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不要從貨架外往里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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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僅憑二人之力,將臟亂狼藉到如此地步的便利店恢復(fù)秩序,實在是另一種恐怖——以至于二人最開始的幾分鐘,只是站在一地碎裂的商品、污糟和垃圾里呆呆看著,誰也不知道該從哪里先下手。 「你不是準備早上就走嗎?」韋羅好像頭皮都在發(fā)怵一樣,勸道:「你反正都要走了,管這個店亂成什么樣,跟你馬上就要沒關(guān)係了嘛。」 艾為禮聽了,都有點動心了。 「不行啦,」她嘆了口氣,「畢竟是我搞成這樣的,是我的責任要給它清理好??而且十二點來交班的小t,她人還蠻好的,我不忍心把這個爛攤子甩給她處理。」 希望那時能夠隨著外人進入,而一切恢復(fù)正常??讓她們可以離開便利店吧。 「你就忍心甩給我處理?我們也是生死之交了欸??」 「店搞成這樣子,也有你的責任啦!」艾為禮說著,將一隻大垃圾袋遞給她,說:「我們先把這些紙扔掉好了?!?/br> 所有碰到紙片男人的商品,都變成了一張張寫著商品名的紙;滅火的時候它們又被泡了水,此時變成了一地稀軟糟爛,看起來隱隱有點噁心。艾為禮忍著難受的手感,抓了幾把泡得軟爛的紙,塞進垃圾袋,一想到這就等于是店內(nèi)少了大批商品,就不由嘆了口氣——貨架上空了這么多東西,又沒有錢入帳,還是交代不過去的吧? 韋羅彎下腰,從一地狼籍里撿起了一個東西。 「你看,電話沒有壞欸,」她示意了一下,講話筒扣回電話機上。「不過也是啦,它畢竟也屬于不該存在的古怪東西,連紙片人都不怕??」 「你那時怎么會想到要用它攻擊?」艾為禮接過電話機,放回了收銀臺上。 它陪伴了自己幾個小時;如果沒有它,韋羅一定是救不回來的,她也早就不知道下場如何了——最初叫她害怕的東西,卻沒想到實際上幫了這么大的忙,叫她對這臺老式電話都有了幾分親切感,儘管她還是不明白,它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所謂是以毒攻毒嘛,」韋羅說著,好像在等艾為禮夸她一樣,等了幾秒,不見夸獎,于是自己夸自己說:「我在危急時刻,腦筋真的轉(zhuǎn)很快,有沒有?」 「有,有,希望你手也可以快一點?!拱瑸槎Y忍不住笑說,「來,你幫我一起把貨架扶起來?!?/br> 被她們推倒的貨架,正好是面朝玻璃窗與雪糕柜的最后一排,推倒之后,貨架歪歪地倒在了第二排貨架的前方走道上,沒變成紙片的東西也滾落了一地。 她們不僅要把貨架重新立起來,沒打爛的東西也要擦乾凈,盡量按照原位放好;這個工作確實很枯燥又瑣碎,韋羅不是一個以耐心見長的人,忙了一會就開始唉聲嘆氣,好像寧可被紙片人追得滿店跑一樣。 「這么大一罐香辣菜要擺哪里?」她沒精打彩地舉起一隻玻璃罐,問道:「擺哪里都無所謂吧?我跟你講,我的心志,我的神魂,都已經(jīng)無聊到開始流血了?!?/br> 「拜託你幫幫忙,貨架上的標價牌又沒有掉,你按照標價牌擺啊?!拱瑸槎Y又好笑又好氣,「還有,一般人死里逃生之后,都會感恩日常生活的平靜才對吧?」 「如果你讓我去休息,再讓我拿一個雪糕吃,那是真的很平靜,我會很感恩啦,這個叫『勞作』,沒人會感恩勞作的。」 「好啦,快點滾去吃你的雪糕,吃完快點回來幫忙?!拱瑸槎Y佯作生氣地說。 結(jié)果她發(fā)現(xiàn)韋羅很會逃工,光是挑雪糕,就不緊不慢地挑了五分鐘,還問她是不是「拿多貴的都可以」——艾為禮簡直感覺自己好像在帶小孩子一樣。 「店都這樣了,你拿最貴的吃好了,」她根本就是放棄了。 一個人在工作,一個人在吃雪糕,確實很像是mama帶小孩??搞不好那個問卷調(diào)查的選項二,就是在說自己欸。 說起來,那個問卷調(diào)查是不是也全部結(jié)束啦?等了這么久也沒有再次響起來,應(yīng)該不會再出現(xiàn)了吧? 她又嘆了口氣,發(fā)現(xiàn)在放著「吞拿魚罐頭」標價牌的貨架上,卻擺著剛才那一罐香辣菜。 韋羅這個人還真是沒耐心呢??明明寫著香辣菜的標價牌,就在旁邊而已。 艾為禮伸出手,將香辣菜推到了它該去的地方,讓它在自己的標價牌前站好了。 她彎下腰,從地上拿起幾隻剛剛擦乾凈的吞拿魚罐頭,準備放在貨架上;可是一站直身,卻發(fā)現(xiàn)「吞拿魚罐頭」的標價牌后,沒有空位了——那罐香辣菜又回來了。 「嗯??韋羅?」艾為禮慢慢叫了一聲。 