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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告訴他,鬼怪最擅長的就是摧毀人的心智,用幻覺迷惑人自找死路,他的命格很難擺脫鬼怪的侵?jǐn)_,只能學(xué)著去面對,去冷靜,克服恐懼。 但是談何容易? 他學(xué)著假裝看不到那些鬼,學(xué)著去忽略敲門的聲音,忽略陌生的喊著他名字的聲音;學(xué)著住進一個陌生的地方,用拙劣的儀式把這里變成一個鬼怪不能輕易進來的場所;學(xué)著去無視一切不對勁的事情;學(xué)著對著一切避之不言。 他變得害怕黑夜,晚上從不出門,睡覺一定要有光線,他也害怕正午,那時候見到的鬼不比晚上見到的少,漸漸地,他就不出門了,他窩在他能找到的安全的地方,拒絕去面對一切。 他害怕,他不敢。 而現(xiàn)在,對上弟弟的視線,他輕聲問:“我要做什么?” “在敲門聲響起來的時候,去開門,把鬼引進來?!?/br> 辛漸冉還是不敢。 除了害怕之外,這顯然是個很關(guān)鍵的任務(wù),他恐懼自己搞砸這一切。 他局促地垂下眼睛,“我……” 他看到了施懷熹。 哪怕知道施懷熹在小布偶身體里,但是現(xiàn)在布偶小人了無生機地垂著,因為重力頭微微往前頃,辛漸冉看得很不舒服。 如果……如果他死了,這個布偶就會永遠是這個樣子。 再也不會飄起來,不會趴在他肩膀上跟他一起玩游戲,不會說話,那個把他從死亡、自欺自人、無望的恐懼里拉出來的人,會因為他遭受比死更加凄慘的結(jié)果。 心跳聲撞得他胸膛痛,耳朵好像也在耳鳴,響著尖銳的嗡嗡聲,他聽到了自己的聲音,又干又緊,卻很堅決,“我可以,但萬一我沒有把鬼引進來呢?” 辛灼平靜接話,“我在這里,不會出事。” 辛漸冉放下心來。 事情都安排好了,辛灼對沈東來說:“你現(xiàn)在收拾東西去側(cè)臥,手機留下?!?/br> 沈東來火速照做,很快就收拾好,關(guān)上了門。 辛灼在門上貼了一張符,然后把小布偶拿出來,“現(xiàn)在可以動了?!?/br> 軟軟的布偶在他手里「活」了過來,胖乎乎地翻了一下,然后用力地伸了個懶腰,伸完還舒服地呼了一口氣,感慨說:“還是這樣舒服?!?/br> 辛灼頓了頓,就見他飄到辛漸冉身邊,說:“時間還早,不如玩會兒游戲?” 辛漸冉愣了愣,他伸出手,很輕很輕地捏住小布偶的圓手晃了晃,回答,“好啊?!?/br> 他從包里拿出平板,辛灼下意識在他身邊坐下,看著他打開了游戲。 怎么又是一個新游戲? 玩一下之前的游戲不行嗎?好不容易才玩熟練了的,氣死。 他雙手環(huán)臂,面色更冷了,但是在場的一人一鬼都沒空注意他。 “先去砍樹造房子吧。” “這個樹我們也砍嗎?” “砍砍砍,把蘑菇吃掉……有怪來了,砍它!” 辛灼冷著臉看看他們砍樹殺怪造房子,越看越入神。 “墻呢,墻去哪兒了?” 辛灼面無表情地在占了半個屏幕的工具欄里指著一個框,“是不是這個?” “對對對!” 順理成章地,玩游戲的變成了兩個人加一只鬼,一通手忙角落之后,重開了兩次,終于在天黑之前搭起了一個又破又寒酸的房子,辛灼最后在墻上放了一排的房子,讓房子……更加寒酸了。 游戲里的小人坐在簡陋的椅子上,看著怪物在房子上跳來跳去。 游戲里天亮了。 游戲外,辛灼從屏幕上移開視線,辛漸冉已經(jīng)抱著毯子睡著了。 他又去看坐在他口袋里的施懷熹,后者仰著頭回看,很小聲地問他,“你不玩了?” 辛灼坐到另一邊沙發(fā)上,走之前還把替身小紙人貼到辛漸冉背上,問施懷熹,“你不睡?” 施懷熹仗著他看不見打了個哈欠,“白天睡多了,不困?!?/br> “下午的時候你也睡了?” “嗯吶?!?/br> 其實并沒有,辛灼肯定是要通宵留意動靜的,施懷熹想著能陪一會兒是一會兒。 “不困就接著玩。” 辛灼說著,把平板往上遞了遞。 這意味著接下來是施懷熹的cao作了。 施懷熹喜歡挖土,挖到地xue去找寶藏,這是一件很刺激的事情,因為被怪物噶掉的概率要比挖到寶的概率大很多,還時常面對上不去地面的困境。 施懷熹很喜歡。 所以辛灼就見證了什么叫「菜且愛作死」以及千奇百怪的各種死法,看著施懷熹兩手控住cao作臺,淡定地從掉了一地的墓碑里走過,繼續(xù)死。 他忍不住拿出手機,開了靜音偷拍了一張。 因為是真的很可愛。 鬼看了都想偷拍。 他第一次有這樣的驅(qū)鬼的夜晚。 沒有嚴(yán)陣以待,沒有用閑暇的時間畫符,或者發(fā)呆。 就是窩在沙發(fā)里,在白熾燈的照耀下,很簡單地,在和一只可愛的鬼熬夜打游戲。 雖然門外隨時會響起敲門的聲音。 但還是一個很好的夜晚。 清晨四點零四分,擺放在茶幾上的手機響了。 辛漸冉被這聲音驚醒,他茫然了幾秒很快回神,睡意未褪的臉上染上緊張和恐懼,下意識想要找熟悉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