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喜歡阿娘。

    這是三天前奚奚親口和她透露的。

    阿娘……

    阿娘對長公主……

    她心一沉，殷紅的唇微抿，學(xué)著季平奚的樣子支棱耳朵偷聽。

    敢約在人來人往的面館，起碼能證明阿娘與長公主心思坦蕩。

    季容甫一坐下連忙致歉，解釋為何出門晚的緣故。

    其實不是她晚來，是柳薄煙來早了一刻鐘。

    “嘗嘗這家的魚面湯罷，趁熱。”

    “好?！?/br>
    長公主笑容璀璨，來面館短短半刻鐘都是柳薄煙說什么她是什么，聽得季平奚偷偷牙酸，和郁枝耳語：“這還是我皇姑姑么，不會被妖怪附身了罷？怎么這么沒出息？你看她笑得，嘴咧到耳根了都?！?/br>
    郁枝道她說話夸張，悄悄瞥了眼長公主，拿眼斜睨長陽公主殿下——胡說！這不笑得挺溫柔正經(jīng)嘛！

    溫柔正經(jīng)？季平奚腹誹：我看是不安好心。

    “還有……”郁枝拿手指戳她，低聲道：“你不要挨我太近。”

    快貼到她身上來了！

    季平奚不服氣：“你嫌棄我？”以前能貼怎么現(xiàn)在不能貼？

    “潮?！?/br>
    憋了半天郁枝吐出一個單字，這才打住某人的不依不饒。

    “你看她們笑得多開心。”

    郁枝一怔。

    是啊，阿娘面對長公主確實笑得很是明媚。

    “她們要走了。”

    季容放下碗筷，率先從袖袋摸出錦帕遞過去：“用這個擦?！?/br>
    柳薄煙從善如流接過來，兩人并肩離開。

    臨出門，季容心臟撲騰撲騰地伸手勾了對方的小拇指，這一幕極其隱晦，逃得過眾人眼，逃不過專程盯梢的兩雙火眼金睛。

    人走后，季平奚長舒一口氣，興奮道：“我說的沒錯罷！”

    想到阿娘并未拒絕長公主的‘勾手指’，郁枝心情復(fù)雜，既為阿娘有了心儀之人感到開懷，又為兩名女子的相戀隱隱生憂。

    她希望看到阿娘開心，不愿她背負(fù)世人的苛責(zé)前行。

    青梅一場，她想什么季平奚不用瞧都能猜到七七八八，埋頭吃了兩口面，肚子里勉強有東西果腹，她道：“怕什么？姑姑出身皇族，世人的唾沫星子難不成還能淹了她？她要是連個人都護(hù)不住，也別做長公主了，做地里的泥巴罷?！?/br>
    郁枝咬了口鹵蛋，不急著說話，季平奚從她碗里夾了塊豆腐干，美滋滋地吃起來。

    被她這么一打岔，別說心生郁結(jié)了，郁枝這會只想和她搶吃的。

    殿下越大越不老實！

    偏偏不了解她的人一見她面立時奉為天人。

    這人裝模作樣的本事也厲害，等閑哪曉得為朝臣頌贊的長陽公主是個連她碗里的干子都要搶的？

    “我要搶回來?！?/br>
    季平奚捂著自己的碗，一手捏著筷子，沒幾下吃完剩下的干子、鹵蛋，也不怕噎著。

    郁枝一陣無語：“你這人，只占便宜不吃虧，哪有這樣的？”

    “誰說沒有？這不就在你眼皮子底下么?！彼Γ骸拔疫€正長個子呢。”

    “……”

    這話又是戳到郁枝的傷心事。

    白比奚奚吃五年米，結(jié)果個頭沒奚奚躥得快，且不說羊奶、牛奶，她連虎奶都喝了三年，愣是被人追上來。

    想想就滿了辛酸淚。

    知道她冷不防撞破長輩情.事心底亂糟糟，季平奚貧嘴兩句打算解開她的心結(jié)。

    面館客人稀稀落落，吃飽喝足郁枝隨她走出門。

    七月，雨水充沛，季平奚帶她前往別莊稍作休息。

    蓑衣扔到一旁，公主殿下繞到屏風(fēng)后換好一身嶄新玄底暗紋的長裙，裙擺用金紅線繡著風(fēng)骨傲然的梅枝。

    郁枝身子骨沒她好，被推去沐浴驅(qū)寒。

    她沐浴的這段時間季平奚慵慵懶懶歪在矮腿幾案，一手支頤，思忖如何哄人展顏。

    白玉池水霧蒸騰，兩刻鐘后郁枝換好新衣從里面走出，小臉熏得紅撲撲的。

    “這衣服很是襯你?！?/br>
    郁枝笑了笑，她也覺得這衣服哪哪都合身，便是顏色也是她喜歡的梨花白。

    她心思一動：“這是給誰準(zhǔn)備的？”

    季平奚莞爾：“我吩咐繡娘特意為你做的?！?/br>
    知道是一回事，親耳聽她說又是別樣的感受。想起在面館里的那個吻，郁枝眉梢含喜地在她身邊坐下，隨口問道：“尺寸呢？怎么拿捏的？”

    長陽公主頓時笑得眉目生輝，說出話來不怕挨打：“月前趁你午睡親手量的?！?/br>
    至于怎么量的，她故意沒說。

    “……”

    郁枝俏臉眼瞅著生出一分薄怒：“誰準(zhǔn)你量的？拿什么量的？”

    “拿尺子呀?！彼磫枺骸澳阋詾槲夷檬裁?？”

    “哼，越大越不聽話?！庇糁︵止疽宦?，暗惱情緒被她牽著走，眸光落回處處都合她心意的衣裙，心頭發(fā)軟，僅有的薄怒也煙消云散。

    季平奚視線在她身上轉(zhuǎn)了一圈，軟著骨頭倒在她肩膀：“真好看?！?/br>
    衣服好看，人更絕色。

    郁枝嗔笑她：“就知道說好話哄我，然后再從我這占便宜?！?/br>
    相識多年彼此什么性子她們都門清，季平奚眼睛彎彎地看她，忽然轉(zhuǎn)過身臉埋在她脖頸貓兒一樣輕蹭：“那你喜不喜歡？樂不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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