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唇上那抹笑意清淺，轉(zhuǎn)瞬而逝。所以寧宵沒看清楚。

    去吧。洛聞簫松開了手，任那微翹的發(fā)尾一縷縷從指間滑走。

    快要走出凈室的時(shí)候，寧宵居然似有所感般回頭，隔著朦朧水霧與洛聞簫的視線對上。

    寧宵忽然問道：你會在這里等我回來嗎?

    洛聞簫的聲音比水霧還輕：當(dāng)然。

    寧宵便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尊、尊上。候在殿外的侍女一見到他就面紅耳赤地跪下，雙手將一個(gè)金絲桃木托盤呈上，上面是一方白中透紅的玉盒。

    寧宵嗅到了一絲甜膩的香味，心想這是香膏嗎?

    不用了，他對那個(gè)侍女道，你們殿主自己有。還是他給的，整整四盒呢。

    殿主自備了?侍女一怔。所以是蓄謀已久嗎。

    寧宵擺手示意她起身，就前往白卿言的寢殿了。

    白雪紛墜如冰羽，他撐著傘，目光透過傘沿，看到華美城闕盡上銀妝，竟然覺得有些熟悉。

    白卿言的寢殿以赤金色為主調(diào)，寧宵跟隨著引路的侍女走上曲折幽長的宮道，在殿中仍然撐著傘，并不是為了遮雪，而是為了擋去往下飄落的細(xì)小金粉。

    那些細(xì)密的粉末每一片都是剔透的鎏金色，將天光折射得璀璨，像是星河坍塌飄落的瑰麗殘骸。

    寧宵注意到，一路上遇到的各種侍者，無一不是面容蒼白若紙。

    當(dāng)那座極盡華美的正殿出現(xiàn)在視野中，所有侍者都恭敬地向?qū)幭卸Y后退下。

    隨著他走近，兩扇赤金殿門無聲而開，如同金烏展羽。

    寧宵進(jìn)殿，滿目都是艷級的紅色，紅燭垂淚，紅紗幔帳，紅色的蓮花檀地板濃稠的紅色不由分說地映入眼簾。

    只有東面的圓月形木窗不是紅色，金箔所制的窗紙將從殿外照來的光染成金色，就像一輪明月，滿月清輝，照一殿濃艷血色。

    窗前是一張蓮花檀木的桌案，桌案上一盤殘局，兩盞清茶。

    白卿言坐在一邊，姿態(tài)端方雅正。寧宵注意到他穿的不是之前那件銀藍(lán)色道袍，而是一件星輝層疊的衣袍。深藍(lán)色緞面，其上細(xì)密鋪繡的星象點(diǎn)金描銀，光芒流轉(zhuǎn)如同眾星皆落。

    你來了。白卿言回眸看他，唇角笑意溫柔。

    寧宵一怔，白卿言臉上帶著瑰艷奇絕的眼妝，眼尾用丹砂染紅，還點(diǎn)綴著細(xì)碎的金箔。

    他原本清逸的面容頓時(shí)艷麗張揚(yáng)，美得近妖。

    寧宵心下警覺，不動(dòng)聲色地走過去坐到他對面。

    白卿言淺笑著伸手示意他喝茶：你最喜歡的覆雪銀針。

    寧宵微愣，這種茶他可是聽都沒聽過。

    但白卿言眼中笑意愈濃：我比你自己更了解你。

    寧宵沒說話，只是端起茶盞淺呡了一口。茶水是溫?zé)岬模肟趧e有一種清爽的冷香。

    白卿言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帶著端詳，就像在打量一件失而復(fù)得的藏品。

    他嘆道：做得真絕啊，竟然將與我有關(guān)的記憶都封印了。

    寧宵眼睫一顫，封印記憶?不對，他明明是穿書者。不能被眼前的人三言兩語就帶偏。

    你不是白卿言。寧宵直直看向他的雙眼。

    原因只有一個(gè)，之前在大殿上，他能感覺到白卿言眼中隱藏的鋒芒，而現(xiàn)在與他對坐的人，對他并沒有敵意一絲一毫都沒有。

    當(dāng)然不是，他狹長的雙眼彎成漂亮的月牙，你快想想，我到底是誰?

    你......寧宵隱隱覺得自己的頭又疼了起來，于是他避開了這個(gè)話題，無論閣下是誰，你為何要見我?

    就只是想見見你。白卿言微微一笑，不過我知道你不喜歡徒勞無獲，所以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問我，我盡量回答你。

    寧宵沉默了片刻。

    而他對面的男子也并不著急，一手支著下頜，歪頭靜靜看著他。他的指甲涂了鮮紅的丹蔻，與他的薄唇一樣紅艷。

    寧宵想確認(rèn)一件事情：浮月樓背后與前朝復(fù)辟有關(guān)?

    有關(guān)，而且牽涉諸多。白卿言仍是笑，浮月樓曾經(jīng)得到一個(gè)消息，北境有一處前朝遺留的秘境，于是兩座王城北上，帶出了其中一件物品。

    寧宵眼神微凝：什么?

    一幅畫，準(zhǔn)確來說，一幅殘卷。他笑意盈盈地回答，一群庸人無意中解開了你的封鎖，留著王血的靈族蘇醒了過來。

    寧宵心下一驚，所以浮月樓中的某些人大概率已經(jīng)被奪舍了。

    他們欲望滿身又懦弱無能，怎配得上我們的千秋偉業(yè)。白卿言手執(zhí)血玉茶蓋拂去茶水上的雪色浮沫，這場戰(zhàn)爭會將無用之輩抹去。

    這般狂妄的言語，他說得風(fēng)輕云淡，理所當(dāng)然。

    寧宵不喜歡這種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將他人視為棋子，隨意利用或丟棄。

    這場戰(zhàn)爭...寧宵眼神凌厲了起來，是你挑起?

    是。他笑笑，可惜我現(xiàn)在還不能告訴你原因我更想讓你看到結(jié)果，我會為你獻(xiàn)上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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