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我們課今天上到這里為止，大家記得交下禮拜的課堂作業(yè)?！勾蜱姾罄蠋熀唵螌⒄n程告一段落，教室里的學(xué)生似乎都等著他說這句話，才講完人群便魚貫而出，轉(zhuǎn)眼幾秒教室里只剩下小貓兩隻。

    涂振禹看著全空的五角桌，收拾完桌面后壓著側(cè)邊的按鈕，收起升起的電腦螢?zāi)唬乱幻氡憧匆婋娔X收起后，站在桌后頭狠狠瞪著他的人。涂振禹雖然不認(rèn)識對方，但還是一眼就認(rèn)出他了，是上禮拜和他同桌的人。

    五角的電腦教室，因為早晚來的人不同，沒有硬性規(guī)定要維持同一個座位，每週同桌的人都不一樣。

    涂振禹沒有理會他，只是等著桌子徹底收合，那人卻因為他的無視更加火大，將包包甩在中央還在下降的臺子，「涂振禹，你什么意思？耍我是嗎？」

    「什么？」涂振禹面無表情地說。

    本來坐在教室最后面的江禾一，見此連書包都來不及拉好拉鍊就衝過來了，連忙隔開兩人，對著發(fā)脾氣的同學(xué)說，「干嘛？干嘛？你沒事摔什么書包??？大家都是同學(xué)，有話好好說嘛?！?/br>
    「你問他干嘛??？你上禮拜作業(yè)動了什么手腳？為什么你拿了九十分，我連及格都不到？」那人指著江禾一身后，看來置身事外的涂振禹質(zhì)問著。

    「蛤？你作業(yè)跟他有什么關(guān)係啊？」江禾一一臉莫名地問，接著反應(yīng)過來，反指著對方問，「你作業(yè)抄他的喔？」

    「抄了又怎樣？我們都做一樣的東西，為什么你九十，我只有三十二分？你是不是給我看的時候動了什么手腳？」對方完全不覺得有什么問題，反倒將作業(yè)的錯誤全推到涂振禹身上。

    「你在說什么??？你抄人家網(wǎng)頁格式本來就有問題吧？你不先檢討自己，反而來怪別人好好做作業(yè)的？」江禾一聽言也火了，全班都知道這教授不好過，再怎么混，誰不是想辦法問清楚以后自己做，第一次看到這么厚臉皮的人。

    「別裝了，都大學(xué)生了，誰作業(yè)沒抄過別人的?！鼓侨丝粗桃灰桓闭x使者的模樣，嘲諷地說。

    「哇?！菇桃缓喼笔潜凰暮衲樒づ絾】跓o言了。

    「應(yīng)該是因為我作業(yè)早交了吧？系統(tǒng)都有紀(jì)錄繳交時間，一眼就知道誰先誰后?！雇空裼頉]有半點(diǎn)不悅，只是淡淡地解釋，接著看向他說，「你罵也罵了，我可以走了嗎？」

    對方一怔，沒想到涂振禹會是這么鎮(zhèn)定的反應(yīng)，涂振禹看他沒話說了，包包拿了人就走，江禾一連忙追了上去喊著，「喂──你等我啊?！?/br>
    江禾一跟上后，忿忿不平地問，「你就這樣放過他了？」

    「不然呢？」涂振禹在電梯前止步，按了下降紐，理所當(dāng)然地說。

    「不是，他抄你東西還對你大吼大叫的欸?！菇桃徊荒芾斫獾卣f。

    只見萬年撲克臉突然勾起嘴角，緩緩走進(jìn)電梯，壓著開啟鍵說，「那很重要嗎？結(jié)論不就是我九十分，他三十二分嗎？」

    「你……真是?！菇桃挥质呛脷庥质呛眯Φ乜粗瑒偛艕炘谛乜诘哪强跉?，在聽完涂振禹鎮(zhèn)定的原因后才稍稍釋然了。

    電梯在別的樓層又停了下來，兩人下意識往側(cè)邊站一點(diǎn)，好讓出空間讓別人進(jìn)來，電梯門一開外頭原先還喧騰的吵鬧聲立刻打住，站在最前面的女人回頭正巧與里頭的涂振禹對視，一看清彼此的面容兩人都愣了愣。

