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有關(guān)當年的種種傳言不知為何又再一次在宮外流傳了起來。

    京城的茶樓中，不少人都在座位上交頭接耳，他們不敢大聲喧嘩，可那議論聲依舊在茶樓的唱曲聲掩蓋之下隱隱約約地流出。

    “……聽說……當年那東宮太子是被騙了……”

    “……那死了的翰林學士，不就是當今圣上的外祖父嗎……”

    “……所以說，其實從一開始……就是想要篡位吧……”

    “八成就是……”

    “……欸，你先帝的幾個兒子，死的死，貶黜的貶黜，出家的出家……”

    “不是還有安親王嗎……”

    “……安親王當年在邊疆打仗??！他沒參與黨爭……”

    “可是他那會不是也回來了……”

    “肯定以為是真的勤王救駕吧……”

    “……估計也是，你看安親王后來，打完仗回來沒多久，兵權(quán)就都沒了……”

    “……我看啊，那兵權(quán)也是被迫交出的，不交估計也得死……”

    “前陣子賜婚，感覺也是不懷好意……”

    “可不是，教坊司出來的，誰不知道是被陛下睡過的女人……居然賜給安親王做王妃，妥妥地羞辱啊……”

    “……當年陛下還是皇子時，一直沒怎么出頭啊……”

    “你知道這叫什么，扮豬吃老虎?。∧憧催@些年，殺了多少大臣……都是當年站過隊的吧，要滅口啊……”

    “……看不出來，當今陛下竟是這種人……”

    “要我說，這天下本來也不是陛下打回來的……邊疆可是安親王領(lǐng)兵去打的……當年若沒有安親王回來救駕，肯定也沒那么容易得手……”

    “……我看這幾年，安親王都無所作為的樣子，想來是刻意遠離朝堂求保命吧……”

    “……功高震主，哪個皇帝不忌憚啊……何況這帝位本來就是陛下?lián)寔淼摹?/br>
    侍衛(wèi)站在一根柱子后面聽了許久，直到小二來端酒上菜，那靠邊位置上的兩人噤聲后，才悄然離開并轉(zhuǎn)而上了二樓敲開一間廂房的門走了進去。

    楚岳峙坐在茶案前，一旁的林亦正在為他泡茶。轉(zhuǎn)動手中的茶杯，楚岳峙看一眼回來的余隱，道：“王妃一切安好？”

    周楫和衛(wèi)云霄尚未歸來，其他人各自去往其他駐地，故而余隱平日里雖大多數(shù)時候是司竹溪的侍衛(wèi)，但偶爾也會離開安親王府辦事。

    “王爺請放心，王妃一切安好?！庇嚯[出門前又另外調(diào)了幾個東廠的侍衛(wèi)保護司竹溪，把安親王府的護衛(wèi)都安排妥當再三加強后才出來，“屬下一路過來，剛剛又在外留意許久，流言已經(jīng)完全散播出去，百姓們都在偷偷議論。”

    “流言么……”楚岳峙讓林亦給自己將茶杯倒?jié)M，道：“倒也算不得流言，畢竟，那都是有理有據(jù)的事實?！?/br>
    余隱低下頭，楚岳峙讓人散播的這些，的確都是事實，盡管朝廷的禁令仍在，但是煽動百姓從來就不是難事，甚至有時候，壓制得越厲害，反彈得也就越厲害，并且，越是不讓人去探討的事，也越容易讓人感到好奇進而有諸多的揣測。更何況百姓本來就喜歡做道德審判者，因為對自己接觸不到的人進行口誅筆伐是他們這些無法掌握權(quán)力之人所能體會到的最大快感。

    “余隱啊，你知道嗎，民心是很微妙的東西，可以建立在虛構(gòu)的假象之上，也可以在適當?shù)臅r侯放一把小火，便能讓原有的支持與信任徹底崩塌?！背乐培嬒铝忠嘟o他泡的藥茶，而后起身走到窗邊，推開窗戶居高臨下地看著大街上來來往往的百姓們，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這話，也可用在民心上?！?/br>
    百姓只看誰能給他們過上更好的生活，楚岳磊的暴政已經(jīng)讓他失了民心，接下來，只要他再刺激一下百姓，并通過百姓再去刺激一下楚岳磊，那么很快，他便能得到那個將楚岳磊一擊即潰的機會。

    當楚岳磊得知京城中流傳的流言時，已經(jīng)過去了兩天。

    這幾天里，楚岳磊一直都把司淵渟留在宮里服侍他。

    與司淵渟一同服侍楚岳磊的，還有貴妃趙曦月。

    “一群刁民！誰給他們的膽子，竟敢無視朝廷禁令，如此肆無忌憚地在京中傳播流言？！”楚岳磊抬手就把藥碗給砸到地上，并推開正在床榻邊給他捏腿的趙曦月，怒道：“把那些人都給朕抓起來殺了！但凡議論過流言的賤民，都給朕殺了！”

    “陛下?！彼緶Y渟本在一旁端著托盤，楚岳磊把藥碗砸了后，他過去跪下將碎片收拾到托盤上，道：“即便陛下將京中百姓殺盡，也難以堵住這天下的悠悠之口?！?/br>
    “司淵渟！連你也想要造反了嗎？！”聽到司淵渟的話，楚岳磊面色頓時變得更加難看，他抓住龍榻上的黃帳垂穗讓自己從半靠在龍榻上的姿勢變?yōu)橹逼鹕习肷淼淖?，再用手撐在龍榻上，說道：“這些賤民妄議朕的帝位與皇室，朕若不殺他們，帝王君威何在？！”

    將托盤放在一邊，司淵渟說道：“陛下要立威，殺百姓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依臣所見，真正的禍端在于安親王而非百姓，如今京城中留言四起，陛下斷不能再繼續(xù)將安親王留在京城中?！?/br>
    “不讓他留京城中，難道你要朕將他送回邊疆，好讓他再次手握兵權(quán)嗎？！”楚岳磊怒極而笑，指著司淵渟說道：“司愛卿，你還真不愧是朕的心腹?！?/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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