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霧
出嫁那日,姜澤果然回來了。 永平侯的面色很不好,可他并沒有說什么。他的這個(gè)“兒子”,是他與侯府未來的希望,等他老了,他還要倚靠姜澤。 宋嘉玟毫無端莊的儀態(tài),她不停地擦眼淚,手帕被浸濕了許多條。 “迢迢……”她哽咽著,“這名字原就取的不好?!?/br> 姜見月帶著沉重的鳳冠,因而她什么也做不了。喜婆上前,為她蓋上紅蓋頭。 在一聲聲吉祥話中,她的世界只剩下喜慶的紅色。然而通紅的一片,也變得可怕起來。 “為什么要蓋喜帕呢?”姜見月問道??墒谴蠹叶济χ老?,竟沒有一個(gè)人聽到她的疑問。 而門外,姜澤已經(jīng)來了。 姜見月的手環(huán)上他的脖子時(shí),姜澤偏了偏頭,他的嘴唇剛好擦過她的紅蓋頭。 “迢迢?!苯娫侣牭剿f,“我會讓你會回來的?!彼f得非常篤定,來自未來永平侯的底氣。 姜見月沒有瞧見,他今日也穿了一件紅色的衣裳,玉冠高束,艷艷華服,簡直像是把自己當(dāng)作新郎。她的手臂不斷收緊,勒著他的脖子,然而姜澤還是從容地大步背著她走向花轎。 周圍迎親的人不知內(nèi)情,只感嘆兄妹情深,暗道以后絕不能怠慢這位出身高貴受兄長喜愛的少夫人。 從此,姜見月就要離開生養(yǎng)她快二十年的“家”。 她蓋上紅蓋頭,就像她的嫁妝都被扎上紅綢,喜慶又熱鬧地被送到沉家。 從此,她只是青州沉琢的妻子。 宋嘉玟雖然對沉家遠(yuǎn)在青州頗為不滿,但沉琢才華橫溢,哪天被召回京城做官也不是不可能,她嫁了一個(gè)世俗意義上的好夫君,因此也認(rèn)定沉琢也會是女兒的好“歸宿”。 加上是低嫁,姜見月在沉家斷不會受欺負(fù)。 可她沒想到,一起確實(shí)如她所預(yù)料的那般。 沉琢俊朗,溫柔體貼,沉家也都捧著姜見月。這讓姜見月甚至有了幾分從前的影子,變得明艷張揚(yáng)起來。 可千算萬算,她沒算到沉琢竟然死了! 永平侯修書給沉家,這封信宋嘉玟不知道內(nèi)容,但大抵就是讓姜見月留在沉家為沉琢守寡。 于是,一切就成了現(xiàn)在的樣子。 姜見月把陸敏行送的匕首取出來,貼向心口。 宋嘉玟教導(dǎo)她的,無非是如何在后院舒服地活下去。然而,終究是痛苦的,無可奈何的痛苦。就像鴿子籠里的鴿子,為了適應(yīng)狹小的空間,自愿被剪斷長長的羽翼。 敏行……敏行過的是另一種人生。 她不需要成親,不需要被困在后院里,不需要被迫變得端莊嫻靜,收斂本性…… 聽謝殊描述,很多人怕她,討好她。 姜見月的心口漸漸將匕首暖熱,當(dāng)然她也知道,敏行一定為之吃了許多苦。 可姜見月愿意過她這樣的人生,只是她已然被困后院,又如何能向敏行一樣自由自在呢?而且她也沒有敏行的才智…… 她把匕首緊緊貼在心口,眼前仿佛是一條被大霧彌漫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