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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平奚去時,她看中的美人正被書生小姐們圍著。 郁枝左支右絀打起精神應(yīng)付這些人,哪成想不知情的時候把四小姐氣得牙癢癢。 “難為本小姐為她抱打不平生了一路的氣,她倒好,笑得這些男人見了她腿都軟了。” 翡翠指尖輕撓下巴,有心說句公道話:“郁姑娘也不是故意那么笑的?!?/br> “哦?”魏平奚似笑非笑:“你又懂了?” 她一副“說不出門道你以后也跟著郁姑娘賣花”的惡劣情態(tài),翡翠暗道自己多嘴,支棱起來認(rèn)真道:“都是為了討生活。” 一句“討生活”,引得魏平奚重新看向長街那道風(fēng)景。 書生們付了銀錢不好圍著姑娘轉(zhuǎn),及至有后來人過來買花,這才不甘心的一步三回頭地走開。 嬌小姐們各自矜持地站在那,以魏平奚的視角看去好似眾星拱衛(wèi)月亮。 想到這她沒來由的一喜,胸腔生出一種“不愧是自己看上的人”的驕傲。 “討生活?來我這討生活豈不更容易?” 翡翠瑪瑙面面相覷,顧自腹誹:來您這‘討生活’,以郁姑娘嬌弱可憐的性子,可不得被別院花枝招展的鶯鶯燕燕們磋磨死? 她們話沒說出口,但想說的話都擺在臉上,魏平奚不服氣地沉了眉:“有我在,誰敢欺負(fù)她?” 她說風(fēng)就是雨,翡翠瑪瑙不敢仗著多年的主仆情誼在老虎頭上撒野,紛紛噤聲作乖順狀。 這頭郁枝賣出去花,被嬌小姐們纏著詢問眼妝。 她哭笑不得。 她只是哭了哭,算什么眼妝? 實(shí)話說出去仍有人不信,不僅不信,還得了好幾道白眼,認(rèn)為她藏私,不肯將這‘變美’的法子傾囊相授。 費(fèi)了些心神請走這群任性嬌貴的小姐。 郁枝額頭沁出一層薄汗,混著花香,出奇好聞。 她回頭往身后望去,并未見有熟悉的身影,眨眨眼,尋思一會背著空竹簍離開。 還得想辦法再見四小姐一面呢。 “小姐不上去說句話?” 看她走遠(yuǎn),魏平奚現(xiàn)出窈窕妙曼的身形。 象牙色的圓領(lǐng)繡花長衫,衣襟綴著銀線描繪的單支白玉蘭,依舊是男子輕便的裝束,美成一幅畫。 “不急。” 瑞鳳眼揚(yáng)起,四小姐緩緩打開玉扇:“有求才有得。” 四天后。 郁枝反復(fù)糾結(jié)地徘徊在別院門口。 翡翠雙腳踩著風(fēng)笑吟吟進(jìn)門:“小姐,郁姑娘來求您了!” 畫室橫著一道寬大的刺繡山水屏風(fēng),外面的人望不到里頭,里頭的人托著乖巧的乳兒擺好姿勢供四小姐落筆。 筆尖一點(diǎn)石榴色沉下去,圓潤里冒出殷紅的尖,魏平奚心情頓好,唇畔生笑:“請她進(jìn)來?!?/br> “是!” 翡翠快步跑開。 “四小姐……” 生著一對妙乳的‘艷姬’柔著嗓子喊人。 魏四小姐恍若未聞依舊沉迷畫自個的畫。 畫未成,‘艷姬’大著膽子動起來,嫵媚招搖,素手揉搓,直將那石榴色揉成石子的硬。 魏平奚緩了聲色,畫興未消:“聽話,別鬧?!?/br> “四小姐……” ‘艷姬’少見地受她一句哄,膽子迎風(fēng)長:“望四小姐垂憐?!?/br> “……” 魏平奚柔和的眉目轉(zhuǎn)瞬沉沉要落下一場雨,至于是春雨還是暴雨,又未可知。 翡翠在此時趕回來,沒留意當(dāng)下氣氛,臉色怪異:“回小姐,郁姑娘她,她又走了!” “走了?” 玉筆倏爾斷折,上好的一幅畫終是有了瑕疵。 四小姐被美人氣得笑出來,須臾,仙人般的容貌染了勢在必得的狠:“走就走了,早晚要她求我?!?/br> ‘艷姬’眉梢一動,身子跪移,臉色羞紅:“奴家,奴家來求四小姐……” 魏平奚冷淡地看她一眼,未置一詞。 別院的門才有敞開的跡象,郁枝嚇得扭頭跑走,呼吸尚未平復(fù),一顆心在身體里撲通亂跳。 她真的想好要做四小姐的妾么? 郁枝沮喪地垂著眉,嘆了又嘆。 在大炎,妾是上不得臺面的玩意,講究些的人家若寵妾滅妻必要受人詬病,若在朝為官,還得被御史彈劾。 說來也怪,男人納妾常被文人引為風(fēng)流美談,女子倘豢養(yǎng)面首,要承受衛(wèi)道士口誅筆伐。 遑論四小姐是女子。 四小姐許她為妾是真心還是假意,若是隨便說說又該如何是好? 何況四小姐桃花滿天飛,多少人盼星星盼月亮想爬上她的床,何必冒著被千夫所指的風(fēng)險有名有實(shí)地納一個妾? 那豈非想不開往火海里跳? 郁枝越想越覺得自己癡心妄想,給人當(dāng)妾都沒資格。 阿娘畢生最大的愿望不是眼睛復(fù)明,是要她嫁個好人,生兒育女,掌一家之權(quán),不再被壞人欺凌。 嫁人,嫁個好人,對她而言太難了。 前世今生唯一對她好的除了阿娘就是四小姐。 郁枝難過地往家走,腦子里想著四小姐,想來想去臉皮臊得慌。 上輩子沒聽說四小姐納了誰為妾。 她心事重重,難與外人道。 午后,郁枝捧著阿娘編好的竹籃送到店里。 得了店家五十文錢,不放心阿娘一人在家,急著往回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