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白日天光(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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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在餐廳前分別,星空寧靜,所有人掛著淡笑互相凝望,該說的也差不多說完了。 高中三年是人生中最轟烈的時光,而大學這四年的離別又是各自的修煉。于是,剩下的話便是盡在不言中。 月色朦朧,幾道人影疏落地挨在地上,總有一天,分離會變得不足為奇。 「路上小心?!怪烨鍍x臉上掛著淡笑,大方得體地揮了揮手。 關于高中時期的朱清儀,幾個男生常常把她和李杏梨歸為同一類人,現(xiàn)在回想,似乎并不是這么一回事。 梁日柯已經(jīng)掏出車匙,掃了三個女生一眼,最后落在及肩黑發(fā)的女生身上。 只僅僅一秒就移開。 「回去以后報個平安?!?/br> 「知道了,大暖男。」陳薇兒笑著推推他:「簡直和高中時期一模一樣。」 地上的影子割裂成兩團,在淡薄的月色下分道揚鑣。三個女生在原地目送了好一會兒,才轉過身去。 「大家都變得不一樣了?!怪烨鍍x說。 陳薇兒忽然拉起兩人往另一個方向走,一陣冷風驟然吹來,然而她只管把臉蛋塞進風中,不依不饒地往前。 「今晚一起喝酒!」 笑聲隱約傳來,不經(jīng)意地把夜色燃亮。 同行的其中一個男生把大合照傳了上高中班群后,很快就引來一窩蜂的問題。 酒店里,陳薇兒邊拿著啤酒罐,邊埋頭看訊息:「天哪,大家都不用睡覺嗎?還是加班加到現(xiàn)在?真可憐。」 陳薇兒誓死不當社畜,所以早在大學畢業(yè)前就計畫要創(chuàng)業(yè),最近開店的事也準備得如火如荼。 朱清儀剛洗完澡,水蒸氣從浴室緩緩冒出,她擦著頭發(fā),臉上的淡妝已經(jīng)卸掉,露出一張溫婉的臉。 「輪到誰洗?」 「我!」陳薇兒從床上跳了起來,今天流了一身汗后,她早就覺得渾身不自在。 「你不是要喝酒嗎?」 「洗完繼續(xù)喝啊?!?/br> 也不知道陳薇兒在大學是不是經(jīng)常參與社交聯(lián)誼,喝了好幾瓶啤酒都沒有醉意。 朱清儀也開了一瓶,然后來到李杏梨身旁:「相機沒壞吧?」 李杏梨正翻看著今天的合照,說:「沒事吧,后來拍畢業(yè)照的時候也好好的。」 「電子器材很難說準,像是有一回我摔了電話,當時是沒事,但過了幾天還是壞了?!怪烨鍍x把頭湊近熒幕,伸出指尖滑動照片:「欸,這幾張都拍得不錯,趁它沒壞,你趕緊把照片傳到筆電上?!?/br> 李杏梨覺得她太緊張了,不由笑道:「不壞也快被你講壞了?!?/br> 朱清儀的嘴巴剛碰到啤酒罐,這下也忍不住抿嘴笑了起來。 從昨天見面以來,她們第一次找回高中時期的親近。 朱清儀因為這兩天有工作上的事情要處理,所以帶了筆電來。李杏梨正把照片傳到她電腦上,就聽到她說:「順便把照片傳一份給梁日柯他們吧?!?/br> 男生把她們載回學校時,八人順便來了幾張大合照,照片拍得青春洋溢,很有紀念價值。 「你傳還是我傳?」朱清儀又問。 「你吧?!估钚永嬲f。 朱清儀料到會收到這樣的答覆,很自然地點頭:「好?!?/br> 處理照片需時,隔了一陣子,朱清儀的聲音又傳來。 「你和梁日柯好像都挺安靜的?!顾吭诖采?,仰頭盯著酒店的水晶燈:「以前你們明明那么要好??」 李杏梨想故作灑脫地聳聳肩,然而肩膊微微一抖,卻像被抓到把柄的賊子:「畢竟都過了這么多年。」