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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biāo)題名為「你們要的證據(jù)」的貼文里頭,除了幾張照片,便僅有簡短的「對不起」三個字。 貼文里,在一眾附有日期的文字與草圖的照片中,一張被馬掉名字的對話紀(jì)錄異常顯眼。 對話擷取不長,主要重點放在了吳珈敏讓張志綸去拿走裴夕晚素描本這件事上。 事關(guān)luna,在經(jīng)過比對她帳號里那幾張素描本圖上的筆跡與貼文中的照片完全吻合后,評論區(qū)當(dāng)即炸了。 若說先前還有人堅持認(rèn)為前室友出來說明是luna在自導(dǎo)自演,這則貼文一出,曾經(jīng)堅信luna抄襲的人都澈底閉上了嘴。 真正抄襲的人是誰,一目了然。 有人開始懷疑當(dāng)初指控luna抄襲的那則貼文的發(fā)文者,或許根本就是對話里的這個人。 也有人試著透過調(diào)整幾張照片的清晰度,好讓大家都能看清上頭的文字,想看看能否藉此傳進清楚當(dāng)年事情的人眼里,還以luna遲來的清白。 在他們做著這些事情時,握有原圖的裴夕晚亦決定把東西送交國際賽主辦。 苦尋已久的真相終于到手,她不會白白放掉機會,她要證明自己的清白,也想拿回自己的東西。 儘管當(dāng)年那件作品最終完成的確實是吳珈敏,也的確有它出彩的地方,但靈感內(nèi)容來自于她,那就屬于她,哪怕取消吳珈敏的得獎資格也沒法彌補當(dāng)年無法參賽的遺憾,她還是要這么做。 姜朔光明白她想做些什么,又捨不得讓她重看這些東西,故而返回她的住處以后,便與看到消息后不請自來的路歲安一塊湊在她的筆電前,低聲討論該如何寫這封要給主辦方的信。 裴夕晚坐在懶人沙發(fā)上,先給關(guān)注這件事的家人們回電,又回復(fù)關(guān)心情況的同事們與前室友,隨后她沒點猶豫地逐一刪除訊息中一整列來自大學(xué)同學(xué)的訊息。 分明久未聯(lián)系卻在這時候找上她,無非是想為當(dāng)年的事道歉或說點彌補的話。 但她一個字也不想看。 她不會原諒罪魁禍?zhǔn)字坏膹堉揪],也不可能原諒當(dāng)年冷眼旁觀的這些共犯們。 做完這些事情以后,她真也沒事可做了,便側(cè)過身去看仍在討論的兩人。 看他們頭湊得極近一副異常和諧的模樣,她偷偷笑了下,剛拿起手機悄悄給他倆拍下照片,想著日后拿來欺負(fù)路歲安,就聽最外頭的那扇鐵門猛地被人拍響。 一連串的刺耳聲響嚇得裴夕晚呆愣在原地,目露驚愕。 姜朔光與路歲安同時起身,一個走到裴夕晚身旁攬著她輕哄,一個走到門前瞇了眼透過貓眼看向外頭。 待看清門外站著的是誰,路歲安冷笑出聲,一把拉開門,隔著鐵門與俞紹洵對視,張嘴就是不客氣的話。 「哪個人心那么大,怎么什么東西都敢隨便放進來?」 「……裴夕晚呢?」俞紹洵故作沒聽懂他話里的譏嘲,緩緩收回本欲繼續(xù)拍門的手,冷著張臉問他,視線卻試圖越過他往屋內(nèi)看。 「乾你屁事。」路歲安一個跨步擋在他目光可及之處,絲毫沒有要讓他見裴夕晚的意思。 「你——」 一把扯住俞紹洵的手阻止他往下說,吳珈敏看向路歲安,紅著眼楚楚可憐的說:「你能不能讓小晚出來?我有話跟她說?!?/br> 路歲安從來不懂憐香惜玉,見她這模樣,他只覺得心煩,話都懶得接,退開幾步就想關(guān)上門。 意識到他的目的,吳珈敏隨即不管不顧地對著里頭哭了起來。 吳珈敏認(rèn)出了張志綸在論壇上的帳號后曾試著聯(lián)系過他,可對方根本就不接他電話,眼看著事情隨時都會鬧大,火眼金睛的網(wǎng)友們可能順藤摸瓜找到她的作品,她想來想去,覺得裴夕晚可能知道些什么,只能選擇過來尋她。 儘管她也知道裴夕晚大概率不會幫她,她還是必須得試。 「小晚,我跟你道歉,當(dāng)年是我不對,你能不能……能不能去讓張志綸把貼文刪掉?算我拜託你了小晚?!?/br> 緊隨在她語音落下之后,俞紹洵也說:「夕晚,你就去跟他說一聲,這件事真的不能鬧大,你這樣會毀了珈敏的?!?/br> 若僅是吳珈敏的這番話,裴夕晚還能裝沒聽到,可后頭俞紹洵的話,讓她忍無可忍地掙開姜朔光走到他們面前。 看著眼前明顯知情卻仍選擇維護吳珈敏的人,裴夕晚從他身上再也找不到當(dāng)年那個少年的影子。 「我毀了她?是我想毀了她嗎?如果不是當(dāng)年她先想毀了我,我又哪來的機會能毀了她?」 