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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再一次來到阿現的店。店里剛好進貨,他正忙著點貨,看到方知寒來了,朝她親和地打著招呼。 「身體好一點了嗎?」他關心地問著。 「嗯?!狗街c頭,并為昨天提早離開的事情向對方道歉,「不好意思,昨天身體不舒服提早走了。」 「沒什么,沒事就好?!拱F說道。 「有機會的話,可以再跟大家一起聚一聚嗎?」昨天因為溫潮雨的出現,導致于最后關于方未暖的話題一個也沒被提到。 「當然可以。」阿現樂意地說著,但他也有個疑惑,「不過,我不知道原來你和阿雨是朋友,其實如果想知道未暖的事情,你問他應該會是最清楚的?!?/br> 「為什么?」 「因為之前未暖就是在溫雨旅館工作的?!?/br> 聽到這句話,方知寒整個人都愣了。 阿現看她臉色不太好,關心地問:「你沒事吧。」 方知寒搖頭,「沒事?!顾皇翘^震驚,她覺得自己有必要和溫潮雨談一談。 原來方未暖就在溫雨旅館工作,為什么溫潮雨卻一個字都沒有說。 當天,她回到溫雨旅館。看著這幾天旅館里熟悉的場景,她本來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如今卻突然覺得這里的每一個角落都有著方未暖存在的痕跡。 她也許正如前臺的柜臺人員,穿著制服向每一位入住的客人都投以溫暖的微笑。她也許在休息時,與同事們談笑風聲,這是她日常生活的場景。 「方知寒,你站在這里發(fā)呆干嘛?」此時溫潮雨正經過,看見他一臉茫然地站在旅館前臺的位置,便好奇地問。 本來方知寒還沒有什么情緒,當溫潮雨的聲音一響起,她突然想到這個人什么都沒說,明明方未暖曾經就在這個地方工作,他卻什么也沒說。 「為什么不告訴我,方未暖之前在這里工作的事情?」她感到氣憤,瞪著溫潮雨的樣子更像在質疑。他不僅隱瞞了她,還巴不得想讓她離開。 溫潮雨被她突然爆發(fā)的情緒罵得一臉茫然?!杆阅??」任誰被人這樣大吼都無法保持心平氣和,溫潮雨自然也是一般人,他不明白昨天好不容易才維持好的關係,今天這傢伙又突然變得暴躁,只為了質問自己為什么沒有告訴她方未暖的事。 「你明知道我想知道方未暖的事情,可是你卻連一句話也沒有說?!狗街谪煿?。 溫潮雨自然不愿承擔這項罪名,他回答得理直氣壯:「你憑什么覺得我必須要跟你說這些?方未暖曾經是我們這里的員工,但她已經離開了。這些我需要向你報備嗎?」溫潮雨反問著她。 一時間,方知寒也被他的話給堵住了,甚至也知道自己的行為不過是在無理取鬧而已。但她無法忍下這口氣,繼續(xù)用暴躁的情緒去對待他人?!改愀揪褪枪室獾?,因為你本來就希望我離開,因為你不想讓我知道方未暖的事情,你怕我搞砸一切,但你憑什么?她是我姊,她的事情我本來就有權利知道?!?/br> 她的指控讓溫潮雨覺得荒謬,他冷嗤著,「你也知道她是你姊?你不覺得你說這句話很荒謬嗎?」他突然變得嚴厲的口氣,讓方知寒不免緊張起來。第一次看到溫潮雨臉上不再是溫和的表情,而是帶著憤怒。 「你問我為什么沒有告訴你,方未暖以前在這里工作過?你怎么不自己檢討一下,身為她的meimei卻什么不知道,竟然還要責怪別人沒有告訴你?你怎么當meimei的?連自己姊姊的事情都不關心,你不覺得你比較過分的嗎?」 方知寒頓時有些心虛,卻又不甘示弱地回嗆著:「你不知道我們之間的事,就不要擅自評論?!?/br> 「我懶得評論你?!箿爻庇昀浜撸骸冈僬f,你要我說白一點嗎?你現在才開始想到要關心,是不是只是想要減輕你這幾年不聞不問的罪惡感?」他的話像一根尖銳的針,狠狠刺進心臟,一針見血,讓人絲毫無法反駁。 才不是這樣…… 才不是因為要減輕罪惡感…… 她是因為……因為什么? 方知寒想張口,卻連一句話也說不出,因為連她自己心里也必須承認,溫潮雨所說的有部分是事實。 她為什么要回來?不過只是因為聽見了方未暖離開的事情。 明明在這幾年里,她不曾在乎過方未暖的生活,她會回來只是不想接受方未暖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不明不白就這樣死去。 