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的門打開了，一個中年男子弓著腰進(jìn)來，看打扮像是戲樓的老板，他臉上堆滿了笑容，態(tài)度極其謙恭。跟在他身后的女子仍穿著戲服，身段裊娜，眉眼嫵媚，正是先前臺上唱戲的花旦。

    “仙尊，今日這出戲可還滿意？”戲樓老板笑著問道，又側(cè)過身讓出了身旁的女子，“這就是孟婉璃，這三日的戲都是她唱的。還不快拜見仙尊！”

    孟婉璃聘聘裊裊地行了個禮，臉上染著醉人的薄紅，欲說還休地看了一眼瑯音仙尊，聲如黃鶯婉轉(zhuǎn)：“孟婉璃拜見仙尊，多謝仙尊連日捧場?！?/br>
    瑯音仙尊緩緩回過神來，淡淡道：“免了。”

    孟婉璃神色頓時有些忐忑，戲樓老板也是目露慌張。他們本以為仙尊連日看戲，是因為看中了孟婉璃，戲班子上下都已經(jīng)做起了白日飛升的美夢了，今日鼓起勇氣前來參拜，卻覺得仙尊似乎并沒有這個心思。

    他甚至都沒有看孟婉璃一眼。

    戲樓老板惴惴不安問道：“仙尊對我們的戲……是不是有不滿之處？”

    瑯音仙尊道：“我只是有些不明白?！?/br>
    戲樓老板頓時有些緊張：“是我們哪里沒演好嗎？”

    瑯音仙尊換了個姿勢，從一旁的桌上取來戲折子，徐慢慢湊過去一看，只見上面寫了不少劇目，《救紅塵》《長恨天》《蝶仙變》《梨花扇》……

    “這些戲的結(jié)局，全都是生死別離?！爆樢粝勺鹈碱^微皺，“沒有一對終成眷屬?！?/br>
    “這……這些都是流傳千年的故事，我們也是根據(jù)傳說改編?！睉驑抢习逍闹徐抡f錯話得罪了眼前這位神仙。

    “我聽了三日的戲，每一出戲都有人痛哭流涕，可每場戲都座無虛席?！爆樢粝勺鹨苫髥柕?，“她們這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戲樓老板額上滲出汗來，陪著笑道：“這自然是喜歡的，他們之所以哭，是被戲里至死不渝的愛情所感動，只盼著自己也能遇到如此深情的郎君?！?/br>
    瑯音仙尊支頤凝眉，若有所思：“雖然心痛，卻是喜歡，原來如此……凡人的感情如此奇怪，竟會喜歡令自己心痛流淚的東西。”

    他好像有些明白，卻依然困惑。

    孟婉璃美目一轉(zhuǎn)，目光掃過那份戲折子，壯著膽子問道：“仙尊……可是為情所困？”

    戲樓老板嚇了一跳，呵斥道：“大膽！仙尊的事也是你能問的！”

    孟婉璃急忙跪了下來，額頭貼著地面，瑟瑟發(fā)抖。

    瑯音仙尊這才垂眸看她，似是想起了她的身份，眼神略有波動，開口道：“你起來說話?！?/br>
    孟婉璃這才拘謹(jǐn)?shù)卣酒鹕韥?，不敢抬頭看瑯音仙尊。

    “我且問你，喜歡一人，是什么感覺？”瑯音仙尊問道。

    孟婉璃斟酌著言辭：“大約是……想見又不敢見，既盼他知曉，又怕他知曉，寤寐思服，輾轉(zhuǎn)反側(cè)。”

    瑯音仙尊斂眸沉思，半晌又問：“若是不見那人時，便心口空落落，見到那人，卻又心口生疼，心跳加速，喜悅酸澀，這可是喜歡？”

    孟婉璃小心翼翼地抬起頭，看到仙尊俊朗如神的面容，不禁有些癡了，心中難免猜想，是怎樣的神女，能讓仙尊如此放在心上。

    “那……多半便是了?！泵贤窳Т瓜马樱ы槾鸬?。

    “那又該如何消除這種心痛呢？”瑯音仙尊問道。

    “會有心酸心痛之感，或是因為想得不可得，只要兩情相悅，自然不會心痛?！泵贤窳Т鸬馈?/br>
    瑯音仙尊恍然大悟，仿佛解開了一個困惑他許久的謎題，他眼中迷霧散去，豁然開朗，甚至露出了一絲淡淡笑意。

    瑯音仙尊在桌上一拂，桌上便出現(xiàn)了數(shù)十錠金子，看得戲樓老板和孟婉璃兩眼發(fā)直。

    瑯音仙尊站起身來，溫聲道：“多謝二位為我解惑，這些權(quán)且作為酬謝?！?/br>
    戲樓老板立刻跪了下來，大聲道：“多謝仙尊賞賜！”

    瑯音仙尊道：“不必多禮。我躲了她許久，只怕見到她心中會生酸痛之感，可不見她多日，心里也空了多日……今日總算明白破局之法，也該回去了?！?/br>
    瑯音仙尊說著便朝外走去，臨到門口，卻又頓住了腳步，轉(zhuǎn)身看向孟婉璃，問道：“我看那戲里男女總是有定情之物，你若是她，收到什么會心生喜悅？”

    孟婉璃真誠道：“若是仙尊所贈，想來那女子都是會歡喜的?！?/br>
    仙尊聞言，輕輕頷首：“似乎也是……無論我說什么送什么，她總是很容易能開心起來，但我希望，她能一直如此?！?/br>
    孟婉璃輕輕嘆了口氣，難掩歆羨之情，柔聲道：“能得仙尊如此珍視，那女子定然能長長久久地平安喜樂。若仙尊想讓她明白您的心意，不妨送她一件獨一無二的事物，讓她日日攜帶，時時可見，見到那物便能想起您。”

    瑯音仙尊眼波一動，露出釋然的淺笑，清冷疏離之氣盡散，滿室為之生輝，令人看得失了神亂了心，忘了今夕何夕。

    此時徐慢慢也醒悟過來了，這不是瑯音仙尊的夢，而是他的回憶。

    她也不知自己為何會被卷入他的回憶中來，又如何才能離開。偷窺他人的私隱實在不好，但是卻有一種隱秘的快樂……

    第25章

    周遭時空忽然扭曲，眨眼間便到了另一個時空。

    在瑯音仙尊的回憶里，徐慢慢身處一個洞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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