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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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至尹明光家作客后,胡青青的意志一連消沉了好幾天。 她沒什么精神,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勁,生活只能用渾渾噩噩來形容。 而她成為程醒寒之后所犯的頭脹毛病,更是每下愈況,幾乎每天都會上演,尤其是在夕陽西下之后,她頭部不舒服的情況鬧得更甚厲害,這對她現(xiàn)在的處境來說,完全就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但說也奇怪,這情況也不像是一般的偏頭痛,就是一股悶脹在腦子里,讓人完全無法思考,甚至是會奪走人的意識,有時候就連胡青青都會不曉得,毛病發(fā)作起的夜晚她是怎么度過的,像是她有時候會沒自覺地吃起東西或?qū)懫饘W校功課,等她再度回神時,一整桶餅乾可能都被她吃完,功課完成了但字體卻是潦草無比、錯誤百出。當然,她本來就不是個貪吃或是懶散的人。 她甚至會沒來由地哭泣。 胡青青感覺,有時候自己越來越不像自己,無論行為還是外表。 興許這是待在這個世界太久所產(chǎn)生的后遺癥吧,她只能這么說服自己。 今天的傍晚就是如此。 夕陽無限好,只是照得胡青青幾乎發(fā)暈。 胡青青一人默默地走進音樂教室里,她知道這里放學后幾乎是乏人問津,沒有什么人會過來。 今晚的她不打算那么早回去那棟公寓,回去了也只能是聽張美勤在她耳邊嘮叨,叫她念書之類的,她的腦仁兒已經(jīng)夠不舒服了,她可不想再自討苦吃。 音樂教室的三角鋼琴在夕照之下透散著一股迷人的光澤,只要單單看著鋼琴,她的心好像都能受到它的陶冶和治癒。 胡青青坐在鋼琴椅上,小心翼翼地掀開琴蓋,端詳著黑白相間的琴鍵,每一只琴鍵都簡直美得像是藝術(shù)品,讓她遲遲捨不得按下第一個音。 當她決心要觸摸琴鍵時,一道聲音從她身后忽地傳來。 「你在做什么?」 胡青青嚇了一大跳,差點就從椅子上跌了下來。 她轉(zhuǎn)頭一看,利舍德噗哧一笑,一派輕松地靠在音樂教室的后門上,似乎已待在那有段時間。 「是你?」看見他這樣散漫不羈的樣子,胡青青有些氣惱,她剛才被嚇到心臟都快砰出來了。 「不是我還會有誰。」利舍德嘴角憋著笑意,逕自走至三角鋼琴邊,一屁股同坐在胡青青那張鋼琴椅所空出的空處之上,「在彈鋼琴啊?你會彈?」 胡青青眉頭一皺,「我會不會彈關(guān)你什么事,不過,為什么你會在這?」 「我才要問你為什么會在這吧,這里是音樂教室,音樂班的學生來這不是理所當然?」利舍德忿忿不平,像個受了氣的小孩似的,「你既然都來了,露一手琴技給我看看吧?!?/br> 「我為什么?!购嗲嗥策^頭,不太想理會他的請求。 「你確定你會彈?」利舍德挑著一邊眉毛,臉湊近了胡青青。 「本姑娘我可是獲得過英國皇家鋼琴檢定認證的?!购嗲嗌陨酝崎_了利舍德。 「那快秀一下,我洗耳恭聽。」 胡青青仍是側(cè)著臉,不打算逞了他的意,這個利舍德為科班出身,她才不愿自己的琴技在他面前被硬壓下去,她可沒那么容易上當。 見胡青青遲遲未有動作,利舍德往她身子靠攏,為自己騰了適度的空間,接著逕自將纖長的十指往琴鍵上一伸,幾道悠揚的琴聲便回盪于被晚霞染紅的音樂教室里,曲子的節(jié)奏先像是初雨般緩慢落下,再漸漸轉(zhuǎn)為輕快,每個每個音符彷彿能都直達人心,傳遞出音樂本身最純粹的美妙。 胡青青也被這行云流水般的樂聲給震懾住了,她卸下防備,直視著專注于彈琴的利舍德,他的神情是如此認真,深邃的五官在夕陽的映照之下,更襯出他不為所知的那一面,迷人且極具魅惑。 