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知道此事的人都已轉(zhuǎn)世去投胎。

    燕太后震驚她從何得知。

    季容眸子低垂：“是兒臣幼時親眼所見。您殺她前一晚，她教我念了一首詩?！?/br>
    “什么詩？”

    “勸說為人子女當時常思念至親生養(yǎng)之恩的詩?！?/br>
    燕太后沉默，忽而開口：“她是個骨頭比刀硬的才女，素有賢名?！?/br>
    “但您還是毒害了她。”

    “做哀家的女兒，你當忘記此事?！?/br>
    季容輕嗤：“所以說話不投機半句多，兒臣告辭?！?/br>
    她走得干脆，一如這些年和她慪氣的冷酷決然。

    她恨她除滅柳家，恨她逼走她喜歡的小姑娘，可她怎不想想，身為大炎朝的長公主，怎能去喜歡一個女子？

    燕太后疲憊地闔上眼。

    過去很久，季青杳出現(xiàn)在她身邊，悉心為她揉肩：“皇祖母，皇姑姑會想明白的。你做的一切，可都是為了她。”

    “還是你懂事。”

    太后拍拍孫女的手，季青杳柔順地服侍她。

    ……

    一路回到乾寧宮，宮人退去，皇后不錯眼地盯著自己的外甥：“你好大的能耐，敢在福壽宮拔劍？”

    魏平奚老老實實跪在地上，眉眼耷拉：“情勢緊急，不得不出手，我若不拔劍，能不能熬到姨母相救都未可知?！?/br>
    “你還有理了？”皇后被她氣得心頭一梗：“我若不在，你當如何？”

    “后宮的風(fēng)吹草動哪能瞞過姨母這雙眼？”

    “認真點！”

    “哎，是?！?/br>
    她正色道：“姨母不在，我就只能殺出重圍，或許用不著見血，姨母不在，陛下總不會見死不救。陛下深愛姨母，于情于理，怎能見她疼愛的外甥死在這宮中？”

    “本宮是不是還得夸你一句審時度勢深諳人心？”

    “平奚不敢?？晌夷菚r只能進不能退，我若退了，死的就是枝枝。”

    皇后氣消下來：“你冒犯太后，一會去外面領(lǐng)三十杖，喊得越大聲越好，懂嗎？”

    “懂，姨母要給太后一個交代?！?/br>
    她這般令人省心又cao心，顏袖招她近前來：“不是我要打你，我打你，是在護你，明白嗎？”

    “明白?！?/br>
    “這后宮也不盡是我的眼目，起碼福壽宮此刻在說什么做什么，我一概不知?！?/br>
    “是表姐辜負了姨母一片慈母之心?！?/br>
    宮中不多的幾日，魏平奚大致看明白。

    太后與陛下不和，以公主為棋掣肘帝后，可嘆那位姣容公主放著好好的爹娘不親近，去親近一個和陛下有仇的老婦。

    也是腦子不好使。

    想也知道這些年帝后沒表面那般容易。

    她壓下喉嚨的嘆息，一臉孺慕：“姨母，您放心，今日領(lǐng)了刑杖我就出宮回太師府，不給您添麻煩?！?/br>
    “我不是怕你給我添麻煩，麻煩就在那，你不招她她也會找上門來?！?/br>
    “我知道，姨母是怕太后不放過我?！?/br>
    顏袖摟她到懷里，輕聲慢語：“太后不容人，昔年把持朝政不肯放權(quán)，和陛下結(jié)怨，她那人小性，凡事都是旁人的錯，她自己全對，總之是個不講理的兇老婆子?！?/br>
    魏平奚被她逗笑：“原來姨母這般仙女也會埋汰人？”

    “促狹?！?/br>
    “好罷，姨母接著說。”

    皇后松開她，柔柔囑咐：“在宮內(nèi)有本宮護你，在宮外，你可與云章長公主交好。她與太后雖為母女，終非一路人?！?/br>
    “好。外甥好好與她來往，拿她當半個長輩敬著?！?/br>
    “怎么一下子變得這么乖？”

    魏平奚笑了笑，她也說不清為何，就是看不得姨母犯難。

    她故意道：“那我不出宮了，天天闖禍要姨母為我和太后干仗?！?/br>
    “算了算了，你還是回太師府罷，你來這幾日，本宮眼尾紋都多了兩條。”

    “才沒有。”她湊過去細看，須臾退后半步：“姨母年輕著呢。說是二十歲的姑娘都有人信?！?/br>
    她油嘴滑舌，顏袖笑意愈深，忍不住多看她兩眼：“去罷，領(lǐng)罰罷?！?/br>
    “是。外甥告退。姨母好好休息?！?/br>
    她躬身退下，皇后娘娘想想外甥再想想女兒，緩緩?fù)鲁鲆豢谟魵狻?/br>
    ……

    郁枝等在門外等得心急如焚，唯恐娘娘怪罪下來訓(xùn)斥四小姐。

    魏平奚故作愁容地從門外走出來，大宮女寧游取了木杖來施刑。

    長長的凳子擺在空地，郁枝拽著四小姐袖口：“娘娘要打你？”

    “不妨事，你等我一會?！?/br>
    她走過去在長凳趴好，寧游親自行刑。

    三十杖，一杖不多一杖不少，魏平奚年滿十八的人，叫得屋頂?shù)耐叨颊鹆苏稹?/br>
    魏夫人禮佛結(jié)束從屋里出來，得知在她閉門潛修的過程發(fā)生諸多亂事，急著往正殿趕。

    人到正殿門口，聽見她的女兒叫苦不迭，腳下一軟，踉踉蹌蹌地跑起來。

    “奚奚……”

    “郁姨娘，您不能過去，還有兩杖，很快就打完了?！?/br>
    郁枝掙脫她們的束縛跑過去，最后一杖打在她背上：“奚奚，奚奚你怎么樣？骨頭有沒有斷？”

    魏平奚有武功傍身，不傷筋斷骨她人皮實地很，看著美人傻乎乎跑來替她挨打，她又氣又笑：“不是讓你等著嗎？跑過來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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