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強慘的be美學 第163節(jié)
- 半日的功夫, 京城惶惶。 連慎微這種陣仗宛如真的要逼宮造反, 被困在宮城里辦公的諸位大臣心有惴惴,幾乎全到了崇天門之外跪著,要求見皇帝。 ——如果連慎微真的打算自己坐上帝位,那他們這些就只能算得上是舊臣。 又有幾分活下來的可能? 很多時候改朝換代, 臣子哭, 不是在哭王朝顛覆,而是在哭他們自己未來注定悲慘的命運。 忽的。 一聲沉重的鐘聲回蕩在皇宮里。 咚——! 九響。 天子崩。 沉寂的皇宮各處忽的傳來哭聲。 宮門大開,天南兵甲加身, 玄甲衛(wèi)一隊隊進入皇宮, 滿身的肅殺之氣, 有眼尖的看見, 玄甲衛(wèi)的刀尖上, 有的還沾著血。 不知道是從哪里剛剛過來的。 “諸位大人?!?/br> 天南目光巡視一圈,崇天門外跪著的官員都站起來,有人硬撐著問:“陛下駕崩,玄甲衛(wèi)就闖進了宮里,敢問攝政王這是何意?!” 天南拿出一張紙,上面幾乎都是大皇子在朝廷中的簇擁,他一一把這些人的官職和姓名念出來,讓這些人出列。 猶豫間,有官員站了出來。 有第一個,就有第二個、第三個…… 左丞不是大皇子的人,他問:“不知攝政王要這些大人做什么?” 天南沉聲宣布: “大皇子為謀奪皇位,曾在太子南巡途中刺殺,更在太子趕回京城時,于臨焚城做出圍殺之事,心思歹毒。陛下病重期間,更是不忠不孝,暗自與母族合謀,意圖在今日謀反逼宮?!?/br> “攝政王為正國本,不得已入宮。已命玄甲衛(wèi)誅殺大皇子母族,斬殺大皇子府中參與謀逆人等,大皇子暫押府中,待新帝登基之時再行處置?!?/br> 天南話音一落,大皇子一黨的朝臣頓時癱軟在地。 站錯隊伍的下場能好的了哪里去? 天南揮揮手,玄甲衛(wèi)立即上前把這些人壓住帶走。 葉明沁抬起頭,冷靜問道:“敢問,這些大人是被帶去那里?” 這么多官員,若是一下子全都殺了,朝廷短時間內根本沒有辦法去找那么多熟悉空缺崗位的官員。 景成帝駕崩,正是風雨飄零之際,大盛朝不能再動蕩了。 天南看她一眼,客氣了些:“自然是詔獄?!?/br> 葉明沁松了口氣。 只要不是直接被殺死就好。 左丞:“請容我等進宮,與太子殿下商議后續(xù)之事?!?/br> 他這話說完心一提,這也是個試探。 攝政王進宮不久,天子就駕崩了。這其中若是沒有貓膩誰能相信? 如果攝政王不想叫太子登基的話,那太子殿下……還活著嗎?顯然是他多慮了,他說完之后,天南叫玄甲衛(wèi)讓出來一條路。 “諸位大人請?!?/br> 左丞心中松了口氣。 - 厲寧封一直都在封閉治療,聽到喪龍鐘的那一瞬間,也顧不得別的了,撐著拐杖從自己房間里掙扎著走出來。 走了沒有幾步,就碰見了匆匆趕過來的老侯爺。 他急忙道:“父親可也聽見了?陛下……怎么會這么突然?!” “你出來干什么?!這個時候能幫上什么忙?趕緊回去,”老侯爺眼睛一瞪,沉著臉道,“為父正要到宮中去,今天攝政王的動作太快了,簡直不給人留下絲毫反應的余地?!?/br> 厲寧封:“他干什么了?” 老侯爺:“他誅殺了大皇子的母族,大皇子府如今血流成河,只剩下大皇子一個和幾個妻妾幼童,被壓在府中嚴加看管?!?/br> “而其余朝中大皇子的簇擁,則全部被從皇宮壓了出來,看方向是往詔獄去了?!?/br> 厲寧封心中一沉:“連慎微要反?” “沒這個可能,他要是想反,定然會先請求封王封地,在封地起兵才對,大盛朝畢竟還是姓應,”老侯爺快速交代完,“你且等著,不要亂走,我進宮去看看,太子殿下身邊需要人?!?/br> “浮猋先生呢?” 厲寧封搖頭:“不見了。浮猋先生性子一直很古怪。不過按照往常的習慣,他應該去外面的藥館了?!?/br> 浮猋先生一手醫(yī)術出神入化,卻不大與他說話,開口也都是涼涼的譏嘲之語,平時偶爾會外出,有時候去外面的藥店轉轉,有時候則到處看不見人影,他早就習慣了。 “這個時候還是不要外出……罷了,可有說你的腿何時能好?” “治療快結束了,大體已經無礙,但想要完全恢復,還得一個多月,”厲寧封看出他的擔憂,“父親是不是在擔心北夷會趁著這次朝中動蕩,進犯邊疆?” “正是。” “從京城往北夷傳信,需要半月的時間,等到北夷反應過來也需要時間,兒子的腿差不多完全好了,到時候立即前往邊疆?!?/br> 老侯爺心里隱憂未散:“希望如此吧?!?/br> - 連慎微從皇宮出來之后,就消失了。 明燭滿處找他找不到,直到傍晚都沒看見。 葉明沁晚上從宮中回來,帶了幾個人去攝政王府,她有些事情想問問義兄,卻沒看見人。 她是連慎微的義妹,府中有些直到內情的沒把她當外人,就告訴了她攝政王如今不在府中,府里的天南、明燭兩位大人,都出去找人了。 葉明沁心中一凌。 一瞬間腦子里閃過了很多陰謀論。 京城里有北夷的jian細她知道,這種情況下若是再出亂子,如果義兄失蹤……怕是更加大事不妙。她沒有聲張,自己帶著心腹也幫忙出去找了。 明燭最后迫不得已去找了風恪,問問他有沒有見過主子。 風恪聽完臉色就變了,心當場懸了起來,一連說了兩聲‘完蛋了’,把明燭搞得緊張不已。 這一找,就找到了晚上,直到風恪耳尖,捕捉到了一抹熟悉而悠揚的簫聲。 天知道他聽見這簫聲的那一刻,一直冰涼的手腳才有了點暖意,他多怕連慎微永遠找不回來了。 氣喘吁吁地趕到地方時,風恪發(fā)現(xiàn)這里是京郊的一處懸崖,視野極其廣闊,下方是一整片竹林。 殘月高懸,清風拂竹,沙沙輕響。 他找了大半天的人沒什么形象的懶散盤著腿,姿態(tài)閑適,就坐在懸崖邊上,原本披在身上的薄氅被他鋪在旁邊,上面放著三壇酒。 兩壇已經空了,歪歪斜斜的傾倒。 風恪沒出聲,聽他吹著這首曲子。 不是上次吹的俠客行千里,是一首在江湖廣為流傳,卻始終沒有名字的無名曲。 空靈,悵惘,悠遠如夢。 吹完之后很久,連慎微低咳幾聲,似乎是笑了,語氣也懶懶的,帶著醉態(tài),“來了?是誰?” 風?。骸澳悻F(xiàn)在的身體,不能喝太多酒?!?/br> “我可以,”連慎微半瞇起眼,“我還可惜為什么不是鳳凰臺的酒。那里面的酒,才是正宗的好酒,名字也風雅,我一個人能喝趴下你們兩個,京城的酒……” 他略顯嫌棄的搖頭,“不好?!?/br> 碧色的洞簫在手里轉了一圈,尾部墜著的暗紅色白玉穗子也跟著輕輕晃動。 嘴里說著不好,他卻提起酒壇,又給自己灌了一口。 連慎微回頭看了一眼風恪,笑出了聲,然后支起腿,拍拍自己身側的位置,隨意道:“你那是什么眼神?難不成還以為我會從這里跳下去嗎,過來坐?!?/br> 風恪走近,但是沒有坐下來,沒再掃興的說‘你不能喝酒’這種掃興的話,“你今天很開心嗎?” “不明顯嗎。” 連慎微看著天上的明月,“十年來,從沒這么輕松開心過?!?/br> 他望向風?。骸澳悴粸槲议_心嗎?” 連慎微說道,“我沒有仇人了風恪,浮渡山莊,終于大仇得報,我的親人可以瞑目了,我替他們報仇了?!?/br> “身為朋友,我替你開心,”風恪道,“但是身為發(fā)小,我心疼你。我父親看見你這樣,也會心疼的?!?/br> 他看著連慎微的眼神復雜。 可是他自己真的開心嗎? 風恪沒說那么多,無聲嘆了口氣:“這些年,你很累了吧,該歇一歇了。猶蔚姐和伯父伯母看見你這樣,會責怪你不會好好照顧自己的?!?/br> 連慎微很久沒出聲,慢慢躺在了地面的薄氅上,他醉意朦朧,盯著夜空看了很久,忽的抬起手,用手臂遮住了眼睛。 “他們也會想著我嗎。” “嗯,會的,他們那么疼你,”風恪抬起頭,假裝沒有看見他眼角沒過的淚。 “為什么十年前死的不是我,”連慎微低聲道。 明燭、天南和葉明沁趕過來的時候,恰巧就聽見了一句疲憊、微微澀然的呢喃: “……我好累啊?!?/br> 作者有話說: 連慎微這章吹得無名曲,可以帶入一下洞簫版本的《御劍江湖》,非常空靈悠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