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后街的小食肆 第3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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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沙彌站定回頭看了一眼,趕緊捂眼睛。 玄色血紅鑲邊的黑色官服衣擺微揚(yáng),月白棉布衫裙外罩著的淺藕色薄紗飛舞,截然不同的兩個人,背影看起來卻極為般配。 第44章 榕樹與夜梟 嘉娘輕扯著荊方的袖口, 不滿道:“南山寺石階怎么這樣多,拘得我都不愿出去了?!?/br> “那還去不去看瀑布?” “自然去?!?/br> “不若叫阿達(dá)背了竹椅帶你下去?!鼻G方雖語氣溫和,嘉娘還是不快。 “怎么?我只是足骨錯位短了半寸,又不是真跛子!怎么天天要我像個老婆子似得坐椅?” 可長短腳不是跛子, 又是什么? 荊方哄道:“那我背你下去?可好?” 四下無人, 嘉娘這才滿意, 伏在荊方背上。 可憐荊方文弱, 嘉娘雖不豐腴, 可養(yǎng)尊處優(yōu)慣了,也不甚纖細(xì), 荊方背著她落在平地之上時,雙腿輕顫著,似乎是吃不住力。 岑開致與江星闊分道揚(yáng)鑣, 與荊方、嘉娘倒是一路。 “岑娘子, 等等我?!奔文镒呗凡豢? 喊道。 岑開致不像她,心里裝著閑情雅致, 走路慢些也無妨。她擔(dān)心泉九和瞿青容, 是有些急迫的。 可她喊了, 便也只好站定等她。嘉娘追了上來, 一臉探究的看她, 好奇的問:“你與江少卿,是…… 岑開致指了指前頭默默捂上耳朵的小沙彌,嘉娘只好不說話了,偷偷覷著岑開致秀雅柔美的側(cè)臉, 粉糯白滑的肌膚, 不畫而濃的纖眉, 小巧有致的鼻梁,心道:“誰不喜歡呢?可,她又喜歡他什么?” 小沙彌引著岑開致一行人來到了榕樹旁,這棵榕樹不知多少年歲了,氣根密密,有些已經(jīng)落地成樹,遠(yuǎn)遠(yuǎn)看來,好似一件破爛襤褸的灰棕僧衣,走近些看,又像無數(shù)長蟲交纏,明明是靜止的,卻又仿佛不停在不停蠕動。 “呃。”嘉娘后退一步,藏在荊方身后,道:“白天從這邊走都覺得毛骨悚然,若是天昏一些,只怕更是恐怖,我才不要呢?!?/br> 岑開致瞧著道旁繁密的灌木叢,道:“而且傍晚時分,他們?nèi)羰切猩掖?,也很容易錯過這條小徑。” 小沙彌一顆赤子之心,全然不覺得這榕樹林有何可怖,只是聽幾人這樣說,自覺做錯了事,有些惴惴不安。 “小師父,再過去是什么地方?”岑開致問。 小沙彌道:“再過去的話,穿過一片烏桕林就是西偏門,其實(shí)也是能出去的,不過是未修好的山路,平日輪值砍柴的師兄們都愛走捷徑,但不會叫香客們走這條路,太險峻了?!?/br> 要看龍湫瀑布,穿過榕樹林再沿著石階下行幾步至水潭邊就是了。只是嘉娘好奇,要跟著岑開致去烏桕林瞧一瞧。 可她腿腳不便,極易疲憊,荊方少不得又要背她,她倒閑適非常,翹著腳搖晃。荊方卻滿頭大汗,渾身衣裳濕透,烏桕林黑漆漆的風(fēng)一吹來,他響亮的打了兩個噴嚏。 岑開致看了他一眼,隨口道:“荊大人瞧著瘦,體力倒是還不錯,都沒聽你怎么喘?!?/br> 嘉娘還算滿意,笑道:“他憋著呢。背我?guī)撞骄痛缋瞎罚M不丟人了。” 荊方尷尬的笑笑,岑開致沒再看他,目光望進(jìn)這片深邃寂然的烏桕林,樹葉翠瓏偶有黃葉,陽光如金,細(xì)碎灑在渾黑的枝干,的確有種滄然之美。 忽得,她目光稍凝,看著地上密密移動的小黑點(diǎn),跟著走了進(jìn)去。身后幾人也跟了進(jìn)去,暑氣被遮蔽在烏桕林之外,涼意繞體。 岑開致跟著螞蟻一路深入,在一塊已經(jīng)發(fā)干的澄糕前站定,道:“他們來過這里?!?