利舍德的琴技的確是過人,才氣更是逼人。 胡青青就這樣不曉得凝視了他多久。 曲聲接近結(jié)束之際,利舍德回望了一旁胡青青一眼,兩人剛好四目交會,本來看得入迷的胡青青趕緊回避視線,昏昏沉沉的腦袋也一下變得清醒。 「看夠了沒?我彈得怎么樣?」利舍德雙手赫然停下,嘴角藏不住笑意。 知道自己沉醉的模樣被看見,胡青青臉頰一陣脹紅,羞得什么都講不出口,躍然起身后便想掉頭離開。 利舍德叫住了胡青青,「要獲得你一聲稱讚那么難?。俊?/br> 「無聊?!顾⑽⑥D(zhuǎn)過頭向利舍德瞅了一眼,潮紅仍未從臉上散去。 說完,她便要走。 「你要去哪?」利舍德的拋問使得胡青青的腳步再度停了下來。 「回家?!?/br> 「回家?回哪個家?胡青青還是程醒寒的?」利舍德也起了身,直勾勾地看著胡青青,雙眼被外頭的天色映得晶亮生輝,「你不是說你找到了發(fā)現(xiàn)時空裂縫的方法,結(jié)果怎么樣?」 利舍德沒頭沒尾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瓜后忍不住笑了出聲,「啊,我怎么會問你這種蠢問題,看你這個樣子就知道事情沒成。」 那壺不開提那壺,說到這胡青青就有些氣惱。 她雙手抱胸,扯著嗓子道:「你還說呢,我明明都照著你說的去做了,為什么還是沒用?」 「那就是你還未找到真正引發(fā)出裂縫的契機?!?/br> 胡青青又蹙起眉頭,想不清事里的蹊蹺,她出事前最后一件做的事情就是吃了那罐里的藥,上次看那麵店也早就關(guān)門大吉,不可能還會是時空裂縫的通道,難道還有什么方法可以引出裂縫? 利舍德又問:「那你做了那件事之后有發(fā)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嗎?例如看見幻象,或是時空短暫扭曲或變樣之類的?!?/br> 被這么一問,那雙怨恨的血紅大眼霎時掠過胡青青腦海之中。 「沒有什么事情發(fā)生,就只做了個奇怪的噩夢。」 這樣回想起來,那個夢確實古怪,除了那個女人之外,竟連高芝娜都出現(xiàn)在同個夢里,雖然這可能是被白天日常生活所影響的成份比較大。 冷不防地,利舍德一隻握拳的手重重地打在另一隻手掌上,這突如其來的巨大反應著實讓胡青青嚇了一大跳。 「這就對了。」 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事情一般,「有人說過,夢境也可能是平行世界的一個出口?!?/br> 「夢境?」胡青青滿臉狐疑,不知不覺又踱步回至鋼琴邊。 「是的,例子族繁不及備載,例如有些人在現(xiàn)實生活中百思不解的疑問,竟最后在夢境里找到解答,那就是因為夢里可能存在著平行時空的出入口?!?/br> 利舍德講解得頭頭是道,胡青青卻聽得半信半疑,「夢里?不可能吧?你是不是搞錯什么?我要怎么從夢中回去原本的世界?」 「當然不是要你從夢中回去,我只是要你仔細回想看看,你所夢見的夢境里,有沒有任何相關(guān)的蛛絲馬跡?那些都有很可能是讓你回去的線索?!?/br> 那個夢境詭異到胡青青都不太敢去回想。 她只感受得到,樓梯上那個女人歪曲猙獰的表情之中,傳遞著無底般的痛苦和憎恨,那股力量彷彿能將人吞沒。 胡青青暗暗摸著肩背在側(cè)邊的書包內(nèi)側(cè),感覺到手心些微地出了汗水。 利舍德的面容突然嚴肅了起來,聲音一沉,「你再想想看,如果夢中的提示還不夠明顯,那便多試幾次?!?/br> 「是這樣嗎?」 利舍德凝視著湖青青,點了點頭。 胡青青有些被利舍德的認真震住,不小心身子往后傾了一下,手掌壓在了琴鍵上,鋼琴自然發(fā)出了一片不和諧之音,流竄在他們倆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