fā)出的尋人告示，歐若知道這是我跟你獨有的『組合技』?！?/br>
    「接下來呢？」

    「接下來，我們等待。」伊利亞的表情帶著塵埃落定的安穩(wěn)，隱隱也有疲憊悲傷，「我推定全球少于2％人類沒注意到此突兀的北極光，即使再進行一次，結(jié)果的差異亦微小得可忽略不計。」

    好的，所以就這樣了，他們已沒有其他事可以做——若女孩沒有出現(xiàn)，代表她根本不在這個時空或已遭遇不測，而伊利亞將永遠被困在這世界。

    ......不，伊利亞已經(jīng)為家人鞠躬盡瘁，而他正要開始。

    他的能力還在迅猛增長，有時連自己都害怕失控，而活心對他的引誘愈來愈強了，伊利亞是唯一能殺死他的人。而伊利亞本身就是小太陽，他痛恨這殺死他家人又困住他的鐵籠時空，只在乎貓貓狗狗，ptsd隨時應激。

    他們都在劍走偏鋒、維持著可憐的平衡，只要稍有差池，任何一人出事都可能毀滅世界。

    「......我的天，總有一天我跟你其中一個會變成反派吧......」

    「不無可能，鑑于此事在我的時空已發(fā)生過。」

    「你也有可能是回到過去了啊?！?/br>
    不是說他希望未來會變成住在玻璃孤堡中，只有機械狗陪伴的大魔王，還被養(yǎng)子嫌棄什么的，最后客死異鄉(xiāng)，開玩笑般被沒有超能力的礦工合力謀殺......畢生所謀結(jié)果只拯救了平行世界的自己。

    絕對不想要如此諷刺荒謬的結(jié)局，他只是這般一說。

    「再重申一次，你不是我主人。我十分確信女孩是打開了平行時空，建議你不要再『往自己臉上貼金』及為求自保做出卑劣行為，令我情緒波動。」

    「喂！那個吉他班一點都不卑劣，買吉他要花我三個月打工錢的！」

    伊利亞不置可否，只是靜靜地瞪著他。他們大眼瞪小眼。

    瞪了好一會兒，鼻頭忽然發(fā)癢，他的能力所剩無幾、黏膜乾裂到流鼻血了。

    「......反正要等，邊吃披薩邊等吧？」伊利亞不用吃東西，但他享受電子味蕾被刺激，「你怎么說？」

    「你請客?！挂晾麃喸谕嘛w的瞬間好像笑了。

    所以，拯救世界的重任就全壓在他肩上了。

    他在遇上伊利亞時可能已心知肚明，自己就是牽引他的那條狗繩，細弱、破爛、繃緊，若即若離、隨時斷裂，但仍是機械人與這世界的唯一聯(lián)系，仍是這世界能得到的最好機會。

    地球存亡全依靠在他長得很像伊利亞的已故主人上......好，完全沒有壓力。

    他要修理的不是機械人殘缺的身體，是已碎的心。幸好，他有二十年時間可以做到這件事。

    不，遠遠還沒有結(jié)束。

    他正要開始。

    ***

    與此同時。

    南美洲的一間餐廳內(nèi)，一名女孩正抬頭看新聞——雪貂市上空正綻放北極光。

    她喃喃自語，「.......北極光。這次我會帶你們回到正確時間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