/br> 小沙彌撿起那塊糕點(diǎn)細(xì)細(xì)看,道:“還真是,水路受阻,澄糕里的橘皮都斷貨了,前日才至南山寺。那女施主所有的糕點(diǎn)都買了兩份,澄糕也買了?!?/br> 他想著泉九和瞿青容可能因他一句引路而遭遇不測,心頭大震,直直往烏桕林深處跑去。 “施主,兩位施主,你們在嗎?” 岑開致急忙追去,林中飛鳥受驚,一下振翅飛起,聚成一團(tuán)陰云,始終懸在二人的頭顱上。 荊方也想追去,卻被嘉娘一把抓住,“跑什么?撇我在這?咱們等等吧?!?/br> 小沙彌一路跑到西偏門,烏桕林尚未斷絕,只是被紅墻木門隔絕。他拔開門栓,推門出去,走出不過一丈便是險坡,碎石砂礫隨著他頓足而跌落。 斜坡上有人足踏出來的小徑,南山寺武僧眾多,踏石而上,對他們來說不是難事。 不過小徑通往斜刺里一片雜樹林,都是些易燃的榆樹果木,可直下而去,卻是烏桕林的延伸。 坡下繁密的樹冠托得高,看起來并不如何險峻,但岑開致知道,老林樹木高達(dá)幾丈,落差甚是可怖。 坡下一塊微突的石頭上勾著一塊碧色碎布,武僧上坡常點(diǎn)著這塊石頭借力。小沙彌已經(jīng)紅了眼圈,顫聲道:“那女施主的衫子好像就是這種顏色?!?/br> “不急,泉九有些功夫在身,未必就…… 岑開致有些說不下去,泉九不似江星闊那般是童子功,更比不得武僧整日苦練,他的拳腳功夫只夠糊弄街面上的地痞流氓,更何況還有瞿青容呢。 小沙彌有心下去尋人,卻是功夫不到家。 “我,我去找?guī)熜??!?/br> “把江大人也帶來!” 坡上風(fēng)很大,一股股的吹來,推搡著岑開致的背脊。 小沙彌剛走,岑開致就聽見身后風(fēng)聲變了,回眸一看,就見江星闊飛躍而來,好似一只矯健的鷂子。 “他們可能掉下去了。” 岑開致伸出雙臂,江星闊一把撅住,將她提到懷中,兩人順著坡勢下滑,直直落入碧翠如華蓋的密林之中。 “你,你怎么來得這樣快?”風(fēng)聲嗚咽,岑開致埋在江星闊的肩頭,貼著他的耳朵問。 “圓覺死了,這寺里不安生,我擔(dān)心你?!?/br> 圓覺死相安寧,小沙彌以為他打坐入定,不敢打攪。還是江星闊覺察有異,這才發(fā)現(xiàn)圓覺已經(jīng)死去多時,所以急急來尋岑開致。 岑開致和江星闊來到坡底,就覺密林遮蔽,天色陰沉。她不算膽小,但還是被時不時飛過的巨禽嚇得藏在江星闊懷里。 “這是掉進(jìn)夜梟窩了。”足下鳥糞遍地,江星闊一托岑開致,讓她雙手雙腿都環(huán)著自己,覺察到懷中人身上有些發(fā)燙,江星闊一本正經(jīng)的道:“夜梟性猛,小心些為好?!?/br> 因?yàn)閮蓚€不速之客的突然到訪,樹梢上原本休憩熟睡中的夜梟紛紛醒來,眼睛如黃綠的小燈籠一般,搖頭晃腦的看著他們。 “有沒有,有沒有聞到烤rou的氣味?”岑開致說話出口,自己都難以相信。 江星闊卻點(diǎn)點(diǎn)頭,示意岑開致看不遠(yuǎn)處的一團(tuán)火焰光亮。 兩人朝那個方向走去,伏倒的巨木映入眼簾,借著幽暗火光,上百只大小不一羽毛各異的夜梟正歇在巨木上,聽到響動,懶憊的掀開眼皮循聲看來。 岑開致蜷在江星闊懷里都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更別提那兩個好似人質(zhì)一般被鉗制在鳥群中的兩人了。 “大人!”泉九和瞿青容灰頭土臉的不成樣子,看到他們時驚喜之情無以言表,“我就知道您會來救我的。” 他一說話,神色痛苦,顯然受傷不輕。 江星闊謹(jǐn)慎的放緩了步子,一步步走近,他身體不受控的繃出攻擊的姿勢,但已經(jīng)盡量收斂殺氣,只怕激怒了夜梟。 火堆里烤著好些山鼠,rou香來源于此。 瞿青容厭極這種鳥獸,憤憤道:“從來不知夜梟如此狡詐,我們一逃,它們蜂擁而至,追逐阻攔,像是戲耍。后來發(fā)現(xiàn)它們畏光,升了篝火才得一點(diǎn)安生?!?/br> 與夜梟群對比起來,這點(diǎn)火焰簡直小得可憐。 “本想多烤些山鼠,逃跑時用以分散鳥群??墒沁@烏桕林遮天蔽日的,實(shí)在難尋出路?!?/br> “原路回坡上,路途最短,我一個個帶你們上去。眼下是白晝,夜梟倦怠,若到了晚上,真是出不去了,持火把跟我走。” 江星闊說著,就覺得懷中一空,“你背泉九,我和青容攙著走。”她聲音輕顫,不是不害怕的。 兩個女娘手持火把走在前頭,一只夜梟帶頭叫喚起來,一時間‘咕咕’聲,啼哭聲如魔音繞耳,岑開致只覺頭皮都要開裂。 “不要怕,夜梟若襲來,我扔了泉九也會護(hù)著你們。”江星闊道。 “對對?!比盘撊醯膽?yīng)和。 “這個時候就不要說笑了?!贬_致哭笑不得。 萬幸,快走出密林時雖有夜梟追擊,但江星闊一聲跑,催得岑開致和瞿青容使出了此生最快的腳力,一氣跑到坡邊陽光普照處,夜梟回巢不再追逐。 江星闊本想先帶女娘上去,想起圓覺死因不明,道:“還是此地安全些?!?/br> 先帶了泉九上去,隨后是瞿青容和岑開致兩人。 荊方嘉娘和幾個武僧已在坡邊,泉九指著圓空的手直哆嗦,是痛也是氣。 “你,你們哪個什么圓覺,竟推我們下去,什么妖僧?。∵€好意思整天求神拜佛的!” 泉九多處有傷,肩膀和腿上最甚,都被枝干樹杈刺了個洞穿,細(xì)小刮痕更是不計其數(shù),泉九不便移動,江星闊卻也信不過南山寺,還是荊方主動請纓,快馬去大理寺報信,調(diào)派了幾個守衛(wèi),將竹枝院圈起來令泉九靜養(yǎng)。 瞿青容人前一向不喜落淚,此時也耐不住了,泉九若不是為了緊緊護(hù)著她,根本不會傷得這樣重。 “一天一夜沒吃了。我們還能吃點(diǎn)糕餅對付,泉九可不行。同我一道去膳房做點(diǎn)吃的吧?!?/br> 瞿青容想守著泉九,可泉九一直勸她去,一張慘白的臉笑得費(fèi)勁,叫她不忍看。 “他失了好多血,可廟里的食材都是素的,怎么補(bǔ)???” 第45章 茶與素齋 泉九查個案子傷成這樣, 大家心里都有氣。門外一眾僧人神色各異,或不安或慚愧或疑慮。 岑開致目光轉(zhuǎn)了一圈,望向個腦袋大肚皮圓滾的僧人,不怎么客氣的說:“這位師父是管膳房的吧?圓覺大師斂財有方, 南山寺的富庶果然不是我等可以想象的, 血菇雖是閩地山間至寶, 不過膳房應(yīng)該有吧?” 她前半句講得好幾個僧人都面露不滿, 可那彌羅佛肚的僧人張了張口, 尷尬的說:“有?!?/br> 岑開致很不客氣,也不要人家給她拿, 徑直就說要去膳房庫室里挑選。 南山寺理虧在前,又有大理寺派了守衛(wèi)威壓在后,雖是滿寺的武僧, 卻也不敢同官府相抗, 便開了庫室讓岑開致挑選。 庫室一開, 有寒意,岑開致心里有數(shù), 知道好貨都在冷庫里, 擺在門口那些尋常食材, 她只挑了一些合用的干貨, 綠仁果、榛子、芝麻、豆腐衣, 隨后便直直往里頭的冷庫走。 滇南的金耳,蜀地的竹蓀,隴原的百合,閩山的血菇, 一拿就是一大盒, 不怕她要吃, 就怕她太識貨! “那個,是茶葉吧?!迸R走時岑開致忽然抬頭看見了一個高架,看似不起眼的紅黑陶壇擺在上頭。 “是,是。這兒有上好的紫巖茶,性溫厚,施主女體偏寒,喝這種好些?!蹦巧欧看髱煾改槺锿t,慌忙拿過一個手邊的錦盒,又怕岑開致看出他不情愿,連聲解釋道。 岑開致沒接,也不用他動手,讓江星闊兩個手下攀上去拿,打開一聞,清香難敘,竟有迎面而來的水霧濛濛之感。 岑開致滿意的笑笑,“瀑布香茗,果然名不虛傳。從前阿爹想做此茶的買賣,奈何本錢太高放棄了,他帶回來半錢給我嘗過,大約是保存不好,不及師父這里的味雅呢。聽說這野茶只長在余姚四明山的瀑布畔,汲瀑布水氣,浴云霞霧靄,而且姿態(tài)奇絕,好似羅漢樹的枝葉,難怪得佛門喜愛。今日有幸,沾光一嘗了?!?/br> 她抱著茶壇子不撒手,臨出門時還道:“哦,對了,把紫巖茶也拿來,瀑布香茗的確偏寒,隔頓喝比較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