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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如此出爾反爾?自相矛盾? 真是讓人厭煩,吃掉吧,都吃掉就可以了。 體內(nèi)積累已久的那種對血rou的渴望終于爆發(fā)。不久之后,我找到了破壞堤壩的那家貴族,在他們驚恐的嚎叫中現(xiàn)出了真身,然后將他們一個個吞噬。除了那位大名,我嫌惡他的嘴臉,又把他的一部分吐了出來。 岸上那些人會感謝我吧,我如此想。河道不會再被破壞了,我已經(jīng)解決了問題,以后也會有更多的供奉吧。 然而我迎來的只有數(shù)百名手拿火把的武士,以及陰陽師召喚來的十幾道天雷。 烈火焚身的劇痛中,我聽到那個神明一般的聲音對我宣告: “荒川之主,汝作惡多端,有負凡人供養(yǎng),更為殺戮所染污。因而吾在此剝奪汝之神名‘白’,賜汝新名為’染‘,到地獄去好好反省吧!” 拼命掙扎著抬起頭,我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何時陷入了一片黑暗。 糟糕,中招了。 正準備用刀支撐起自己的身體,身后某處卻傳來一個稚嫩的聲音。 “好冷啊。” 我悚然回頭,看見一個面目模糊的小孩,站在我身后無邊的黑暗中。 “好冷啊?!?/br> 她說。 更多的小孩在黑暗中浮現(xiàn)出來,向我圍攏過來。 “好痛苦?!?/br> “沒辦法呼吸了,好難受?!?/br> “mama,mama在哪?” 隨著她們的啜泣,我的身體上開始噴涌出火焰。血rou在赤紅中消融,又不明原因的快速再生。我跪倒在地上,痛到意識模糊。 臉覆白紙的魂靈狩出現(xiàn)在我面前,再一次聲如洪鐘地質(zhì)問道: “荒川之主,你可記得你的罪孽?” 是啊,是我干的。 因為做下不可饒恕之事,才來到了地獄啊。 只要待在這里好好贖罪就對了,所有的那些事,都忘掉吧。 都忘掉吧。 叮。 寂靜中忽然傳來一聲銀鈴響,以及一個同樣清脆的聲音。 “你找到了嗎?” 我回過頭,在一層層密不透風的孩子的怨靈中,有個嬌小而潔白的影子。我看不清她的臉。 “你找到他了嗎?你答應過我,一定會找到的?!?/br> 隔著業(yè)火的灼燒,我努力從記憶深處搜尋著這個影子。 “你是……白?” 影子沒有表情,但那個清脆的聲音似乎輕輕笑了起來。 “不,我是你呀。你就是白,忘記了嗎?” “你找到那孩子了嗎?”她重復這句話,“不要放棄哦,因為這是我們的約定啊。” 找到什么?什么約定? “不論過多久,不論變成什么樣子,你都會找到他。這是你答應我的,不可以反悔喲!” “等等!你到底是誰?” 我嘶喊出聲,驟然恢復了神智。 魂靈狩上前一步,握緊了手中的什么東西。 “荒川之主,還不肯懺悔嗎?”他厲聲道。 “我為什么要懺悔?”我冷笑著,頂著一身烈焰,以刀撐地緩緩站了起來,直視著沒有面目的神靈,“將這些孩子推下水的,是人類。是人類的大名、神官甚至她們的父母親人把她們奉獻給我!我只是吃掉他們不要的東西,我有什么錯?!” 大概是被我的無恥言論驚到,魂靈狩竟然一時無話。 我抓住刀柄,一步步向他逼近。 “你們這些神靈真是好笑。人類遭遇的饑荒戰(zhàn)亂、洪澇干旱從來沒有停止過,你們的救贖在哪里?在死后嗎?我就不懂了,是活人的幸福重要,還是死人的報應重要?你們在災難降臨時袖手旁觀,號稱不沾染業(yè)力、不干涉人世,人死了以后你們就開始談規(guī)則了?到底是誰比較無恥啊?” 我一刀斬向那張白紙,神靈身形一閃,已不在原地。 “白姬,你膽敢弒神?!” 他怒喝,一道赤紅的雷轟然落在我身上。 我的刀上和全身蕩漾起一層靛藍色的波紋,堪堪抵擋住赤色的電流。 “我不叫白姬,你們忘記了嗎?”我嘲諷地彎起嘴角,“是你們剝奪了我的名字。我現(xiàn)在叫染,我還挺喜歡這個新名字的。再說什么叫弒神?我曾經(jīng)也是神吶!啊,你想說你沒見過我這樣的神嗎……” 我歪歪頭,露出個無辜的笑容,隨后身形再次一閃,水光瀲滟的長刀自下而上一刀劈開神靈的身軀: “那你還真挺可憐的?!?/br> 魂靈狩的軀殼如同紙張一樣破裂,露出其中的一具枯骨。同時破裂的還有我所在的黑色空間,連同小孩子的幻象,在業(yè)火中化為漫天飛揚的火星。 這依然是一具傀儡。神靈是意念形成的東西,只破壞實體并不能真正殺死,但當你理解了他們是哪種意念的化身,至少能化解他們對你的傷害。 幻境褪去后我才意識到哪里不對。 ……我為什么在空中?。?/br> 還在往下掉?? 這也不是什么問題,問題是,下面那個湖是什么鬼啊啊啊? 原本平靜的血湖如同煮沸的水,中央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黑色漩渦,更恐怖的是,湖水中伸出了無數(shù)條慘白的手臂,那些手臂在漩渦中扭曲如白色的蛆蟲,從空中看起來,似乎在那血色的水面下,有無數(shù)怨靈在向我招手。 第12章 水神的罪孽(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