「我錯了,我當(dāng)年不是故意,小晚,拜託你,我真的不能背上抄襲的名聲,也不能被取消資格,求求你了……」 大抵是明白裴夕晚不會輕易松口,吳珈敏整個人慌得不行,說到后來再沒有丁點做戲的成分,手指僅摳著鐵門不放,嘴里不斷說著請求的話,大有她不同意她就不會輕易離開的意思在。 她這模樣看得俞紹洵心里難受,他攬過她的身子,低聲哄著她要她注意身體,提醒她肚子里的孩子,可吳珈敏像是什么都聽不到似的,雙眼緊盯著裴夕晚,嘴里仍在哭求。 「裴夕晚你差不多行了!你到底要她怎么樣你才肯讓人把文刪了?」 俞紹洵哄不了她,便把怒氣發(fā)在裴夕晚身上,可他忘了這會兒她身旁還有人,只聽路歲安冷笑一聲,當(dāng)即陰陽怪氣起來。 「俞大學(xué)霸這是在兇誰呢?是不是忘了你女友還在求人???還是說你們學(xué)霸天生與眾不同,求人就這態(tài)度?」 聞得路歲安這樣說,沒等俞紹洵反駁,吳珈敏膝蓋一彎身子當(dāng)即矮下,若非俞紹洵及時阻攔,她似是就要當(dāng)場跪下。 裴夕晚被她嚇了一跳,可一瞬的震驚過后,心里照樣沒有任何觸動。 無論她怎么哭求,她好像都不覺得她可憐。 她不同情,俞紹洵卻心疼得不行,見她哭得都有些脫力,精神面臨崩潰,他又氣又急,幾乎忘了幾秒鐘前才被路歲安嘴砲過,對著裴夕晚時,又是相同的語氣。 「裴夕晚你是不是想逼死她?她什么情況你不知道嗎?你已經(jīng)證明你的清白了,你還想要怎么樣?」 見他居然還敢以指責(zé)的語氣跟自家表姐說話,路歲安澈底冷了臉,正要再說,肩上驀地一沉,身子順勢被向后一扳,姜朔光越過他走近門前,隨后又拉過裴夕晚的手把人往后帶,將兩人一併護在身后。 隔著鐵門,他舉起另一手上的手機晃了下,隱含戾氣的目光掃過外頭的兩人,微微勾唇笑了下,笑意卻不達(dá)眼里。 「還想送你們?nèi)ゾ职?。?/br> 警局二字一出,俞紹洵臉色頓時大變,眼看手機畫面上頭當(dāng)真已撥通電話的紀(jì)錄,愛好面子的他再沒敢放任吳珈敏在這哭求,手上微微用力將人抱起,一邊哄著她要把她往樓下帶。 吳珈敏的目的還沒達(dá)到,不愿意就這么跟著他走,身子下意識掙扎。 見人要走,路歲安嫌他們不夠難堪似的,自姜朔光身后探頭道:「喔,對了,順便告訴你們一件事,我們有原圖,等下就會通通寄給當(dāng)年的主辦方,你們有時間在這里浪費,還不如趕緊回去想辦法怎么挽救挽救?」 路歲安的話讓兩人怔在當(dāng)場,一瞬過后,吳珈敏再顧不上哭求,她惡狠狠地盯著姜朔光,似想透過他的身子,看見他身后的裴夕晚。 「你憑什么這么做?你以為這樣就能打敗我嗎?別癡心妄想了,我不會輸給你的,你也別想毀了我——」 在她掙扎著被帶下樓后,樓道里似都還回盪著她罵人的聲音。 然而除了最初的那句「你憑什么這么做」以外,其馀的話,裴夕晚一個字都沒聽清。 溫?zé)岬拇笳剖冀K護在她耳旁,姜朔光臉上還帶著尚未褪乾凈的怒意,眉眼間卻盡是柔情。 「嘖,你們差不多行了,噁心誰呢?!孤窔q安忍著脾氣在旁等了一陣,見對面住戶都開門探頭查看了,這兩人還沒完,他沒好氣地輕輕將裴夕晚向后一扯,待姜朔光跟著往內(nèi)走,他一把將門關(guān)上,眉頭緊蹙說:「這里不能住了。」 就他們今天這樣吵鬧,待會還得跟前來的警察說明情況,房東估計會覺得裴夕晚是問題住戶。 再者,俞紹洵他們不會輕易放棄,肯定還會再來,今日是正好他倆都在,若只有裴夕晚一個人,還不知道這兩人會怎么欺負(fù)她。 路歲安的顧慮裴夕晚也明白,可這一時半會的,她也不知道能搬去哪里。 「你可以搬來跟我一起住。」見她面露為難,姜朔光拍拍她的腦袋,提醒她她還有男友的存在。 沒等裴夕晚開口,路歲安先繃著臉說:「不行,我反對。」 裴夕晚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沒明白他有什么好反對的,便也沒搭理他,向姜朔光點了下頭,答應(yīng)了。 即將把人拐回窩的好心情,讓姜朔光更能容忍路歲安的壞脾氣,攬過他的肩,把人往筆電前面帶,一邊溫聲說服他,一邊示意他他們得繼續(xù)把信件完成。 看在信件未完的份上,路歲安暫時不與姜朔光計較,耐著性子繼續(xù)與他討論,中途還一塊去與找上門的警察說明情況,得到他們會加強這附近的巡邏承諾后,于傍晚時分,當(dāng)著裴夕晚的面,他們終于將信件寄出。 「寄送成功」等字樣出現(xiàn)在螢?zāi)簧蠒r,壓在裴夕晚心里許久的那塊石子亦跟著應(yīng)聲粉碎。 灼熱爬上眼眶,淚水很快打濕臉頰。 見狀,路歲安嘆了口氣,自覺地別過頭,姜朔光則伸手把她擁入懷中,大掌輕柔地一下下安撫著她。 從今以后,惡夢終將離她遠(yuǎn)去,長夜漫漫,愿她安睡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