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痣 第27節(jié)
漂亮靈動的狐貍眼變得空洞無神,里面藏著黑暗、絕望和無盡的恐懼。 “怪不得……”蕭亦城的喉嚨發(fā)干,記起當時醫(yī)生說的話,她心里有創(chuàng)傷,需要看心理醫(yī)生。 他記得她連睡著都是把自己蜷縮成一團,呈防御的姿勢,脆弱又讓人心疼。 蕭亦城的雙手垂下,一股巨大的無力感襲上心頭,他伸出一只手,覆在自己額頭上,一寸寸彎下背脊,自言自語道:“秦箏,你讓我怎么辦才好……” 在原地緩了一會兒,心頭那股幾乎要把人灼燒成灰燼的痛意不增反減,蕭亦城呼出一口氣,撐起身子站起來,往秦箏以前的舞蹈教室走去。 梁佩茹說,秦箏從上高中才擺脫舅舅家,一直住校,這里大概算她半個家,除了教室,她最經(jīng)常待的地方就是那間舞蹈教室。 知道那間舞蹈教室對秦箏意義非凡,就算之后不用了,梁佩茹也替她將那里保護得很好,定期打掃,也不讓別人進去。就在剛才,她把舞蹈教室的鑰匙交給蕭亦城。 高中的時候天天來這里,蕭亦城對這里的路記得很清楚,很快就找到那間教室。 起先,他沒有進去,而是站在門口,透過窗戶看里面,就像以前他看她那樣。 朝里面望去,設施一點也沒變,到處都是秦箏的影子。 她壓腿的欄桿,糾正動作的鏡子以及一次又一次摔在上面的地板。 蕭亦城垂眸,取出鑰匙推門進去,來到秦箏以前練動作的那面大鏡子前,仿佛能透過鏡子看到她的身影。 想起她以前在這邊跳舞的樣子,蕭亦城的嘴角翹起,半蹲下來。 在這邊坐了一會兒,起身之時,余光瞥見角落里的地板陳舊到翻起,他提步走去,看到下面有一個陳舊的黑色老款手機。 大年三十那天,秦箏把蕭亦城推出門外,冷靜下來才想起,他家有醫(yī)藥箱,上回因為家里密碼鎖壞了之后,她在他家摔倒還見過。 秦箏懊惱地輕錘了一下自己的頭,心想再這么下去,自己大概又要重蹈覆轍,飛蛾撲火了。 她收起自己所有的心思,把蕭亦城送的那條手鏈從口袋里拿出來,天亮之前悄悄打開門,放在他家門口。 今年是她過得最開心的一個年,放煙花、吃年夜飯、看了自己演的第一部 電影,就好像曾經(jīng)所有不敢想的東西都實現(xiàn)了一樣。 但事情結束后,秦箏平靜下來,清楚這些東西都是短暫的,她不敢再有所幻想。 一整夜沒睡覺,為了第三天不碰到蕭亦城,秦箏連夜把自己的東西收拾好,搬到一家酒店。 她刻意躲著他,和她想的一樣,在沒有蕭亦城的地方,她就能恢復正常的狀態(tài),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所有不該有的想法統(tǒng)統(tǒng)被拋在腦后。 許久沒見過他,秦箏的生活就像在h國那樣,把全部時間都投入到工作中,有條不紊地完成自己的任務,不出任何差錯。 《舐犢》的宣傳工作結束,《向陽而舞》也錄制結束,年后雷凌又給她接了幾個綜藝和雜志拍攝,其余時間都花在制作自己的新專輯上。 好幾個mv拍的時間都連在一起,秦箏需要盡快熟悉舞蹈,因而這幾天抽空就回公司的練舞房練舞。 一連去了好幾天,秦箏的粉絲天天守在公司門口。 從保姆車上下來,秦箏只戴了一個墨鏡,微笑地朝她們揮手。 “秦箏!秦箏!專輯什么時候出!” “最近有新戲要拍嗎?” “老婆老婆!我愛你!” “好好休息!不要再累暈倒了。” …… 秦箏心頭一暖,紅唇微啟,“謝謝你們?!?