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痣 第43節(jié)
第47章 晉江文學(xué)城獨家發(fā)表 晚上,蕭亦城送她回家后,秦箏打開家里所有的燈,回到臥室,在床底下找出一個舊箱子。 翻到最底層,她的指尖微顫,取出牛皮紙信封包裹著的一沓照片。 臥室的燈光明亮,秦箏坐在床上,打開信封,這是她當(dāng)年留下的證據(jù)。 林建國一家剛搬進她家的時候,就變了一副嘴臉,最開始的那段日子里,她看到的除了黑還是黑,每天都覺得自己活不下去了。 后來梁姨來找到她,摸著她的頭說:“阿箏,報警吧?!?/br> 彼時她剛喪失雙親,在林建國的陰影下活得渾渾噩噩,溫柔恬靜的性格變成膽小怕事,她從心底怕林建國。 每次他拿掃帚把抽她的時候,她都疼得抽氣。 她怕自己還沒能成功報警,就被林建國打個半死。當(dāng)時無依無靠,她年紀(jì)小,一點兒也不敢反抗林建國。 梁姨沒辦法,借她一個照相機,讓她最起碼留下證據(jù),說不準(zhǔn)什么時候就用上了。 父母在的時候,秦箏被爸爸mama寵著,什么活都沒干過,什么家務(wù)也不會干。剛開始被要求照顧林宇陽的時候,秦箏做不好,幾乎天天挨打。 每回從黑屋里被放出來的時候,秦箏都會回到自己住的那個小小的儲物間,用相機把被打的地方拍下來,梁姨再幫她洗出來,一直存到現(xiàn)在。 秦箏深吸一口氣,做好心理準(zhǔn)備,拿出厚厚的一沓照片。 照片上的內(nèi)容觸目驚心,她的胳膊上腿上青紫一片,還有幾張傷口流血的。秦箏的身體微微顫抖,抿住嘴唇,繼續(xù)往后翻。 有一張拍的是她的脖子,上面一圈紫紅。 睫毛顫了顫,秦箏記得那次,是在過年的時候,劉愛華和林建國開的小超市白天還在營業(yè),她和林宇陽待在家里。 林宇陽纏著她要出去放鞭炮,男孩子淘氣,秦箏在一旁背英語單詞,一個沒注意林宇陽不知道怎么把手炸傷了,一直在流血。 秦箏嚇壞了,她也不會包扎,只能帶著林宇陽去林建國的超市找他。 先開始,夫妻倆只是罵了幾句就急急忙忙地帶著林宇陽去附近的小門診。 除夕夜,她聽著外面的炮竹聲,忐忑地等他們回來,一直等到晚上十一點多他們才回來。 一家三口已經(jīng)在外面下過館子了,林建國喝得醉醺醺的。 見到他喝醉的樣子,秦箏的身體就開始顫抖,害怕到連動也不敢動。 果不其然,等林宇陽睡下,林建國一把揪住她舊衣服的領(lǐng)子。 她穿的是劉愛華jiejie家的孩子替下來的舊衣服,本來就不合身,領(lǐng)子一扯,領(lǐng)口幾乎被扯爛,秦箏被他揪著領(lǐng)口半拖半拽地拉到小黑屋門口,腦袋重重地砸在門板上。 林建國使了最大的力氣,她撞得生疼,下一秒就感覺到溫?zé)岬囊后w從額角上蜿蜒流下,腦袋發(fā)暈,抬起眼睫連林建國的臉也看不清。 她渾身發(fā)抖,想捂住自己的額頭,卻疼得連胳膊也抬不起來。 一口氣還沒喘過來,纖細(xì)的脖子就被林建國的手掐住,瞬間窒息,秦箏看到他臉喝得通紅,面目猙獰,咬牙啟齒地說道:“死丫頭,你他媽干什么吃的,看不住陽陽,你是不是想害死他。” 秦箏的眼睛睜大,額頭還在冒血,呼吸不上來,那一刻,她真的覺得自己要死了。 