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CH2-4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花了一些時間從頭昏眼花中醒過來的千璜,看著眼前兩人,完全反應(yīng)不過來。 一個漂漂亮亮的女孩子,好似真的把自己當作了一隻貓,在信玖依言將她抱起后還不滿足,非得把身子蜷曲成一團,為此折騰了好一番。 另一側(cè)的信玖看似瘦弱,實際上倒是挺有力的,七、八歲的女孩子少說也有二十公斤,懷中的傢伙這么翻上翻下的他竟然一聲抱怨也沒有,還站得很穩(wěn)。 信玖大概是在實習的時候認識這名小病患的。 可是醫(yī)生和病人之間,可以親密到這種程度嗎? 不對。 這個問題不是現(xiàn)在的重點,重點是── 千璜感覺思緒如羽毛,隔靴搔癢,在她就要連貫起什么時,女孩卻極為剛好地找好姿勢不再折騰,信玖于是穩(wěn)穩(wěn)地抬起眼皮,準準地看向千璜。 眼神接觸的瞬間,千璜本就如履薄冰的思緒,當即斷裂。 跟看著女孩溫柔寵溺的神態(tài)不同,現(xiàn)在的信玖簡直能用冷淡兩字形容,姿態(tài)稍微嫌棄,多看她一眼都嫌煩。 儘管如此,表面關(guān)係還是不能破壞,他客氣地問,「好多了?」 一點都不好。 無關(guān)頭痛,千璜單純對這傢伙有一堆問題。 可他這副愛搭不理的模樣,她實在很難開口。 她按按太陽xue,積攢一點底氣,才能筆直地看向他,「你怎么回事?」 信玖卻完全一副局外人的神色,「什么怎么回事?」 「你治好我的頭痛?」 他皺眉,一副看白癡的神情,「你腦子痛到壞掉了?」 「什么?」 「我要是能治好你的頭痛還在這做什么,開個直播賣治百病的仙丹這輩子就不愁吃穿了好嗎。你連自己剛剛做的事都忘了?」 他的語氣太篤定,氣勢太強大,千璜一瞬間當真覺得是自己有病。 她只能不敢置信地看他,「不是你把我的藥打掉的嗎?」 他不屑的嗤了一聲,「你當真暈瘋了?自己的救命藥都拿不穩(wěn),還需要別人扶著吃,需要人扶就算了,吃完立刻失憶?你這樣還能工作?」 「我吃了?」 「沒吃怎么好的?」 是啊,沒吃怎么好的? 就連千璜自己也想不明白這個問題。 可是,沒道理啊,她明明記得…… 視線向下,試圖在濃密的草地上尋找藥丸的影子。 無奈此舉簡直大海撈針,不論怎么看,除了草,還是草。 ……難到她真的吃了嗎?千璜開始自我懷疑。 話又說回來,信玖當時的語調(diào)有些可憐兮兮,跟現(xiàn)在完全不同,而她夢境中的男孩子,也是同樣軟糯的嗓音。 或許真的是頭暈,讓她混淆了兩邊? 她的記憶,已經(jīng)錯亂到這種地步了嗎? 千璜依舊難以相信,倒是信玖絲毫不困擾,隨口一句。 「現(xiàn)在沒問題了?」 「怎么?」 「沒問題就帶路吧?!?/br> 她愣了一秒,這才反應(yīng)過來,說好要帶他參觀精神力能量池的。 千璜的心態(tài)根本跟不上,只能重復(fù)確認,「還去?」 「當然?!剐啪晾硭斎坏狞c點頭,「我都冒著被劉醫(yī)生痛扁的風險了,加上臨危受命,好心擔任你的醫(yī)護人員協(xié)助服藥,難道不應(yīng)該讓我值回票價?」 這么說好像也沒錯。 完全摸不清這人的底細,也搞不清楚自己的狀態(tài),千璜只能略帶保留地審視他幾秒,半晌,收回視線,朝他擺擺手。 「那走吧。」 信玖點頭跟上。 這次的行走,是更加寂靜恐怖的兩相無語。 千璜一方面還沒穩(wěn)定心思,沒辦法梳理方才到底發(fā)生什么事,另一方面,不知道為何,總覺得,芒刺在背。 