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微雪只抿了一口就有點兒撐不住了，強忍住想噴出去的沖動勉為其難地咽下去后，扯了下嘴角：“還好?！?/br>
    聶蓁半瞇著眸瞧著她：“你和王爺?shù)谋砬橐荒Ｒ粯?，連說的話也一樣都是這兩個字?！闭f著自己噗嗤笑了，“不過他就喝了那一回，之后再也不肯嘗我煮的茶?！闭f著，自己還喝了一口，津津有味。

    “這個……”顧微雪有些哭笑不得，“可能是喝慣了平常的煮茶方式，所以不是太習(xí)慣這特別的香料味吧?！?/br>
    “嗯，這種香料是西域那邊來的，味道是有些特別，很少有人品得慣?！甭欇枵f，“所以能喝得下我的茶的人也不多?！?/br>
    不知是不是錯覺，顧微雪看著她唇邊的笑意，卻覺得隱約有什么別樣的情緒在里頭，很淺，卻又很深。

    直覺告訴她，聶蓁或許是想起了能喝得下這碗茶的人。

    “對了，”顧微雪看了眼一旁的棋具，“王妃今日還要對弈么？”

    聶蓁似才回過神，順著她的目光看了一眼，笑道：“其實我不是很喜歡下棋?！?/br>
    她這么直白，顧微雪反倒有些不知該如何進退了，所以是該主動告辭？但看聶蓁又吩咐了人去給她重新沏杯茶過來，又不像是在暗示她離開。

    顧微雪只好再追問道：“那王妃讓下官來府中陪弈是……”

    聶蓁笑道：“下棋是個費思量的消遣，而我若有閑暇，便喜歡做這些不費思量的事?！毖粤T，看了她須臾，說道，“坦白說，洛女傅，我很欣賞你。你確實是個勇敢聰明又很大氣的姑娘，聶蓁雖比不上王爺會看人，但也敢說一句我看你絕不會錯，你求官并非是出于對名利的追求，而是有別的原因?！?/br>
    “你精通玄學(xué)，卻單看言行舉止便已明顯非一般的江湖術(shù)士可比。依我看——”聶蓁的目光中帶著打量，“你倒是像許夢姝那樣的出身，不，應(yīng)該說出身比她更好。我記得當(dāng)初在宮宴上見你，你步步行來時，儀態(tài)從容，已儼然是宮中之人的風(fēng)范?！?/br>
    顧微雪默默聽著，卻因她最后這句話不由想起了當(dāng)初在金羽都的日子，想起了所見的人，所經(jīng)歷的事，也想起了云悠……

    仿佛傷疤被撕動，她覺得心尖隱隱約約抽疼了一下。

    “因為好奇，我后來還專門去查了你補的戶籍證明，”聶蓁繼續(xù)說道，“不過么，沒什么參考價值。”

    她這話說得有些心照不宣，彼此都明白那證明是蘭明淮讓人做了手腳的，雖然東西是真，但內(nèi)容多半是假。

    “王妃慧眼，”顧微雪抬眸，莞爾笑道，“下官入宮確實不求達聞天下，只是為了精進所學(xué)證明自己，其實若非扶風(fēng)城顧氏不收外人為徒，下官此時所在之處多半便是應(yīng)在天機谷才對?！?/br>
    “扶風(fēng)城天機谷？”聶蓁訝了一訝，卻又一笑，“你這心志真是藏鋒而不露啊。那，你是想證明自己給誰看呢？”

    顧微雪沒有說話。

    正好這時下人端了茶上來，聶蓁便轉(zhuǎn)了話題，笑道：“其實你我或許就這么不時做做茶友，如青竹宴上一般聊聊書畫講講故事也是不錯的。”說著，又吩咐自己那個剛剛抱了一堆書過來的侍女，“放下吧，我和洛女傅自己選著看看?！?/br>
    顧微雪順著她的話瞅了一眼過去，這一看不打緊，第一眼就移不開了。

    這放在面上的第一本書，居然正正是《清風(fēng)札記》！

    聶蓁倒是很隨意地把面上那本拿到了一邊擱著，然后又翻了兩翻，拿了一本畫集出來，還沖顧微雪揚了揚：“這本書里收的全是民間畫作，很有意思，王爺收的這些書宮里也看不著?！?/br>
    顧微雪應(yīng)付地應(yīng)著，心神卻已全被那本被放在一旁壓在最下面的書給吸引了過去。

    聶蓁看了看她，笑著：“你隨便選?！?/br>
    “嗯?！彼@才控制著激動的心情，狀似無意地伸手把那幾本書拿了過來，然后看似草草翻找，實則目標(biāo)明確地把《清風(fēng)札記》留在了手里，又故作淡定地翻了開來。

    兩人就這么對坐著各拿了一本書看著，聶蓁卻不著痕跡地抬起眼簾看了她一眼，然后略略偏過臉，向侍立在旁的侍女點了一下頭。

    侍女便拿起剩下的書轉(zhuǎn)身而去。

    “王爺，”她走進書齋，沖著正在書案后揮毫寫字的人行了個禮，“洛女傅拿了《清風(fēng)札記》。”

    蘭雍似乎毫不意外，聞言筆下未停，平靜地應(yīng)了一聲：“嗯，知道了?！?/br>
    侍女便擺好書后退了出去。

    過了片刻，又有人走了進來，是裴立。

    “王爺，”裴立走過來，把手里的兩卷畫紙呈到了他面前，說道，“派去扶風(fēng)城的人回來了，據(jù)說顧氏之主顧鳳鳴膝下本來有三個女兒，只是長女顧紫菀去年‘長湖之事’時正好便在都中，也是遇難者之一……”他頓了頓，續(xù)道，“所以現(xiàn)在便只剩下了顧微雪和顧月見兩個女兒了，其中這個二女兒顧微雪便是金羽都少傅云悠的未婚妻，不過據(jù)說她去年冬天的時候已經(jīng)失蹤了，云顧兩家一直在找她?！?/br>
    蘭雍筆下一滯，抬起了眸：“是哪一幅？”

    裴立會意，當(dāng)即把兩幅畫放在案上，然后又拿起了其中一幅，展開示于蘭雍眼前，并說道：“和洛女傅長得很像?！?/br>
    蘭雍靜靜瞧了這幅畫半晌。

    他放下筆，伸手把畫接在手中，又看了畫中人片刻，忽而輕聲一笑，說道：“豈止是像?！?/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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