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當年有幸當過陛下的侍讀，根據(jù)當時的經(jīng)驗，臣以為學子們所學內(nèi)容上，應該最大程度的拓寬范圍。陛下當年在少傅的教導下主有‘六學’，即國子學、太學、四門學、律學、書學與算學。此‘六學’的內(nèi)容，可由禮部與國子監(jiān)共同商定。所謂術(shù)業(yè)有專攻，國子學、太學與四門學可劃分為經(jīng)學，未來是以輔佐陛下朝政的方向培養(yǎng)，而律學、書學與算學皆為伎術(shù)向，同樣可以培養(yǎng)成專業(yè)向的人才?！彼緶Y渟是在今日早朝后擬定的初案，雖說昨夜最開始與楚岳峙談及此事時，他的看法并不樂觀，但是既然如今楚岳峙決定要如此做，他自然也會盡全力輔佐并促成改制。

    目光轉(zhuǎn)回到?jīng)龀郎砩希乐诺溃骸八臼纵o所言，不知涼祭酒以為如何？”

    涼忱稍作沉吟，道：“陛下，司首輔所言雖有可取之處，但臣擔心，驟然推新，學子們難以適應，而擴寬教學內(nèi)容，不僅考驗學子們的學習能力，也考驗教官自身的能力，怕是有許多的學子與教官因此而被淘汰。而這樣的改變也并非短時間內(nèi)能看出是否適合，在真正的結(jié)果出來以前，只怕會有好幾年的艱難停滯甚至是倒退，每年舉辦科舉考試更將毫無意義。”

    “既然所學的內(nèi)容有了變化，八股取士自然也不能再用。如今每年都舉辦科舉本就毫無意義，接下來朕將會把科舉之試重新改為三年一辦。”楚岳峙站起身，緩步走下高臺來到?jīng)龀烂媲?，道：“讀書本身就是為了篩選，能力不足而被淘汰，難道不是理所應當之事么？難道朕的國子監(jiān)乃至各地官學，培養(yǎng)不出朕需要的賢才，還要朕把位置給他們留著，好讓他們繼續(xù)養(yǎng)著一幫不學無術(shù)的廢人不成？”

    楚岳峙的話說得比平常更重，涼忱一瞬間便感知到了楚岳峙話中隱隱的薄怒，于是低下頭說道：“陛下所言極是，是臣失言?！?/br>
    定定地又盯著涼忱看了一會，楚岳峙面上看不出情緒變化，只又緩緩走到了唐以謙面前，對他說道：“唐尚書，吏部專門負責文官的任免以及考課，朕想知道，這些年來，朝廷的官員，有幾個是真正有用的？”

    這是一個極難回答的問題，唐以謙對于楚岳峙一來就給他拋出這樣一個難題而頗有幾分為難，小心地斟酌了一下才回答道：“回陛下的話，臣雖負責文官的任免以及考課，但最終做決定的乃是先帝，臣也同為朝廷官員，不敢妄議他人?！?/br>
    “不愧是當了十年吏部尚書還能穩(wěn)如泰山，真正保持中立的六部尚書?！背乐诺卣f著，聽著是夸贊卻聽得唐以謙略有幾分心驚膽戰(zhàn)。

    楚岳峙雙手負在身后，在三位朝臣面前踱步一來回，方才又對唐以謙說道：“朕不想繼續(xù)養(yǎng)著那些朝廷蛀蟲，更不想再讓那些尸位素餐的人站在朝堂上。吏部考課，三年初考，六年再考，九年通考。朕要你在最短時間內(nèi)交一份議案，針對京官、堂上官、外官、教官以及雜職官分別分別列出考核內(nèi)容與相關規(guī)定。其中教官考課必須比過去嚴格，他們本來就負責教育與培養(yǎng)人才，若是在考課上寬以待之，如何能教出賢才？從明年開始，朕要看到吏部的考課，是堪用者方可留任，不堪用者，降黜，量才錄用?！?/br>
    “臣領旨?！碧埔灾t應道，他如今也是看得明白，楚岳峙與楚岳磊不一樣，不僅愛民而且勤政，是真心想要將大蘅國治理好，有這樣的一位君主，他自然也愿意打起十二分精神，好好地為楚岳峙謀事。

    吳永廉聽楚岳峙說了這么多，心中對圣意也有了大致的揣測，他與司淵渟談論科舉之事時是主張要變的，如今楚岳峙提出要改制，他自然無比贊同，馬上就接著說道：“陛下，請讓臣也回去擬定一份官學改制的完整議案，確保改制能全面再交給陛下審議?！?/br>
    楚岳峙點頭，道：“如此甚好?！?/br>
    目光再次落到?jīng)龀郎砩希乐诺溃骸皼黾谰?，國子監(jiān)乃至全國各地接下來的所學推新，你便與吳尚書好好研究一番，你負責教導監(jiān)生，出過那么多的考卷，朕希望下一次，你也能交給朕一份滿分的答卷。”

    涼忱本還有些不確定，現(xiàn)下是確定了，楚岳峙對他有所不滿，雖然不清楚是因何事，興許是他行事有所欠妥也不一定，于是正色道：“臣謹遵圣命！”

    “既然都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是什么，便退下吧。”楚岳峙轉(zhuǎn)身走回到高臺上，一手握住御座，看著三人行禮告退后，才又在御案后面坐了下來。

    待三位朝臣退出養(yǎng)心殿，王忠又進來給楚岳峙換了一杯熱茶，司淵渟才又開口說道：“楚七，涼大人剛剛所言也是出于謹慎，你的話有點太重了?！?/br>
    “朕的話太重？”楚岳峙抬頭重復，笑了一下道：“司九與這涼大人，似乎熟悉得很啊，居然還為他說話?！?/br>
    司淵渟重新在椅子上坐下，道：“他是我提拔上來，自然會多些來往，他是個聰明人，會審時度勢也不會自命清高，當年他科舉，第一次的時候因過于有想法沒有按照考官的喜好答卷故而遺憾落榜，后來再考，他便規(guī)規(guī)矩矩地答卷，這才考上?！?/br>
    有些人是寧死也不愿意妥協(xié)的，但涼忱，他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也愿意為了自己所求而適當?shù)皖^。雖然這在旁人眼中，也許是喪失骨氣與節(jié)cao的圓滑世故，然司淵渟看得清楚，涼忱面對真正該堅守的事，向來是半步也不愿退更不會低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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