    「這么巧？你和我同校啊？」張元敏很快回過神來，勾起笑容說。

    江禾一聽言瞪大雙眼，來回看了兩人幾次，沒有太多時間給他們敘舊，她便邁開步伐走進(jìn)電梯里，門一關(guān)上，身旁的人便壓低音量問張元敏，「怎么？認(rèn)識？」

    電梯空間就這么大，再怎么小聲依舊聽得一清二楚。

    「還欠他東西來不及還?！箯堅舯硨χ空裼?，輕描淡寫地帶過。

    一出電梯，一群人問要不要等張元敏，她搖頭和大家道別，見涂振禹越過她就要離開，江禾一則不停拉著他，用眼神示意他留下來。張元敏雙手環(huán)胸站在原地，故意在一樓人來人往的大廳，開口喊他，「涂先生－－我們話不是還沒說完嗎？」

    果然，如她預(yù)料的，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們身上，涂振禹也因此停住腳步，江禾一受不了地埋怨著，「剛剛就叫你停下來了吧。」

    跟鞋的聲音敲著地板，那是她一步一步走向他的聲音，張元敏停在他身后說，「已經(jīng)一個月了，你為什么不加我賴啊？」

    江禾一倒抽一口氣，像是聽到什么不得了的八卦一樣。涂振禹轉(zhuǎn)身看向她，張元敏直到真的站在他面前，才感到一絲驚訝，他竟然比她高？而且高了不少。上次他們見面中間隔了一個收銀臺，看去是差不多高沒錯，但今天她穿了高跟鞋竟然還能矮了他一截？

    「因為不想加?！雇空裼聿涣羟槊娴卣f。

    張元敏聽言不禁笑了出聲，她遇過不少對她表現(xiàn)平平的，例如韓向熙，又或者林瑋政，雖然不想承認(rèn)，但韓向熙是因為外表與她不相上下，所以可以把她當(dāng)成普通朋友看待，林瑋政則是認(rèn)識時就已經(jīng)有女友了，在他眼里最漂亮的人是他的親親女友。

    但縱使如此，他們對她的態(tài)度也沒有眼前的人如此惡劣，彷彿她是什么臟東西，不想和她扯上半分關(guān)係。

    「為什么不想加？你不加，我怎么把外套還給你？」張元敏勾起嘴角，看不出半點(diǎn)情緒，直視著他問。

    「丟了吧，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東西。」涂振禹理所當(dāng)然地說，彷彿她拿走的只是一個小東西，但那件外套張元敏看過上面的標(biāo)籤，是有牌子的新品，他竟然也能說丟就丟。

    「有人說你很難相處嗎？還是你其實(shí)是針對我？」張元敏微微歪頭，故作無知地問著，應(yīng)該是一觸即發(fā)的問話，從她嘴里問出卻好似只是好奇的疑問。

    「喔，沒有喔，這個我要幫他解釋一下，他不是針對你，他對每個人都這樣。」江禾一適時地出聲打斷兩人對話，從涂振禹身后探頭道，「他不交朋友的。」

    「所以你也沒有半個女生朋友？」張元敏笑意更盛。

    「和女生交朋友很麻煩。」涂振禹想也沒想就說，見張元敏瞇眼，對他的態(tài)度不滿正要反駁時，他又說，「我不喜歡被人誤會的感覺，也討厭要拿捏分寸的關(guān)係，既然如此就不需要沒有必要的存在。」

    說完涂振禹轉(zhuǎn)身就要離開，張元敏卻對著他的背影啟口，「但怎么辦？我也不喜歡欠人，把你的外套丟掉不是我會做的事情，所以約個時間拿回去吧，不然我會誤會這其實(shí)只是你的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