韋羅立即就有了警覺,將雪糕一放,幾步走了過來。 「這個??自己好像有在動?!拱瑸槎Y指了指香辣菜,說:「我剛剛才把它推過去??現(xiàn)在就又回來了?!?/br> 「我有把它按照標價牌擺啊,」韋羅也皺起了眉毛。「再放回去試試看好了?!?/br> 艾為禮再次將香辣菜推回了右邊,從「吞拿魚罐頭」的標價牌后,露出了一塊黑幽幽的空隙。 二人看著貨架,一時誰都沒有動,誰都沒有出聲。 在貨架的另一邊,剛剛露出來的空隙里,是一個人的下半張臉。 雪白的尖下巴上,嘴唇紅紅薄薄的,扎在rou皮里,形成了一個幅度很小的、緊繃著的微笑。在二人凝固的目光下,一隻手慢慢從貨架另一邊升上來,穿過貨架,握住那罐香辣菜,將它重新挪了回去——貨架對面的那半張臉,又被它擋住了。 韋羅盯著香辣菜看了兩秒,冷不丁伸出手,又給它挪向了右邊。 貨架昏暗空隙中露出的下半張臉上,嘴唇仍舊紅紅的,扎在rou皮里,但嘴角卻緊緊抿成了一條毫無笑意的紅色直線,好像有點生氣了。那隻手再次伸過貨架,抓住香辣菜,挪去一邊——重新用它遮住了自己的下半張臉。 「韋、韋羅,」艾為禮不由拉住了她的手,往后退了幾步。 韋羅的眼睛不敢離開貨架,小聲問道:「要不要??去貨架另一邊看看?」 從貨架頂部望過去,另一邊沒有露出人的頭頂或額頭,好像沒有人一樣。 既然那個東西想要把自己遮起來,那么艾為禮是一點也不想主動把對方找出來的,不斷搖頭,說:「不要,你看一般恐怖電影里去看發(fā)生了什么事的人,都沒有好下場??」 「那我們也要找個武器,」韋羅也沒有堅持,示意艾為禮繼續(xù)盯著那罐香辣菜,自己在餐桌旁看了一圈,卻什么也沒找到,乾脆從香辣菜的下方貨架里抄起了一瓶沒被打爛的醬油,隨即蹲下去,從空缺了一塊的貨架里望了進去。 「怎樣?」艾為禮問道。 韋羅搖了搖頭,站回了她的身邊。「??空的。」 二人一動不動地盯著貨架,一兩分鐘過去了,那罐香辣菜卻靜靜的,什么異狀都沒有。 「是不是已經(jīng)走了?」艾為禮升起了一分僥倖希望。畢竟之前,不是也有自己就消失了的異狀嗎? 「我看看,」韋羅說著,小心地撥開了那罐香辣菜。 原本站在貨架另一邊的下半張臉,此時已經(jīng)擠入架子中間了。 艾為禮能看見的,仍舊只有下半張臉而已,就好像上半張臉被翻折過去,壓在了上層貨架底部一樣;那張鮮紅的、薄薄的嘴巴,兩個嘴角深深地向下勾去,彷彿橫跨過下巴的拱橋,形成了一個極不高興的神色。 韋羅剛剛驚叫了一聲,那罐香辣菜就再次被挪了回去,遮住了那半張不知何時離她們近了一半的臉。 「不要再挪了,」艾為禮急忙說,「每次挪開罐子的時候,那個東西??看起來都比上一次更加不高興。」 「真的不去對面看看嗎?我們可以離遠一點?!?/br> 店里有這樣一個東西正與她們共存,不弄清楚情況,實在叫人不舒服;艾為禮想了想,也不再堅持了,二人匆匆繞過貨架,來到了另一邊——還沒等走過去,她只是目光一轉(zhuǎn),就看清楚了:這邊沒有人。 此時這一排貨架上,商品排放得就好像被狗啃過一樣七零八落,往往是幾件商品旁邊,就留出了一段空缺的黑暗,遙遙望去,令人想起了掉落了許多牙齒的一張嘴。 韋羅膽子大,走到了一處昏黑的空隙處,朝里面看了進去;艾為禮也不由跟著一起,投去了目光。 「啊,只是那邊的走道和餐桌,」她小聲說,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應(yīng)該松一口氣。 透過貨架中的昏暗空隙,她正好能看見另一邊的餐桌,以及餐桌上韋羅吃剩了一半的冰淇淋盒子。 雪糕柜,玻璃窗,餐桌??一切都是正常的。如果一定要說有什么令人不舒服的地方,那就是艾為禮從玻璃窗上看見的倒影了:缺失了商品的貨架,也一樣映在了玻璃上;玻璃上的貨架空隙里,同樣夾著一張自己的臉,在望著艾為禮。 「好像沒問題,」身旁韋羅也說,「只要那個東西不來打擾我們??」 玻璃上的倒影忽然閃了幾閃。 怎么了? 貨架、走道、另一張艾為禮的臉,都好像是信號不穩(wěn)一樣時現(xiàn)時隱;明明便利店的燈光一直穩(wěn)定明亮,可是當玻璃上的倒影卻能滅掉好幾次,變成一片純粹的漆黑。 「韋羅?」 「我看見了,」韋羅立即應(yīng)了一聲,隨即抬起頭,看了看二人頭上的燈光?!腹庠匆恢绷林?,影子怎么會獨自閃爍?」 艾為禮拉著她,往貨架邊走了幾步,這樣一來,她就能把玻璃窗倒影看得更加完整了。在倒影里,另外兩個滿臉不安的韋羅與艾為禮,正站在貨架旁邊觀望形勢。 「你看,」她輕聲說,「只有我們兩個所在的這一排貨架和走道的倒影,才有在閃,其他地方的倒影都是正常的??」 話音剛一落下,玻璃窗上的那一部分倒影就忽然黑了,再也沒有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