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聽阿娘的。”她停下手上的活計(jì)，為娘親沏茶倒水。

    接過那盞茶，柳薄煙有話不知該怎么講。

    母女二人相依為命多年，她在想什么郁枝或多或少猜得到，有些話之前不方便說，現(xiàn)在約莫可以說了。

    她聲線輕軟：“阿娘?！?/br>
    “怎么了？”柳薄煙抬眸看她。

    郁枝笑了笑：“女兒有一個好阿娘?！?/br>
    貼心小棉襖總能哄人開心，郁母眉眼綻開笑：“有話你就直說，阿娘還能怪你不成？”

    人心都是rou長的，情情愛愛緣分乃天定，該在一塊誰也擋不了，奚奚近來在廚藝上下了苦功，深更半夜都在后廚練習(xí)。

    不管這是不是做給她看，有這份心、肯吃這苦已是難得。

    “娘對她并無偏見，只是……”

    當(dāng)娘的又哪能不心疼親女兒？

    她怪不了女兒，難道還不能對女婿撒氣？想做她的女婿，不拿出點(diǎn)誠意誰敢信？

    “阿娘……”郁枝輕聲道：“以妾充妻的主意是我出的，是我求她一定要瞞著你。她待我很好，不似尋常富貴人家不拿妾當(dāng)人，雖然嘴上常說玩玩，承諾我的也都做到了。

    “沒人比她做得更好，她護(hù)我，疼我?！?/br>
    她拉著娘親衣角，面色羞紅：“女兒的心不是隨隨便便能給出去的。”

    是委實(shí)守不住。

    是那人回回做的事都能觸及她的心。

    心動了，這輩子就不會改了。

    她低聲求道：“阿娘，你不要嚇跑她好不好？女兒真的很喜歡她，想和她白頭偕老?！?/br>
    第90章 守得云開

    七月末,京城雨水充沛，季平奚站在屋檐下看雨幕朦朧，她身形消瘦，盈利風(fēng)中腰肢細(xì)得一手可握,神情憂郁：“皇姑姑,你那枕頭風(fēng)吹了沒？”

    “……”

    枕頭風(fēng)啊。

    季容低嘆。

    長陽公主扯了扯嘴角：“不會還沒吹罷？”

    那日皇姑姑可是毆打了她好久！她都沒還手的！

    這是白挨揍了？

    她狐疑地覷著季云章。

    云章長公主陪侄女看雨,煞有介事地清清喉嚨：“枕頭風(fēng)這東西,要講究天時(shí)地利人和，要——”

    “別是皇姑姑爬.床還沒成功罷？”季平奚打斷她。

    季容瞥她：“胡說！”

    她昨兒個夜里還是抱著煙兒睡的。

    抱是抱了，除了摟著那段細(xì)腰旁的她有賊心沒賊膽,不自在地避開侄女直白的目光，忽然沮喪：“很快就能吹成功了?！?/br>
    “很快？很快是多快？我度日如年,再不讓我見枝枝,我可要鬧了?！?/br>
    她本就不是脾性多好的人，皆因鐘意一人方肯折了身段。

    季容安撫她：“別急,昨夜我又提了一次,煙兒口風(fēng)松了不少。”

    她煞有心機(jī)地強(qiáng)調(diào)“昨夜”、“又”，季平奚瞇著眼用話刺她：“有種人越?jīng)]有越要裝有，姑姑，你不會是這種人罷？”

    說好的“枕頭風(fēng)”至今都沒吹成功，再熬下去她干脆帶著枝枝私奔得了。

    她說話直進(jìn)直出一點(diǎn)都不懂得迂回婉轉(zhuǎn)，季容知道她最近過得辛苦,不和她一般見識，畢竟昨兒個好侄女看見公貓騎著母貓還發(fā)怒來著呢。

    過慣大魚大rou的日子，冷不丁讓她茹素,是個人都受不了。

    她大度，不和她計(jì)較。

    季平奚舌尖起泡純粹上火上的,心情煩躁看什么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眼見皇姑姑根本不接招，沒了可招惹的人她頓時(shí)偃旗息鼓，和閨中怨婦一般。

    “這日子何時(shí)是個頭啊?！?/br>
    她愁，季容也愁——煙兒何時(shí)才肯與她成其好事，教她吹一吹真正的‘枕頭風(fēng)’啊。

    吹牛皮吹到天上去的長公主如是想道。

    ……

    白頭偕老。

    很美好的夙愿。

    柳薄煙將自個關(guān)在房里不出，鎏金異獸紋銅爐里徐徐飄出清淡好聞的薄荷香，她斜斜倚靠軟榻，擰著眉在想季平奚這人。

    公主殿下還是‘魏平奚’的時(shí)候名聲便不好，為人所詬病的多是性子怪異，空有滿腹才華，不走正道，不學(xué)正理，偏愛做一些挑戰(zhàn)禮法的事。

    為人邪性。

    相貌卻清皎昳麗。

    眼睛看不見時(shí)她總在想女兒嫁了個怎樣品貌卓絕的人，今時(shí)見著了，皮囊生得確實(shí)好，天家正兒八經(jīng)的天之驕女，說是月宮里飛出來的仙子都合宜。

    世人長著一張嘴尤其喜歡搬弄是非，柳薄煙懶懶翻弄差遣人搜尋的關(guān)于‘魏平奚’的諸般事跡，其中便有一條吸引她的注意：

    ——魏四小姐極擅丹青，喜畫美人圖，世間風(fēng)流美人無不以赤.身相邀四小姐作畫為榮。

    “風(fēng)流種子?！绷熋夹奶沓?。

    也不知她的決定是對是錯。

    她站起身。

    “去請殿下來?！?/br>
    婢子應(yīng)聲退去。

    郁母整斂儀容，換好一襲品竹色浣花錦衫，沏茶以待。

    季平奚聞訊不敢耽誤匆忙趕來，進(jìn)入這扇門，斂衣行了莊重大禮：“小婿拜見岳母！”

    她乃實(shí)打?qū)嵶鴵矸獾氐牡钕?，?shí)在沒必要對著一個婦人屈身，等她抬起頭柳薄煙觀她形容憔悴真真有幾分深情態(tài)，柔聲道：“快起來罷?！?/br>
    竟是應(yīng)了那聲“岳母”。

    季平奚大喜過望：“多謝岳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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