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jiejie？”

    這聲“容jiejie”喊出來，好似沖淡了五年之久的陌生，季容沒法拒絕她，點點頭，被郁文誠惶誠恐地請進門。

    她不想破壞煙兒的家庭，她就坐一坐，喝杯茶然后再走。

    長公主為君，郁文為臣，如今燕太后退守長明殿‘安度晚年’，陛下大權(quán)在握，云章長公主作為陛下長姐，且不說‘姐弟’之情有多深厚，長公主與皇后卻是實打?qū)嵉膿从选?/br>
    眾所周知當(dāng)今愛屋及烏，凡皇后所喜，陛下也喜。

    不好教郁文窺破自己的心思，季容真就入府喝完一杯茶離開。

    她走得瀟瀟灑灑毫不留戀，柳薄煙目送她離去的背影，不知怎的，忽然悲從中來。

    “阿娘？阿娘你怎么哭了？”小郁枝用指尖沾了沾阿娘眼角的淚，舌尖輕.舔，語氣天真：“是苦的。”

    郁文饒是心中有所猜測，面對發(fā)妻也無法對她說出苛責(zé)的話。

    柳薄煙哭得莫名其妙，趁著乳娘帶女兒前去沐浴的空當(dāng)，她茫然問道：“我這是怎么了？”

    她在情情愛愛的事上著實迷糊，郁文揣著明白裝糊涂，并不想為她點破。他也是凡夫俗子，做不到成人之美，況且，況且煙兒已經(jīng)是他的妻了。

    “許是見到枝枝一時情切了。”

    是么？

    柳薄煙若有所思。

    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哭不是為了女兒，是為了……為了容jiejie。

    可她為何要因容jiejie不愿理她而哭呢？

    “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庇粑姆愿梨咀佣藖硪槐K參茶。

    ……

    季容近乎倉皇地離開尚書府。

    人前體面風(fēng)光的長公主，說白了不過是求而不得的小可憐罷了。

    所愛之人已為他人婦，于情于理她都不該再出現(xiàn)在煙兒面前——不能破壞她美滿的家，不能陷她于不義。

    四月，天空下起雨。

    春雨貴如油。

    窗外小雨淅瀝瀝，乾寧宮中，季縈貼在皇后肚皮感受未出世小寶貝的胎動，每有動靜，欣喜若狂。

    “又動了又動了，她又踢我了！”

    激動地連“朕”都忘了喊。

    顏袖看她噙在眉梢的喜色，心腸柔軟：這是她和阿縈盼了多年才盼來的孩子。

    阿縈是不折不扣的女子，卻以鐵血手腕穩(wěn)坐帝皇大位，早年外朝使臣進獻天下第一異丹，異丹實為半枚，又為女女生子丹，能使女子受孕。

    服下此丹的前幾個年頭肚子里遲遲沒消息，為此當(dāng)父親提出用民間土法積蓄子嗣緣時，一向不像此道的兩人竟真應(yīng)了。

    想到這，皇后娘娘問道：“郁家的小哭包回家了？”

    “回家了，皇姐派人送去的?！?/br>
    顏袖有孕，季縈為她安心養(yǎng)胎，主動接過所有事宜，一朝天子一個人當(dāng)兩人用，白日忙著處理前朝后宮事務(wù)，入夜還得負責(zé)暖床、哄嬌妻入睡。

    “不能白教那幾個孩子伴我兩年?！?/br>
    “放心?！奔究M直起身來，眉眼璀璨艷麗：“朕從不占人便宜，會重賞那幾家。”

    “從不占人便宜？”皇后揶揄道。

    季縈俏臉一紅，摟著她在她耳畔說悄悄話。

    濃情蜜意自不消說。

    當(dāng)天陛下擬旨賞賜郁家、宋家、謝家。

    皇后身邊的大宮女親往尚書府走了一趟，將皇后娘娘賜下的免死金牌交給郁枝小姑娘。

    陡然得了娘娘此番恩賜，夫妻倆自是感恩戴德。有此仰仗在，女兒長大可以在京都橫著走了。

    郁枝鼓著臉，軟嫩嫩的小手握著娘娘賜下來的金牌，不服氣道：“橫著走，那不就成螃蟹了？枝枝才不要當(dāng)螃蟹，螃蟹是要被燉著吃的！”

    童言稚語，柳薄煙被女兒笑得什么煩心事都沒了。

    名義上是離宮回家，得了娘娘的口諭，柳薄煙時不時領(lǐng)著女兒入宮陪娘娘解悶。

    金秋十月，天氣轉(zhuǎn)涼，顏袖艱難產(chǎn)下一女。

    剛出母腹的小孩子皺巴巴的，生下來不會哭，還是季縈急了一巴掌打在她小屁股才聽見小公主殿下嗷地一嗓子委委屈屈哭出來。

    哭聲嘹亮，產(chǎn)房內(nèi)所有人跟著松了一口長氣。

    小娃娃生下來被季縈親封長陽公主。

    小郁枝得知皇后娘娘生了個可丑可丑的奶娃娃，一臉難以置信。不論爹娘如何逗她她都不肯信長得和天仙似的娘娘會生出一個丑娃娃。

    這一日，小郁枝央著阿娘帶她入宮見一見傳說中的‘丑娃娃’。

    距離皇后產(chǎn)女轉(zhuǎn)瞬過去一月，一月大的孩子，五官漸漸舒展，即便人小不會說話，骨子里也能透出一股天家的靈秀貴氣。

    郁枝守在阿娘身邊好奇地看小公主殿下，眼睛彌漫燦爛的笑——她就說大仙女生出來的娃娃會是小仙女嘛，小公主長得可比年畫上的小仙童好看多了！

    長陽公主大名季青瓷，小名平奚，臨出宮前郁枝還一口一個“奚奚”，喊得極其親熱。

    若非阿爹近來身子不好，她真想讓爹娘再生一個meimei。

    “奚奚的眼睛比天上的星星還璀璨。”

    柳薄煙聽她喜歡極了帝后家的小公主，笑意凝在眼尾，家里統(tǒng)共就一個孩子委實孤單了些，只是……她竟不愿在與夫君孕育另一個孩子，至于為何不愿……

    她擰著眉，眼前閃過容jiejie得知她訂婚后的受傷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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