/br> 給外面的粉絲簽了一部分名,秦箏才回到練舞房。 這間房是星辰娛樂簽了她之后,鄧開宇專門裝修起來給她練舞用的房間,一般不會有別的什么人進來。 她進去換了一身輕便的衣服,伸手打開音響,注意力集中,踩著點隨音樂舞動。 結尾滑跪的動作始終接不好,她一直重復練,幾十次之后,總算練成。 她輕呼一口氣,脫力般地坐在地板上,拿起水杯喝了一小口,這才撩起褲腿檢查。 衣服的布料摩擦到受傷的地方,她皺皺眉頭,沒吭聲。 這時,練舞房的門突然被推開。 練舞房一般只有她能進來,秦箏詫異地朝門口望去,看到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 秦箏冷淡地扭過頭,輕輕把自己的褲腿放下來,一句話沒說。 蕭亦城手里提著一個醫(yī)藥箱的,大步朝這邊走來,站到秦箏面前,蹲下來,低聲說道:“我就知道?!?/br> 高中的時候就是這樣,一練舞,她總會受傷。 秦箏垂眸,依舊沒看她,雙手撐地就要起來。 腳腕被一只大手輕輕握住,秦箏下意識地一縮,牽動傷口,她倒吸一口涼氣,很快就恢復平靜,“你來做什么?” 沒聽到答話,她看到蕭亦城正在挽起她的褲腿,她朝后挪了一下,“不用了。” 仿佛沒聽到她說話,蕭亦城打開碘伏,動作極輕地給她上藥。 從秦箏這個角度看,還能清楚地看到他拿棉簽的手在顫抖。 上完藥后,蕭亦城才抬頭,黑眸里波濤洶涌,輕聲問道:“疼不疼?” “不是很疼?!鼻毓~收回自己的右腿就要起身,“小傷,不嚴重?!?/br> 腰間一緊,她被攬入懷中,臉頰碰到寬厚的肩膀,瞬間噤聲,她用力推了一下,“你松開!” 蕭亦城沒動。 秦箏以為自己出現(xiàn)錯覺,她感受到攬著她后背的大手在顫抖,掙扎的動作頓住,而后聽到他低啞的聲音。 “秦箏?!笔捯喑窍癖е粋€易碎的瓷瓶,不敢用一點力,他喉嚨發(fā)干,聲音有些顫,“你疼不疼?” 作者有話要說:疼死了—— 第31章 晉江文學城獨家發(fā)表 脖頸旁噴灑著他的鼻息,秦箏的手指微蜷,攥住自己的衣角,輕咬嘴唇,而后抬手推開他,重復一遍,“不疼。” 蕭亦城在她對面,嘴唇泛白,抬眸看她,沒再說話。 旁邊的音響沒關,播著秦箏的新歌,聲音不小,但她卻覺得此刻這間練舞房里安靜異常,她好像能聽到蕭亦城的呼吸聲。 雖然刻意不去看他,但她的余光忍不住向對面瞟去,蕭亦城黑眸沉沉,臉色似乎不太好看,神情從剛才進門開始就很不對勁,做的事情也很奇怪。 就在剛才被他抱進懷里,秦箏仿佛出現(xiàn)一種溫暖的錯覺,讓她有些貪戀。她及時打消這個念頭,逃跑一樣地退出來,而后一言不發(fā)地站起來。 在地板上磕到的右膝有些疼,秦箏皺眉,又直起腰,把音響關掉,而后轉向身后的蕭亦城,“蕭總,我要鎖門了?!?/br> 蕭亦城跟著起來,走到她面前,伸手想揉揉她的發(fā)頂,忽然想到什么,手停滯在半空,又收回去,嗓子發(fā)啞,“送你回去?” “我自己回。”秦箏穿好厚衣服,頭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走出練舞房,蕭亦城沒跟上來,秦箏松了口氣,裹緊身上的衣服準備回酒店。 衣服口袋里手機震動,一串陌生號碼,秦箏猶豫一下,還是接起來。 “秦箏啊,是舅舅?!?/br> 當下,秦箏的臉色冷下來,一言未發(fā),伸手就要掛斷手機。 電話對面,林建國抱著一個白酒瓶子,半醉半醒,吊兒郎當?shù)卣f道:“你先別掛電話,有事和你說,關于你爸媽的?!?