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的，遇到敵人一樣有用。我是覺得你還年輕，應(yīng)該學點新東西?！蔽蚁蛩忉尩?，“在這點上我倒覺得你追隨無慘大人比較好，他接觸的西洋技術(shù)最多，為人又嚴格，你跟著他可以成長的很快?！?/br>
    “…你不怕嗎？萬一我以后站在他那邊對付你呢？”

    “我為什么要怕？我隨時歡迎你來打我呀，小獪岳，要不要申請個換位血戰(zhàn)？”

    “真是夠了啊，你又不是鬼，怎么學的都是鬼那一套？“

    “沒辦法，誰叫我是鬼的眷屬嘛…”

    回到東京已經(jīng)是三天后了。但眼前的場面依然慘不忍睹。

    整個東京基本夷為了平地，銀座的高樓大廈全都不見了，大地裂開了巨大的縫隙，大火燒過的焦土之上到處都是尸體，廢墟中傳出了此起彼伏的哀嚎和求救聲。然而活下來的人也自顧不暇，市區(qū)的自來水管道被震裂了，沒有一滴水，河水則渾濁到無法飲用。幸存的人們大多茫然地聚成一群群，似乎完全接受不了眼前的災(zāi)難。

    煙塵滾滾，城市中彌漫著血rou燒焦的味道，無數(shù)黑色的亡魂徘徊在廢墟上，它們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死去，還在像活人一樣四處游走。

    看上去是一副活生生的地獄景象。

    入夜，我在坍塌的只剩一半的淺草凌云閣上，看到了那個鬼魅般的男人。

    梅紅色的雙眼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這座殘破不堪的城市，洋服的風衣在夜風中展開如漆黑的翅膀，鬼之始祖發(fā)出了不能自已般的狂笑聲，甚至連我的到來，也沒能阻止他興奮至極的大笑。

    “白姬小姐，看到了嗎？這才是天災(zāi)?。　泵麨楣砦柁y無慘的男人指著腳下的城市沖我喊道，“那些卑鄙的螻蟻，我說過讓他們把我當成天災(zāi)，他們偏偏要打著那些虛偽至極的名頭和我過不去，這下他們該怎么辦呢？嗯？他們該去責怪誰，憎恨誰，向誰復仇呢？我倒是相當期待，他們會不會去憎恨你們這些神明呢？哈哈哈哈…”

    我微笑：“您在想什么呢，無慘大人，越在這個時候，他們越會向神明祈禱。不過市區(qū)的神社和寺廟也受損嚴重，神明們才不會來呢?！?/br>
    “我早說我活了千年，從沒見過任何神佛，他們就是不信。哈哈哈哈，果然被我說中了吧！真想看看啊，如果產(chǎn)屋敷那個男人還活著，看到這一切會是什么表情呢？‘人類的意志是永恒不滅的‘…哈哈哈，真想讓他用他那張爛到發(fā)臭的臉，好好看看人類是怎么個永生不滅，看他還說得出說不出這種無稽之談！”

    “產(chǎn)屋敷，我的夢想已經(jīng)實現(xiàn)了！”鬼舞辻無慘仰頭對著無盡的夜空狂喊，“你們戰(zhàn)勝不了我！死亡和地獄也戰(zhàn)勝不了我！我注定會永遠的活下去！而你們這些可悲的獵鬼者，會被所有人遺忘！”

    我實在忍不住潑他點冷水：“大人，您在淺草的公司大概也都燒光了吧…一點也不覺得可惜嗎？”

    “白姬小姐，你在說什么蠢話？”他回過頭，貓一樣的瞳孔在黑暗中發(fā)著幽光，“我活了一千年，難道還會在意這點微不足道的損失？說到底，生意只是掩人耳目的東西罷了，而我總有一天會奪回我要的一切，絕不會再給這些螻蟻任何羞辱我的機會！”

    “啊，那祝您早日達成夢想。”我笑道，“還有，我要提醒您克制住自己的食欲，這次地震是人類的業(yè)果所化，所有的亡魂都會沾染巨大的怨念，勢必還會引發(fā)其他的災(zāi)禍。如果您現(xiàn)在吃了人，我就還要再給您做一輪祓禊，那樣就太麻煩了。”

    無慘大人目光深邃地看著我。

    “其實我一直有個問題，白姬小姐。那就是你到底為什么要救我？你究竟想從我身上得到什么東西？“

    我攤手：“只是因為沒人救您，不行嗎？我可是個神明，神明是慈悲為懷的。”

    “呵呵，你以為用這種謊話能騙住我？神明這種東西，說到底除了不吃人，和鬼沒有區(qū)別，讓你們出手救人，必定是有其他原因吧?！?/br>
    我輕輕嘆了口氣。

    “我知道我無論說什么您都不會輕易相信。那么這個理由怎么樣？我救您，是因為您曾經(jīng)救過童磨。”

    無慘大人明顯愣了愣，隨即，那張俊美的面龐上浮現(xiàn)出譏諷的笑意。

    “真讓我意外啊，竟然是這種原因嗎？白姬小姐，你是我見過的第一個把化鬼當作是拯救的人，我不得不承認，哪怕是我的十二鬼月，其中有些人也無法理解我的做法。能說說你為什么這么想嗎？“

    “神明的種子本身缺乏強烈的自我意識，無法理解人類的感情，又在無意中被人世的黑暗吞噬了靈光，以我的推測，在遇見您以前，他的內(nèi)心應(yīng)該已經(jīng)快要崩潰了吧。就算沒有變成鬼，極樂教的神之子，也注定迎來其他悲哀的結(jié)局。”我淡淡地說，“是您給了童磨作為‘自我’最重要的‘名字’，也是您給了他作為‘鬼’的認知，讓他還能保留自己最后的意志。成為鬼，是他當時唯一的生路?？梢哉f，在童磨還是人類的時候，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救他，只有您做到了，您就是他的神明，所以我必須報答您的恩情?！?/br>
    鬼王盯著我的眼睛，冷冷地說：“雖然你的話讓我很感動，但白姬小姐，我從來沒有過要救什么人的想法。所謂同伴只是人類那種軟弱的生物才需要的東西，我制造十二鬼月，乃至所有的鬼，僅僅是為了幫我尋找青色彼岸花，你應(yīng)該知道這一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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