向后瞥了好幾次,信玖極其正常地走在后頭,他甚至都沒有看她,略略側(cè)著腦袋,短發(fā)貼在耳后根,欣賞中庭的花花草草,完全一個知識份子形象。 她不信邪,找了好幾次機會偷看。 大概是第三次悄悄將眼角馀光轉(zhuǎn)向后方,終于將目光聚焦在被信玖一直抱在懷里的莉莉。 莉莉似乎一直盯著她瞧,發(fā)現(xiàn)她終于注意到她后,驕傲慵懶地打了個呵欠,小腦袋瓜蹭了蹭信玖的胸口,齜牙咧嘴了一番。 ……這難道是示威嗎? 意識到這點,千璜感覺腦門受了一下重擊。 什么啊,這傢伙,小小年紀的,就懂得爭寵嗎? 有什么好爭的?他這么縱容她,甚至沒有拿出方才對待她時百分之一的不客氣。 還是說,是病癥問題? 千璜默默在腦中分析。 依照女孩的狀態(tài),很有可能是幻想癥,非常嚴重,勢必得仰賴「內(nèi)側(cè)治療法」。 幻想癥的發(fā)生通常起源于對某件事物的強烈慾望,但礙于社會規(guī)范或他人期許而無法滿足,七歲正是上小學的時候,這個年紀的孩子還沒脫離家庭依戀,因此幻想癥的發(fā)生很有可能與家庭有關(guān)。 家庭,依戀。 信玖跟她,明顯過度親密的關(guān)係。 這么思考,千璜重新把注意力放信玖身上。 僅僅是走路而已,他看上去依舊隨意瀟灑,這個年紀這樣的容貌與身型,簡直不要錢地揮霍他的外貌資本,這樣的傢伙不管走到哪都會很有人緣,即便這里是pha,是精神治療康復(fù)中心。 比如,在這不長不短的行走過程中,最初和葉醫(yī)生談話的美麗女士,同時也是千璜接下來負責的病患,不知從哪兒走了過來,隔著一座小橋,頗有雅致地往這邊喊了一聲。 「好弟弟。」 信玖腳步一頓,連著千璜也停下。 女士所處的位置高一些,信玖于是抬頭,微笑,「是的?!?/br> 她一手淺淺放在護欄上,指尖如蘭,精緻小巧。 這人溫婉大氣,如果沒有精神疾病,應(yīng)該是某個受良好教育的大家閨秀,一舉手一投足全是優(yōu)雅華貴。 抿著粉嫩的口紅,她輕輕眨了眼,問,「你之前跟我說的游戲怎么玩呀?我忘了?!?/br> 「柳姊,我現(xiàn)在得去參觀設(shè)施,能之后找機會教你嗎?」 「這樣啊,這樣我有點無聊?!古课⑽⑻げ剑仙砜可蠘驑?,笑得溫柔大方,「那么,小莉莉能陪陪我嗎?」 信玖低頭看了一眼莉莉,莉莉也抬頭瞧他。 片刻,他問,「你會乖嗎?」 莉莉瞠著圓圓的眼眸,「喵?!?/br> 信玖揉揉她的腦袋,「那去吧?!?/br> 千璜默默看著信玖把莉莉放到地上,莉莉像隻貓一溜煙就消失在草叢堆里,女士見狀,優(yōu)雅地離開小橋。 臨走前,掃了千璜一眼。 那雙眼神同樣帶著倒刺和控訴,插滿銀針般尖銳的審視。 這是第二次。 不過短短幾秒而已,千璜手臂上的雞皮疙瘩就立了起來,渾身不自在。 加上葉醫(yī)生也在場的第一次見面,她終于發(fā)覺女士的敵視不完全是病癥問題,可以說此情此景,就是女士端出的,屬于她一人,獨一無二的特殊待遇。 簡直莫名其妙,無緣無故。 這人對葉醫(yī)生和旁邊的實習醫(yī)生是這么親切有禮,對她卻是毫不掩飾的敵視,她壓根兒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惹毛她,滿頭問號中,甚至連眼緣這種難以捉摸的抽象東西都當正經(jīng)理由解釋了。 什么都無法確定,什么都很未知,唯一能肯定的只有,下一輪的治療,大概會舉步維艱。 相形之下,旁邊這個叫信玖的傢伙,實在很吃得開。 也不知道到底是忌妒、戒備還是懷疑,總之千璜暗暗在心中決定,待參觀結(jié)束,絕對要向劉醫(yī)生打探打探這個實習醫(yī)生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