/br> 秦箏的動作頓住,一邊往外走一邊冷聲問道:“什么事?” “就是——”林建國說了兩個字就開始呵呵笑起來,態(tài)度一變,厲聲說道:“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多孝順呢?實際上,這都多少年了,當明星當?shù)酶吒咴谏狭??連自己親爸媽都不去看看,他們墳上長草了你也不知道吧?” “聽說你最近和北郊那邊的人打聽,要給他們移地方?我告訴你秦箏,你爸媽的喪事都是我一手cao辦的,我說了算,沒我的同意誰也不許移地方?!?/br> 林建國這個人,是個典型的潑皮無賴,不是說他有多大權利,而是耍起賴來他可以什么都不顧,躺在挖掘機底下阻止你都可能。 秦箏的嘴角下壓,目光一寸一寸冰冷下來,“你試試看?” 在林建國眼里,秦箏應該對他畢恭畢敬的,沒想到幾次找她都碰了硬釘子,他的脾氣上來,就像小時候吼她那樣,大聲說道:“你是不是又欠收拾了?” 沒聽到秦箏的回應,以為她怕了,林建國眉梢上揚,冷哼一聲,“要我同意也行,你先把你弟弟升學用的那三十萬拿出來。” 秦箏閉了閉眼,再好的耐心也被消磨干凈,冷聲說道:“滾。” 掛掉電話,秦箏疲憊地揉揉自己的太陽xue。前不久鄧開宇聯(lián)系她,墓地已經(jīng)找好,一切都安排妥當,找個黃道吉日搬過去就可以。眼下被林建國知道這件事,后續(xù)肯定麻煩不斷。 她突然感到一陣無力,就好像有些東西一輩子也擺脫不掉。 即使事業(yè)發(fā)展的不錯,她也不能有一個安定的住所,需要來回不停地換酒店,最主要的就是為了避開林建國。 她不知道什么時候他就會突然出現(xiàn)人,讓人防不勝防,報警也不可行,仿佛被惡鬼纏身,秦箏沒有一天能睡踏實的。 蕭亦城知道秦箏在躲他,不敢把人逼得太緊,因而讓她自己出去,他悄悄跟在她身后。 側頭看到她身后不遠處跟著一個瘦削的中年男人,走路搖搖晃晃,手上還拎著一個酒瓶,一看就醉的不輕。 瞇了瞇眼,蕭亦城開車經(jīng)過那男人,目光鎖定他的正臉,是在《舐犢》劇組見到過的秦箏的舅舅。 眼看著他離秦箏越來越近,蕭亦城將車停在一邊,下車走向林建國。 腦袋里不斷回想起梁佩茹的話。 “他竟然動手。” “撩起褲腿,小丫頭身上都是淤青?!?/br> “半年沒見,瘦的皮包骨頭?!?/br> …… 蕭亦城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朝林建國的方向走去。 瞥見前面的秦箏已經(jīng)走進酒店,他一把揪住林建國的后領,狠狠地朝后一拽。 冷不丁地被人襲擊,林建國重重地摔在水泥地上,手里的白酒灑了一地,他頓時火冒三丈,張口就罵,“哪個孫子!不長眼的東西,小心老子收拾你?!?/br> 蕭亦城眼里醞釀著風暴,不屑和他說話,站在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罵完后,林建國才抬頭看他,顯然也認出來,“你是秦箏的……” 他看過新聞,認識眼前這個人,態(tài)度一轉,“你就是那個說要追秦箏的?你還不知道吧,我是他舅舅。” 喝得酒太多,他踉踉蹌蹌地站起來,說話也顛三倒四的,“你家很有錢吧?準備出多少彩禮錢?那丫頭現(xiàn)在值錢,少了我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