最后還是劉愛華看情況不對,罵罵咧咧地說道:“差不多得了,總不能真弄死她。” 之后,她沒被關(guān)進小黑屋,等所有人睡下才回到自己睡的儲物間。 那是她最想死的一次,十二三的年紀(jì),一點希望也看不到,額頭上的血和眼淚一起往下流。 她拿出照相機,對準(zhǔn)自己的額頭和脖子,照下照片。 自己最不堪的回憶,即使長大之后她也不想讓任何人知道,既不敢也不愿讓任何人知道。 那樣的不堪,那樣的可憐,那樣的怯弱。 她不想讓任何人認(rèn)識那個時候的秦箏,像個在黑暗泥濘里掙扎生存的小可憐,她不想讓任何人可憐她。 秦箏放下手上的照片,起身去洗手間把自己臉上的眼淚洗掉,盯著鏡子里的自己發(fā)呆。 耳垂上粉鉆點點綴的風(fēng)箏耳墜閃耀,秦箏伸手摩挲,又低頭取出脖子里掛著的玉佛墜子,怔怔地看了片刻。 勇敢一點吧,秦箏不能只活在過去,她想自己走出黑暗,擺脫沼澤,朝她的光奔赴而去。 他說過的,秦箏可以隨心所欲。 第二天早上九點,雷凌調(diào)整她的行程,特地空出一小時的時間和楊律師見面。 秦箏是公眾人物,不方便直接去事務(wù)所,所以請楊律師到一個私人包廂見面。 見到秦箏的時候,楊律師眼里劃過一絲驚訝的情緒,看的出來,他職業(yè)素養(yǎng)高,很快就恢復(fù)那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雷凌出去,把空間留給兩個人。 楊律師:“家暴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大約持續(xù)多長時間?!?/br> 秦箏:“十三年前,持續(xù)五年?!?/br> 楊律師:“雖然當(dāng)時你未成年,但時間久遠(yuǎn),有點難。” 秦箏將那沓照片遞給他,抿唇說道:“留了證據(jù)?!?/br> 看過照片,楊律師眉頭緊皺,沉默片刻,遲疑地說道:“好,我盡力。不過到時候需要你出庭,你……可以嗎?” 秦箏頓了一下,而后說道:“好?!?/br> 楊律師是業(yè)界翹楚,有多年處理這類案件的經(jīng)驗,很快就備齊材料,向法院提交訴狀。 期間,秦箏基本上只有兩件事,一個是配合楊律師提供材料,一個是完成《朱顏》的收尾。 七夕這天,《朱顏》殺青。 上午完成拍攝工作,中午劇組的人聚餐,從德聚出來,秦箏看到等在路邊的蕭亦城。 他很忙,但除了出差的時候,最多隔兩天就會抽出時間來見秦箏一次。 看到他的身影,秦箏彎唇,提步朝他的方向走去。 走到他面前的時候,剛要開口,她口袋里的手機就響起鈴聲,屏幕顯示來電是楊律師。 秦箏指了指自己的手機和蕭亦城示意,而后接起電話。 楊律師平時說話的語調(diào)都很嚴(yán)肅,今天難得又些欣喜的意思,“秦小姐,我們應(yīng)該不用告了?!?/br> 愣了一下,秦箏低聲問道:“什么?” 沒等楊律師回答,蕭亦城就從她身后靠近,輕聲說道:“我來跟你說吧?!?/br> 坐上蕭亦城的車,他一邊開車一邊和她說事情的前因后果。 林建國一家原本開著一個小超市,日子過得滋潤,盈利不少。但林建國這個人有暴力傾向,一喝醉就犯渾,不久前把和他一個小區(qū)住的一家人的孩子打傷。 那個女孩才上初二,林建國那天找秦箏要錢無果,大概是把她當(dāng)作上初中時的秦箏,上去就是一通拳打腳踢,發(fā)泄自己。 