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痣 第3節(jié)
就算知道他睡著了聽不到,她也還是不敢說出聲,只有嘴巴在動,不發(fā)出一點聲音。 既怕他聽到,又不想他聽不見,一個字一個字的,“我、喜、歡、你?!?/br> 晚上演出本身就消耗不少,回酒店又來這么一遭,秦箏的眼皮打架,困倦的不行,漸漸合上雙眼。 臨睡著前嘟囔一句,“好喜歡?!?/br> 聲音小到連她自己都聽不見。 翌日晌午,微弱的陽光悄悄從窗簾縫里鉆進來,整個屋子都鍍上一層金色。 一小束黃光凝成金鎖鏈,撓癢般地在秦箏眼皮上來回竄動,她愜意地瞇起雙眼,太久沒睡這么安穩(wěn)過了。 入眼的是蕭亦城的背影,他修長挺拔的身影被金黃的暈光勾勒得格外清晰,又讓人看著有些眩暈恍惚。 想到昨天的事情,秦箏一下子坐起來,瞥見自己滑落的肩帶,她又慌忙紅著臉用被子把自己擋起來。 再一抬頭,蕭亦城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冰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語氣嘲諷,“遮什么?不是你自己來的嗎?” 昨天應(yīng)酬喝太多,他什么都不記得,一睜眼就看見自己和一個女孩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昨晚發(fā)生過什么不言而喻。 房間里莫名其妙多一個女人,還是應(yīng)酬前路過臨軒商場見到的熟人。哪有那么多巧合,大概是被算計了。想到這里,他的臉色沉下來,揉著眉心質(zhì)問道:“誰讓你過來的?” “什么?”秦箏被他表情刺了一下,不明所以地反問。 蕭亦城收回視線,依然是那副冷淡涼薄的樣子,他掃了秦箏一眼,聲音微冷,“秦箏,適可而止,這樣就沒意思了?!?/br> 第3章 “咯噔”一聲,秦箏的心沉到谷底,她的大腦宕機一瞬才明白蕭亦城的意思。 他覺得她昨晚是故意進來的,且……目的不純。 外面晴空萬里,房間里的氣氛卻降至冰點。 昨天太累,秦箏最后幾乎是昏睡過去的,哪想到醒來竟會是這個局面。 她想開口解釋,嗓子因為飲酒變得火辣辣的,發(fā)出的聲音也嘶啞,“昨晚……什么也沒做。” 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秦箏抬頭,毫不躲閃地對上他蕭亦城的眼睛。 這雙眼睛里很少有波動,此刻里面卻翻涌著煩躁、厭惡的情緒,似乎多看她一眼都不愿意,擺明了不相信她說的話。 美夢變噩夢,什么都沒做,事情卻變成這樣,想想都荒唐。 秦箏閉了閉眼,覺得渾身發(fā)冷,忽然什么話也不想說了。 蕭亦城扣上最后一顆襯衫扣子,情緒平復(fù),面無表情地把一張卡放在茶幾上,“你要的。” 眼前的場景變得模糊,秦箏的淚水一下子蓄滿眼眶。被子底下的雙手緊攥床單,她倔強地揚起下巴,硬生生把眼淚盡數(shù)憋回去,一滴也沒往下掉。 放下卡后,蕭亦城拿起西裝外套往外走,臨到門口,突然停下腳步,復(fù)雜地看向坐在床上的秦箏,告誡般地淡聲說道:“秦箏,走正道。” 他說完話就直接走出房門,這里只剩下秦箏一個人。 忍到極限,她的眼眶發(fā)酸發(fā)紅,淚水不受控地砸下來,很快就打濕了被單。 早上,啟明大廈,職工們明顯感覺到蕭亦城心情不好,雖然平時也總是很冷淡,但今天會議室的氣壓低到大家都不想靠近。 上午的早會蕭亦城把人訓(xùn)了個遍,余洪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跟在他身后,大氣不敢出。 忙完正事,蕭亦城開始秋后算賬。 他斜睨余洪一眼,“昨天人是怎么進來的?” 余洪頭皮一緊,“我去買藥的時候忘記關(guān)門了……” 昨天晚上兩人還姿態(tài)親昵地抱在一起,今天蕭總怎么態(tài)度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彎?余洪心里納悶,但又不敢問出來,只能自己默默腦補。 他跟著蕭亦城辦事也有幾年了,深知他的脾性,年少老成,一點兒人情味也沒,眼里只有工作。之前在國外不管遇到多大的事都云淡風輕地解決,從沒像今天這樣動怒。 余洪悄悄瞄一眼蕭亦城,見他垂眸不語,又飛快地低下頭,腦袋里突然冒出一個想法。 蕭總身邊從來沒有女人,難道是第一次發(fā)生在醉酒不清醒的狀態(tài),所以…… “余洪?!笔捯喑莻?cè)頭喚他,余洪一個激靈,手里的文件都掉在地上。 越想越有道理,余洪硬著頭皮在蕭亦城的注視下?lián)炱鹞募?/br> 蕭亦城淡聲開口,“東西她拿走了嗎?” 余洪遞給他一張卡,“沒有,我去的時候房里留著這個?!?/br> 蕭亦城擰眉,腦袋里晃過一雙干凈透亮的眼睛,幾年不見,沒想到人變成這樣。 想起昨夜的荒唐,蕭亦城的臉色愈發(fā)冷淡,伴隨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煩躁感,他的聲音驟降幾個度,“再往里多打一倍的錢,給她送去。” 