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強慘的be美學 第31節(jié)
從24歲的現(xiàn)在,往回走。 埃蘭斯諾環(huán)顧四周,一片漆黑,而低下頭,腳底踩著一層薄薄的玻璃,下面是硝煙、是戰(zhàn)火、是他殺過的人。 每一張臉,陌生的熟悉的、怨毒的咒罵的、不舍的解脫的……好像在他印象里都有跡可循。 那是他參與過的每一場戰(zhàn)爭。 像是翻轉(zhuǎn)的鏡面,死去的人在下面伸出手,想把他拖下去。 埃蘭斯諾能看清自己的倒影,卻看不清自己的臉,因為倒影中,他仍舊戴著面具。 他想摘下來看看自己的模樣,但這個念頭剛一浮現(xiàn),腦中就傳來劇痛,等緩過來,他也忘了這件事。 于是他接著往前走。 20歲。18歲。16歲…… 埃蘭斯諾的身形逐漸變得單薄起來,終于變成少年身姿了。 他低頭看著。 14歲的他,從陛下手里,接過了至高無上的莫洛凱旋之劍,轉(zhuǎn)身揮劍下斬,冷漠銳利—— “凡踐踏聯(lián)邦榮耀者,殺!” 好稚嫩。 埃蘭斯諾想著。 其實那時候,他記得自己很害怕,他沒殺過人,就被推出去管著那么多士兵,成為最尖銳的刀,劈開敵軍的沖鋒。 只是站在高臺上,風吹得寒意刺骨,才沒人發(fā)現(xiàn)他的手指在發(fā)抖,當然,也不能叫人發(fā)現(xiàn)。 埃蘭斯諾回頭看去,好像從那一句話開始,往后十年,步步皆是枯骨血淵。 那……再之前呢? 十四歲之前呢。 埃蘭斯諾往前走了幾步,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到頭了。 前面是斷崖。 崎嶇難看的宛如一條張牙舞爪的蜈蚣,橫亙在鏡面之上。 斷崖下漆黑一片,斷崖的另一端蒙著灰白迷霧,埃蘭斯諾看不清。 他想看看迷霧后面有什么。 埃蘭斯諾閉上了眼,仰面倒向斷崖下的深淵。 行刑時,檢測艙體內(nèi)犯人精神波動的報警儀,極緩地波動了一下,然后就開始以一個非常駭人的速度朝著警戒值攀登。 …… “第一軍團埃蘭斯諾上將新任副官,聶涼,請見審判長。”第一軍團的軍艦停在了審判處之外。 審判長匆匆出來迎接,遲疑:“您是……?” “聶涼,”站在門口的男人微微一笑,“我去第一軍團報道,才知道上將在審判處,唯恐上將出了什么意外,就帶人過來接了?!?/br> 正如他所言,他身上穿的甚至不是第一軍團的軍裝,而是一件常服。 聶涼二十多歲的模樣,內(nèi)襯外穿著一件修身的淺灰色馬甲,兩縷發(fā)絲垂在額前,黑色的鬢邊兩側(cè),卻有幾縷銀灰色的頭發(fā),全被規(guī)規(guī)矩矩的束在腦后。 唇角含笑,斯文優(yōu)雅。 聶涼:“這是委任狀?!?/br> 審判長狐疑接過,仔細看了看,確實是正兒八經(jīng)的委任狀,看清聶涼之前的身份后呆了一下,“你是帝都轉(zhuǎn)職過來的?” 而且還是帝都行政處轉(zhuǎn)職過來的,原身份是四級行政長,職位并不比副官低,況且是從帝都中心外調(diào),仔細說是降職也不為過。 康犬副官的死因,上將雖然沒有稟明,但身邊畢竟少了一個副官,所以分派處會重新派一個過來,他并不意外。 難不成是來鍍金的不成? 審判長心里轉(zhuǎn)了七八十個彎,面上卻不動聲色的將委任狀還了回去,笑道:“這當然做不得假,再說您身后還跟著第一軍團的軍艦呢,要不是新任副官,也調(diào)度不了?!?