她的嗓音細如蚊子。 朱清儀莫名涌上一股感概,似乎比李杏梨本人還要可惜:「看來真的沒有甚么是永遠。」 這時候,電影中的主角總會高喊一聲「致青春」。然而,現(xiàn)實卻是平淡無奇。 一切如常。 酒店房內(nèi)靜悄悄的,只有浴室傳來的水聲,大概是寂寞來得太真實,此時此刻,李杏梨反而如釋重負。 原來不只是她,朱清儀、陳薇兒、甚至是今天在學校重遇的趙老師,每一個人都會對逝去感到措手不及,繼而到最后的無動于衷。 不能回頭,那就只得向前了。 ——每一個人都在自欺欺人。 輸出完成,李杏梨剛要把相機收起來時,赫然發(fā)現(xiàn)了一張陌生的照片。 照片曝光,大量白光佔據(jù)了畫面,只剩天邊掛著一個小小的角,以及男生騎著單車回過頭的畫面。身影很模糊,像被太陽曬溶一樣,熱氣彷彿隔著機身也能傳到掌心。 是她摔倒前一刻誤拍下來的照片。 「搞定了?」 李杏梨趕緊把相機合上,「好了。」 陳薇兒剛好也洗完澡出來:「杏梨,我洗完了。」 不一會兒,李杏梨抱著衣服低頭走進浴室。 把門反鎖后,她虛脫似地半身撐在盥洗盆,陳薇兒沐浴完的水蒸氣還在,溫溫地燉著她的臉蛋和眼眶。 ——哭什么? 浴室的吊燈彎起優(yōu)雅的線條,而她的影子歪倒在墻上。 ——那是,因為,你,太貪心。 過了很久,李杏梨才擦擦眼角,然后把衣服全脫掉。 酒店的浴室有一個大浴缸和一面全身鏡,經(jīng)過鏡子前時,她忍不住用手抹了抹上頭的水氣,一張臉便從中露了出來。 眼睛有些下垂,鼻子不夠精緻,也沒有櫻桃小嘴。 平淡的五官,毫無特色。 李杏梨接著往下擦著水氣,鏡子中逐漸露出她的頸部、肩膊、胸部、小腹、下身,最終是微微泛紅的腳趾。 她家中沒有全身鏡,好多年沒有看見一個完整的、赤裸的身體。 李杏梨退后一步,從上到下打量著自己的身體,像打量一個陌生人。 原來她長成這樣。 李杏梨,不過就這樣。 洗完澡后,陳薇兒已經(jīng)醉倒在牀上,地上散落好幾個空酒罐,朱清儀還在喝著原先的那罐,她掃了一眼李杏梨濕淋淋的及肩黑發(fā),不由說:「你大概是我身邊唯一一個沒染過發(fā)的朋友。」 李杏梨嘟嚷:「當老師要怎么染?」她踢掉酒店的棉布拖鞋,然后靠在朱清儀旁邊。 「隨便染個咖啡色也不過份吧?」朱清儀一句反駁:「你就是懶得去改變?!?/br> 李杏梨無話可說,兩人靠在一塊沉默了一會兒,不知道各自在想些什么。 寂靜了許久,酒店房間再度冒起人聲。 「欸,畢業(yè)快樂。」 深夜時刻,女生的聲音不同于晝?nèi)諘r的溫軟,此刻帶了一股無形的地心吸力,緩緩把人的思緒扯進汪洋大海。 沉潛久了,才發(fā)現(xiàn)那里藏了幾顆殞落的星星。 大概是太近距離,朱清儀有一瞬間覺得驚心動魄。接著,李杏梨又朝昏睡在隔壁牀的陳薇兒,笑了笑:「你也是,畢業(yè)快樂?!?/br> 「好傻?!怪烨鍍x回過神來,沒好氣地笑。 李杏梨聳聳肩,她把頭靠在她的肩膀,像從前一樣親暱。 她們是彼此高中時期的第一個朋友,開學第一天結識,后來就這樣相伴了三年,上學放學總得黏在一塊。李杏梨又在心里數(shù)了數(shù),大學四年間,她們見面的次數(shù)卻不到十次。 朱清儀把喝剩的酒遞給她:「以前總是我?guī)湍愠允o?,這次輪到你了?!?/br> 罐子里其實沒剩多少酒,搖兩下就能見底。 李杏梨鼻子驟酸,低著頭接過但捨不得喝。 都不一樣了。 有些感情一旦疏遠就再也回不到從前。明天一到,所有人都會繼續(xù)向前。 「都是你的口水?!顾χ訔?,「我才不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