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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藤月夫人再次來了,還帶上了她所寵愛的小兒子阿松,說是要一同接受神之子的祝禱。當她看到她那位驕縱的兄長大人進門時,便知道今日之事不會善了。 果然,當雙方剛在廳堂中坐定,稍微寒暄了幾句后,那已滿十二歲的華服少年便斜睨著神子,冷笑了一聲。 “是你啊,那天我見過你。” 神子朝他微微欠身,安靜而禮貌的笑道:“的確,那天有幸在城中街上與阿松公子有一面之緣,您英勇的身姿真令我過目不忘吶。” 藤月夫人很高興的問:“你們先前見過面???阿松回來怎么也沒跟我說?” 阿松大概怎么也沒想到自己上來就在一個七八歲的小孩身上吃了個暗虧,只能咬牙切齒的忍了下去,狠狠把頭扭到一邊。 祝禱即將開始時,幾位內(nèi)侍正將儀禮用具擺上桌子,阿松翻了個白眼,又開始發(fā)難。 “喂,”他將雙手一插,“我憑什么信你???” 藤月夫人尷尬的拉住他:“阿松,你這是干什么,神子遠道而來為我們祝禱,怎能如此無禮?” 少年不耐煩的甩開母親的手:“你說是神就是神啊?我看你也不過只是長相異于常人罷了。你會什么法術(shù)嗎?給我表演一個我就信你?!?/br> 清子夫人皺了皺眉,但什么也沒有說,只是扭頭看向她身邊的神子。 “好,不知阿松公子想看什么樣的表演呢?”極樂教的神子依然保持著安靜的笑容。 少年想了想,臉上浮起一絲殘忍的笑。 他解下腰上的太刀,蹭的拔出了明晃晃的刀刃,將刀丟到席上。 “你用這個割根手指給我,我就信你?!?/br> 藤月夫人猛的拍了一下桌子:“阿松,我看你真是越發(fā)沒有規(guī)矩了!這是你父親大人請來的貴客!你怎敢如此放肆?!” “母親,也許父親大人也是被人蒙騙了呢?!卑⑺蓾M不在乎的往后一靠,“要是他敢割,我馬上就信他,還向他賠罪,否則他就是個騙子,我要告訴父親大人去?!?/br> “你真是…” “好?!?/br> 只聽神子聲音清亮的說,“只是阿松公子說的那種事太過粗暴,恐怕會令藤月夫人不安。但您的要求很合理,您又是柳生大人高貴的公子,我就用我的血來為您祝禱吧?!?/br> 說罷,那漂亮的孩子面不改色的拿起桌上的太刀,將刀刃對準左手的手心,狠狠的劃了下去。 室內(nèi)一片噤聲,她只聽到輕微的滴答聲。 滴答,滴答,滴答…… 腦子空白了一陣后,她才意識到那是神子的血滴在茶席上的聲音。那是殷紅的血,看起來和常人沒有不同,但任憑誰也無法相信,一個年僅七歲的孩子以利刃割手,見血流成河,竟然毫無痛色與恐懼,那張臉上甚至還帶著甜美的笑容,七彩斑斕的雙瞳中只有一片寂靜。 “我為您祝禱哦,阿松公子。愿您福壽安康?!?/br> 藤月夫人是第一個坐不住的,她站了起來,狠狠抽了小兒子一個耳光。 “阿松!太過分了!你給我向神子道歉!” 那少年顯然被滿桌的鮮血,也被母親的暴怒嚇住了,支吾了幾聲也說不出話,末了只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我…我…我怎么知道…” “你給我滾出去!” 她站了起來,一把掀翻了阿松面前的茶席,精致的茶具碎了一地。 藤月夫人目瞪口呆的望著她,大約是從未想到這平日在家連話都不敢多說的庶出幼女竟突然對正室和嫡子發(fā)怒。 她感覺自己全身都在發(fā)抖,從未抖的如此厲害,但她的聲音是從未有過的堅決和強勢。 “我以荒川之神的巫女之名,命你們馬上離開我的神社!神明不歡迎你們!你們玷污了它的道場!“ 阿松顯然也被嚇到了,但看到是她,還是梗著脖子頂了句:“你敢……” “不怕遭受神明詛咒的話,你盡可以留下來。”她輕蔑的看著他,“看看你會不會全身潰爛而死!” 這話顯然起到了震懾作用,加上她平日在家就以不祥之人的名聲著稱,更讓藤月夫人母子感到了恐怖。那華貴的女子連聲向神子道歉后,就拉著兒子急急忙忙的走了。 她這才撲過去,邊從桌上抓起條茶巾捂住那孩子鮮血淋漓的左手,邊帶著哭腔尖聲喊道:“快來人!叫大夫來??!” 事情一直鬧到了下午才收場。傷口割的很深,血過了很久才止住,但幸好沒有傷及筋骨,大夫上藥后就離開了。她顧不上女侍們驚愕的目光,哭的泣不成聲。 反倒還是那孩子微笑著安慰她。 “白姬大人不要哭哦,一點也不痛呢。” “我…我…我沒有哭?!彼橹亲?,卻怎么也忍不住眼淚,“我才沒有哭呢。” “您為什么要哭呢?這是很正常的祝禱哦。是嚇到您了嗎?”神子誠摯的說,“真是抱歉啦?!?/br> 她看了一眼他的光,發(fā)現(xiàn)沒什么異常后,才慢慢平靜下來。 “很痛吧?”她輕聲說,“都是我的錯。如果那天不是在街上頂撞阿松,他就不會這樣為難你?!?/br> “您沒有做錯任何事,不要總是如此苛責自己?!?/br> 她抬起頭,那孩子清澈的目光里全是令人安心的笑意。 “另外,”他的聲音突然壓低,甚至調(diào)皮的眨了下眼睛,“告訴您一個小秘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