她都不曉得。 從她聽到這件事情時,她開始覺得自己的心里像是少了一塊東西,那是一股很奇怪的感覺,難以言喻,像是失去了什么,但具體是哪些又無從說起。 而從那天起,她開始會想起過去,有時是一些片段,有時是一個長長的夢,夢里總會出現方未暖的身影,而在夢境最后,她像是被狠狠掐住一樣,好像被責怪著她拋下了對方。 醒來,方知寒覺得自己渾身難受…… 看見方知寒的臉色變得鐵青,溫潮雨知道自己說得太過分了,但話已經收不回。 而他確實也認為這是方知寒必須去承受的,這些年他也氣憤過她的不聞不問,連他都這么想了,身為方知寒的姊姊,方未暖怎么可能沒有半點在意。 即使不想說出嚴厲的話語,最終溫潮雨還是狠下了心道:「以前從來沒關心過,現在才來過問呢?不覺得有些太遲了,不管你怎么作,你所作的一切都沒辦法彌補你過去做的事,那何必還要執(zhí)著以前的事?」 話末,他看見了方知寒露出無法接受的表情,她握了握拳,幾乎全身都在發(fā)抖著,可她卻無從反駁。 溫潮雨的一番話,讓她幾乎喪失語言能力。 他們兩人的爭執(zhí)太過激烈,以至于傳遍了整個旅館上下。 在和溫潮雨分離后,方知寒沒有回房,而是在旅館一處僻靜的角落讓自己冷靜。 其實就連她也知道溫潮雨所說的都是事實,只是她不想承認。這些事情,都讓方知寒感到無比煩躁。 怪罪別人,能自己可以輕松一點,可到頭來卻像是繞不出去的結,將自己纏得死死的。 這時,她感受到身旁傳來了腳步聲,回頭一看,是一個長相溫柔的女人,和溫潮雨有幾分相似。 她記得這個人是,溫潮雨的jiejie溫潮楓。 她不知道對方來找自己的用意,但方知涵猜測是剛剛兩人的爭吵。 溫潮楓的氣質很好,留著一頭棕色的長捲發(fā),化著精緻的妝容,帶著成熟女子的內斂,卻又有著大方的氣質。 朝她露出微笑問:「想聊聊嗎?」 方知寒點點頭,沒有拒絕。 對于她的出現,方知寒并不覺得意外,她大概是聽到了她和溫潮雨的事情才來的。 其實她和溫潮楓并不太熟絡,過去也只是因為溫潮雨而有些接觸,一直以來溫潮楓都給人一種溫柔大姊姊的樣子,或許是因為從她和溫潮雨的相處中,感受到這兩姊弟之間要好的感情。 溫潮楓道:「我不是故意去聽你和我弟的對話?!顾仁潜傅卣f著。 果然,方知寒早已猜中,卻也不太介意。 溫潮楓續(xù)道:「抱歉,我那笨弟弟有時候就是這樣,明明可以好好表達,但總是用一些笨方式?!顾冻隽艘荒o奈的神情,希望方知寒不要和溫潮雨計較?!敢苍S他態(tài)度不太好,但他沒有什么惡意,希望你不要太對他生氣,回頭我?guī)湍愫煤眯蘩硭?。?/br> 溫潮楓擺出了一個揍人的姿勢,惹得方知寒也忍不住笑出來。 要說溫潮雨那傢伙會怕誰,那最怕的肯定是他的親姊姊溫潮楓。 但方知寒也并未真的和對方計較,她說:「其實我的態(tài)度也不好?!顾龣z討著自己。 一開始她就不該用那種尖銳的方式去找對方理論,也難怪溫潮雨那傢伙會生氣。 而其實雖然他的話難聽了一點,卻也是事實。 身為一個meimei,卻一點也不了解自己姊姊發(fā)生什么事,這本該就是一件不正常的事情。 而他說得沒錯,無論自己怎么做也無法改變自己過去做的事。 溫潮楓見她陷入了沉思,表情不太好的樣子,出聲安慰著:「其實,我弟那傢伙看到你回來,他挺開心的,只是嘴上不承認,假裝鬧彆扭而已?!?/br> 鬧彆扭……溫潮楓的形容,讓她無法將這樣的形象套在溫潮雨的身上,撇撇嘴說了一句:「那傢伙才沒有那么可愛?!?/br> 溫潮楓也笑了,「確實不怎么可愛,還很白目?!雇低翟诒澈罅R著自家老弟。 在溫潮楓的陪伴下,方知寒的心情也終于沒有這么糟糕,露出了笑容。 「總之都是朋友,不要吵架了,要好好跟那傢伙相處喔。如果他敢再欺負你,你就跟我說?!?/br> 「謝謝你……」方知寒微笑道謝。 「沒什么?!箿爻睏鞯馈?/br> 她像個大姊姊一樣,把他們當成了小朋友,這大概是每個做姊姊的人的習慣,而從溫潮楓的身上,方知寒彷彿看見過去的方未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