/br> 聶涼微微一笑。 審判長:“上將的刑罰還沒有結(jié)束,不過也快了,您可以先等一會,請跟我來?!?/br> “好?!?/br> 聶涼只帶了幾個人進去,給足了審判處面子。 審判長嘆道不愧是帝都出來的人,就是和那些兵痞子不一樣。 有禮貌。 審判處的走勢設計,為了防止受刑者逃走,整體而言比較復雜,聶涼走在旁邊,卻比審判長還要熟門熟路的樣子。 審判長看了一會,忍不住問:“您之前來過這里?” “哦,”聶涼回道,“因為不了解這里的構(gòu)造,怕找不到上將,所以路上,我托朋友要了一份這里的地形圖,快速記了下來?!?/br> 他微笑補充:“恕我直言,您這里數(shù)據(jù)庫的防御系統(tǒng)有點落后了?!?/br> 審判長:“……” 你mua的! 他收回剛才夸這位新上任副官有禮貌的話。 還找朋友要了一份?還落后?入侵審判處的數(shù)據(jù)庫說的冠冕堂皇,真不愧是行政處出來的。 法外狂徒! 偏他還不能怎么樣,畢竟人家字里行間也沒有說入侵數(shù)據(jù)庫的事。 審判長正氣著,迎面匆匆過來一個士兵,著急道:“報告!上將行刑的艙體出事了!” 審判長手一抖:“你說什么?!” 身邊的氣壓瞬間低了,審判長扭頭,發(fā)現(xiàn)剛才還笑吟吟的聶涼全然冷了臉,大步朝著行刑處趕去。 審判長趕緊跟了上去。 …… 行刑處一片混亂。 尖銳的警報聲滴滴滴響著,紅光閃爍。 報警器的設置,是怕犯人在緩慢的時間流速中迷失自我,變成精神崩潰的瘋子,逼問不出有用的東西。 所以一旦警報器響,都會暫停行刑,等犯人清醒之后再進行別的刑罰。 執(zhí)行【流逝虛空】的艙體仍舊沒有打開。 “怎么還不打開?!”審判長吼道。 第一軍團那么多軍艦還停在外面,真出了事,他們賠得起嗎?! 他心里后悔得發(fā)苦,早知道這樣,就不該受上將威脅,通過了那領(lǐng)罰的單子。 “上、上將精神力太強大了,似乎在抗拒我們打開,兩項相沖之下,艙體……就封死了……”負責人顯然也嚇得不輕。 “封死了?”聶涼說。 審判長:“聶涼副官別著急,我這就——” 漆黑無光的短匕狠狠扎入艙體縫隙。 這匕首幾乎貼著他光禿禿的頭皮飛過去。 審判長聲音戛然而止,驚恐撇過頭去,身后那位新上任的副官平靜極了,指尖夾著一抹飛刃。 “一分鐘?!?/br> “打開艙體?!?/br> …… 宮渡在艙體中緩緩睜開眼。 頭頂?shù)墓饩€被一群圍著他的人擋得嚴嚴實實。 “上將,您有哪里不舒服嗎?” 這聲音實在陌生得很。 宮渡視線微轉(zhuǎn),一張長相十分斯文的臉映入眼簾。 宮渡:“。” 這誰? 小光團:“……你新上任的副官,聶涼。” 哦。 宮渡終于來了點精神。 這家伙啊…… 不過他這一會沒有任何反應的情況,把緊張檢查的人嚇得不輕。 聶涼皺眉。 審判長趕緊解釋:“……經(jīng)歷過流逝虛空的人出來,五感一般都會有點遲鈍,上將設置的時間是一百年,雖然斷開了,但也有九十年左右,這應該是正常反應?!?/br> 聶涼:“應該?” “……差一點。”埃蘭斯諾輕聲說。 審判長趕緊問:“上將您說什么?” 差一點,他就能從深淵地下,爬到十四歲的對岸了。 埃蘭斯諾半闔著眼,緩慢坐起來,撐著頭,低聲道:“都出去?!?/br> 見他醒來,聶涼垂首:“是。” 他拉著欲言又止的審判長,一行人呼呼啦啦的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