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染覺得，我還能是什么呢？“

    哦，這該死的身高差造成的壓迫感。

    我嘆了口氣，然后身形一閃，從他的陰影中悄無聲息的溜走，坐在了旁邊的樹杈上。

    嗯，居高臨下的視角就好多了。

    “我給你講個(gè)故事吧，童磨大人?！?/br>
    他似笑非笑的歪了歪頭。

    “從前在越后有一家布商，他家的少主偶然得到了一只貓，從小養(yǎng)大，愛不釋手?！?/br>
    “因?yàn)榧抑猩饫Ь剑刑焐僦鲗ω堅(jiān)S愿說，貓啊貓啊，我實(shí)在是沒法活下去了，看在我養(yǎng)大你的份兒上，給我一些金幣吧?！?/br>
    “沒想到第二天少主一覺醒來，枕邊還真出現(xiàn)了兩塊金幣，是實(shí)打?qū)嵉淖憬?。少主高興壞了，也第一次明白他得到的是一只神貓?！?/br>
    “于是他用那兩塊金幣去進(jìn)了貨，家里的生意恢復(fù)了。之后日子也漸漸好起來，他便開始出入酒館和賭坊那種地方，錢很快又不夠用了。他就再次對著神貓說，貓啊貓啊，看在我養(yǎng)大你的份兒上，再給我一些金幣吧?！?/br>
    “果然，第二天一早，更多的金幣出現(xiàn)在他床上。”

    “少主終于懂了，這是一只隨時(shí)可以滿足他愿望的神貓啊！于是只要他錢不夠用的時(shí)候，就去對貓?jiān)S愿，求得更多的金幣。”

    “但他沒有注意到，貓一天天的消瘦下去，皮毛也變得不再光澤了?！?/br>
    “有天他又輸了錢，回到家里，照舊對神貓說：貓啊貓啊，看在我養(yǎng)大你的份兒上，再給我一些金幣吧。”

    “少主在這天半夜醒來，發(fā)現(xiàn)貓悄悄溜出了門，他忽然想知道貓是從哪里找到的金幣，自己也知道那個(gè)地方的話，是不是就能得到無窮無盡的金幣了呢？于是他跟上了貓，想看看貓會(huì)去哪里。”

    “一直跟到了河邊，他看到貓?jiān)谠鹿庀麻_口說了人話?！?/br>
    “貓說：神啊，拿走我的皮毛，再拿走我的眼睛，給我金幣吧?！?/br>
    “貓又說：神啊，拿走我的血rou，再拿走我的骨頭，給我金幣吧?！?/br>
    “少主看到貓的身體在月光下漸漸變得透明起來，才明白那些金幣，并非來自神力，而是貓用自己的身體和靈魂來交換的?！?/br>
    “但已經(jīng)太晚了。當(dāng)他撲過去的時(shí)候，貓回頭看了他一眼，就像個(gè)肥皂泡一樣在月光下消失了。”

    我低下頭看著童磨：“我講完了。”

    鬼的臉上扯出了一抹非常不自然的微笑。

    “真是個(gè)悲傷的故事啊?！彼χf，“所以你又是誰呢？小染？你在這個(gè)故事里嗎？”

    “我不在故事里啊?！蔽艺f，“但作為故事的旁觀者，我只希望那只貓不要消失掉。”

    “我很想替它找回那些本來屬于它的皮毛和血rou，也許它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但也沒關(guān)系。如果我是那只貓的朋友，我只想讓它明白，它的生命一樣很寶貴，世上除了金幣和索要金幣的人，也還有無數(shù)風(fēng)景可看，如果消失的話，就太可惜了?！?/br>
    “我先前還真是不知道呢，小染?！蓖サ穆曇敉蝗怀霈F(xiàn)在我耳畔，不知何時(shí)他已經(jīng)無聲無息的坐在了我身邊，“朋友原來是這么奇怪的東西嗎？”

    這只鬼的眼睛在笑的時(shí)候是桃花花瓣的形狀，透著七分涼薄三分媚氣，加上流光溢彩的瞳色，就很難讓人留意到其中的虛無與死寂。

    “我有過很多朋友，但他們都和你不一樣?！惫碜屑?xì)的盯著我的臉，“吶，小染，我們會(huì)不會(huì)曾經(jīng)見過面呢？我總覺得應(yīng)該是在哪里見過你這張臉?！?/br>
    我實(shí)在不知道該怎么向他解釋我的那些過往以及我和白之間復(fù)雜的關(guān)系，特別是這鬼的腦回路一直相當(dāng)離奇，萬一理解不了就糟糕了。于是我笑了笑：“活太久了果然記憶力也是個(gè)問題啊，童磨大人?！?/br>
    “哪有，人家的記憶力一向很好?！惫碚Ａ苏Ｑ?，不出所料的抗議道：“在上弦里面也是最好的?！?/br>
    但下一秒他就湊的更近了。

    “可這次人家是真的想要知道嘛。小染到底是誰？小染藏著什么秘密呢？吶，告訴我吧，好不好嘛～”

    “都說了我是荒川的水神，荒川是一條河，在江戶那邊…你再擠我就要掉下去了啊童磨……”

    “我說，神明大人是把我遺忘了嘛？”

    一個(gè)尖脆的聲音氣呼呼的從樹下傳來。我低頭一看，謝花梅正叉著腰，滿臉黑線的看著我。

    啊，糟糕，真的把她忘了！

    “我可是在林子里跑了好幾圈呢，怎么等你都不來！”她氣的臉都紅了，“原來你在這里跟…跟……”

    女孩看了一眼童磨那張皮笑rou不笑的臉，可能還是多少有點(diǎn)畏懼他，于是改了口：“……原來你在這里跟別人說話！我不管！”她惡狠狠的說，“你說好了要教我的！”

    “誒呀，”童磨笑嘻嘻的搖了搖扇子，“小墮姬怎么還是這么任性吶。小染可是我的朋友，我想什么時(shí)候找她說話都可以。”

    我難以置信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為什么這只鬼總喜歡跟個(gè)小女孩較勁。

    “什么朋友？我還不知道童磨大人你？”小梅臉上浮現(xiàn)出一種與年齡不符的冷笑，“你又想玩那種戀愛游戲了不是嘛？把人耍的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最后再殺了吃掉，還要品評下心臟的味道是不是變得更美味了。以為我看不出來？”她轉(zhuǎn)向我，“你別信他，他在鬼里也是有名的騙子，就喜歡騙女人，實(shí)際只是拿你當(dāng)糧食罷了！我看你人還不錯(cuò)，趁早離開他完成你的那個(gè)什么約定去，否則當(dāng)心連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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