秦箏從麗景酒店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收拾好自己,臉上的淚痕消失得干干凈凈,但眼神空洞,渾身的力氣像是被全部抽掉一樣。 她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心臟一抽一抽的,疼得讓人喘不上氣。 一張銀行卡留在那里,是給錢就劃清界限的意思。 原來在他眼里,她就是那種不擇手段爬上他的床然后要錢的人。 也許之前有其他女人上他的床,事后他都是這么做的。 本來就沒有可能的事,是她一直在奢望,發(fā)生這件事也不全是壞的,起碼讓她斷了念想,早點清醒。 這場從一開始就不會有結(jié)果的暗戀就到此為止。 “轟隆隆轟隆隆——” 天氣晴轉(zhuǎn)陰,大片烏云飄過,雷陣雨來得猝不及防。 豆大的雨點嘩啦啦地砸下來,秦箏忽然想起自己包里的那把黑傘。 雨水澆在頭上,秦箏就像沒感覺到一樣,伸手取出包里的傘,沒有撐開,而是徑直走向附近的垃圾桶。 大雨瓢潑,白皙漂亮的臉蛋上全是雨水。 秦箏一點也不覺得被澆得難受,反而很感謝這場雨,好像故意替她遮掩一樣。 臉上的淚水和雨水分不清,她終于有機會放肆地哭出來。 拿著黑傘的右手一直在顫抖,她吸吸鼻子,輕咬嘴唇,手里一松,“咣當”一聲,黑傘被丟進垃圾桶。 一切都結(jié)束了。 錦安大學(xué)女生宿舍。 葉梓萱一個人在宿舍,等秦箏回來一起去上課。 結(jié)果人一回來,把她嚇一大跳。 秦箏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沒被淋濕的,長發(fā)一綹一綹地貼在裙子上,臉白到透明,似乎一碰就會倒。 葉梓萱扔下手中的零食袋,大跨步過去扶住她,“這是怎么了?被淋成這樣,你不是有傘嗎?” “扔了。” 這兩個字說得又輕又淡,秦箏的聲音都有些縹緲。 葉梓萱找來一塊干毛巾遞給她,“大下雨天的,偏偏這個時候扔,也不怕淋生病了?!?/br> “我就是……”秦箏哽咽,“一次也不想用了,本來就不是我的東西” 察覺到秦箏不對勁,葉梓萱頓住,“發(fā)生什么了?” 秦箏搖搖頭,沒回答她,“梓萱,下午幫我請個假吧,我難受……” 葉梓萱一摸她的頭才發(fā)現(xiàn)燙的厲害,“行行行,我不問了,你先好好休息,我去買退燒藥?!?/br> 盛夏時節(jié),秦箏卻感冒了,而且一連大半個月也不見好。 喜歡五年的人不可能說忘就忘,這幾天秦箏接二連三的發(fā)燒,燒得暈暈乎乎的,總是做夢,夢里都是蕭亦城。 她夢見那雙干燥溫暖的大手撐著傘給她披外套; 夢見高中時自己在舞蹈教室排練,總是最后一個走,留下來偷偷看每天都路過這里的蕭亦城; 夢見畢業(yè)的時候不小心丟了的那支裝滿自己心事的老款手機。 秦箏差不多算是沒有家人,就葉梓萱一個好朋友照顧她,忙前忙后,送她去醫(yī)院醫(yī)生說沒事,只是普通感冒,但一直好不了。 她也覺得自己沒出息,失戀而已,搞得像演苦情戲一樣一病不起,但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著魔一般,心里絞痛。 這天,秦箏躺在床上咳嗽,接到一個意外的電話。 梁佩茹,她mama生前的老朋友,她的舞蹈啟蒙老師。 秦箏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潤潤嗓子,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一些,“梁姨?!?/br> 電話另一邊是一個溫婉大方的女人,她聲音輕柔,“阿箏,是不是生病了?” 不想讓她擔心,秦箏含糊過去,“沒事,小感冒?!?/br> “聽說你申請?zhí)崆爱厴I(yè)了,畢業(yè)后什么打算?”梁佩茹問道。 秦箏:“打算直接參加工作了?!?/br> 梁佩茹沉默一會兒,嘆一口氣,“阿箏,你還小,現(xiàn)在不著急掙錢。梁姨知道,你有你的夢想?!?/br> “h國有公司正招練習(xí)生,想去嗎?” 這次輪到秦箏沉默了,她不是不想,只是去海外的費用不小…… 她抿了抿干澀的嘴唇,“梁姨,我……” 像是知道她心里想什么,梁佩茹直接了當?shù)卣f道:“是不是擔心錢的問題?梁姨給你出。你先別急著拒絕,你那沒良心的舅舅舅媽不提也罷,但你想想你爸媽,阿箏,他們要是活著,肯定希望你做自己想做的事。梁姨沒孩子,從小看著你長大,把你當我女兒,上大學(xué)的時候不要我給你的學(xué)費也就算了,這回還要拒絕我嗎?” 秦箏的眼眶微微發(fā)熱,啞著嗓子說道:“好,梁姨,你讓我再想想?!?/br> 出國的事情分去她一半心神,再加上論文答辯快開始了,所有事情堆積在一起,秦箏沒時間再想蕭亦城的事情,病也一天天好起來。 一個月后,秦箏順利通過答辯,從錦安大學(xué)畢業(yè)。 之前梁姨說出國的事情她還沒有答復(fù),她知道梁姨說的都是真心話,但無功不受祿,她一直沒下定決心。 九月份秋招就要開始了,秦箏去打印店打印十幾份簡歷,最后還是打算先找工作試試,如果有合適的工作,她自己賺到錢再去也行。 走到校門口,秦箏看到一輛黑色的大g停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