等家里人發(fā)現(xiàn)的時候,那姑娘已經(jīng)奄奄一息,送去醫(yī)院后成了植物人。 她家人當(dāng)然不饒林建國,最后沒辦法,林建國一家只得把自家開的超市賣了,又去銀行貸款,給那家賠了兩百多萬萬,他們也傾家蕩產(chǎn)了。 要是一般人家賠錢可能也沒用,但林建國幸運,正趕上那姑娘的哥哥要娶媳婦,那家人湊不上給兒子娶媳婦的錢,所以給錢才同意。 蕭亦城查到之后,當(dāng)下就找到那戶人家,出了雙倍價錢讓他們告。 秦箏的那件事太過久遠(yuǎn),難度不是一般的大,想讓林建國受到懲罰去坐牢,近期發(fā)生的那件事一告一個準(zhǔn)。 聽蕭亦城說完,秦箏的嘴唇動了動,而后輕聲說道:“蕭亦城,謝謝你?!?/br> 蕭亦城溫聲問道:“想去哪?” “回永南街看看吧?!?/br> 把車停進停車場,蕭亦城沒立馬下車,而是轉(zhuǎn)頭看向秦箏,低聲說道:“過來?!?/br> “嗯?”秦箏扭頭,整個人都被他摟進懷里。 他的下巴支在她頭頂上,有力的胳膊一絲力氣也沒用,像是怕把她碰碎了。 頭頂傳來他的聲音,“秦箏,疼不疼?” 身體一僵,秦箏知道他在說什么,之前在星辰娛樂的練舞房,他也這么問過他。 他早知道…… 就算知道,他好像也不是在可憐她,鼻間充滿清冽的味道,秦箏感覺自己現(xiàn)在像是個被慣著的孩子,越哄越委屈。 以前從來沒人這樣哄過她,所有人都認(rèn)為,秦箏可以的,秦箏沒問題,秦箏很堅強。 但其實……她真的很疼,疼得想去死。 吸了吸鼻子,秦箏的眼淚暈濕蕭亦城的胸膛,她的聲音哽咽,“疼……很疼……” 蕭亦城的眼眸一沉,收緊手臂,大手撫摸她柔順的長發(fā),閉了閉眼,像是在給她承諾,“以后再也不讓你疼了。” 哭了一鼻子,秦箏覺得有點丟臉,頭都不愿意抬起來。 蕭亦城牽起她的手下車的,走進永南街。 七夕節(jié)當(dāng)天,老城這邊也很熱鬧,到處都是粉色的氣球,街上還有許多擺地攤賣玫瑰花的小販。 路過一家糖果店,秦箏將帽檐向上抬了抬,盯著里面看,這里很像小時候她爸爸帶她去的糖果店。 “給你買點?”蕭亦城提步往里走。 秦箏輕輕點頭,怕被人認(rèn)出來,找了個人少的地方等他。 安靜下來,她才理清剛才的事情,林建國不在了,束縛的東西被放開,她好像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她想和蕭亦城在一起,但……要怎么說呢? 想了半天都沒頭緒,她性格內(nèi)斂,一緊張就說話結(jié)巴,尤其在那種情況下。 秦箏嘆了口氣,最后決定還是先和雷凌報備一下。 打開消息框,她低頭輸了一行字,“凌姐,我可能要談戀愛了,和……蕭亦城?!?/br> 正要按發(fā)送鍵,她聽見不遠(yuǎn)處傳來一陣尖叫聲,一抬頭,一輛黑色轎車朝這邊疾沖而來。 背后猛得被推了一把,秦箏到了路的另一邊,回頭一看,渾身的血液停止流動,聲音抖得厲害,“蕭亦城!” 第48章 晉江文學(xué)城獨家發(fā)表 醫(yī)院里,秦箏呆呆地坐在那里,雙眼無神,臉上沒有一點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