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千個晨昏 第2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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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br> “明天去哪?” “還在西安?!?/br> “好。早點睡?!绷耗赫f:“做個美夢,沒準兒等你睜眼,就見到想見的人了。” 第22章 3054天 張晨星第二天睜眼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中午。 青旅的窗對著的那棵樹冠禿了一半。她的腿灌了鉛一樣動彈不得, 下床的時候甚至在抖。青旅的人已經(jīng)走光了,只有王笑笑坐在開放區(qū)里看書。 “起來了?”她主動招呼張晨星。 “是?!睆埑啃菑淖灾窭镔I了一份泡面和榨菜,坐在餐桌旁。 王笑笑起身從冰箱里拿出一個速食雞腿放到她面前:“加點rou?!?/br> ”不了, 謝謝。” “別這么客氣, 都在外面玩,多個照應?!蓖跣πδ闷痣u腿撕了一塊rou塞進嘴里,以示沒毒。 常年玩穿越的姑娘, 身上帶有一股灑脫。她問張晨星來自于哪兒、來做什么,那張地址和電話是怎么回事。張晨星話不多, 但每一個問題都認真回答她。兩個人一直聊到午后,王笑笑去接第一個隊友, 張晨星出門去城墻。 有時會看到周茉的前方播報, 梁暮又在書店搞了哪些花樣。經(jīng)過一個周末的相處,周茉已經(jīng)把梁暮當自己人了。她對張晨星說:“這么搞下去,老書店會成為古城一景了?!?/br> 傍晚的時候,書店沒有人。周茉跟梁暮一起打掃,梁暮像張晨星一樣,把每一個角落的灰都撣一遍, 這令周茉感動。她跟在梁暮旁邊說:“你還挺有主人翁精神。但是不是換個人你就不這樣了?” “那你可是不了解我們梁導?!笔捵御i拎著酒rou進來:“我們梁導, 把別人的事當自己的事辦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不然窮橫窮橫的, 也交不到這么多朋友?!?/br> “那也就是說張晨星不是例外?”周茉歪著脖子問梁暮。 蕭子鵬嘴快:“那算例了大外了。至今唯一一個對梁導冷嘲熱諷梁導不還嘴的?!?/br> “那…”周茉還想問, 蕭子鵬手一揮:“別那那那了, 酒rou給你們馬爺爺拎過去!馬爺爺準我今天蹭飯!” 周茉切了聲, 拎起東西就走。蕭子鵬一屁股癱在椅子上,揉著自己腰:“我說兄弟, 我算是出賣色相了嗎?那旅行團甭管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是不是多看我?guī)籽郏咳绻皇俏? 也拉不進這么多人來?!?/br> “待會兒多吃點。馬奶奶的飯也不是誰都能吃的?!?/br> “這就完了?” “不然?” “你給我放幾天假, 我要回北京見我媳婦兒?!?/br> “三天?!?/br> “摳死你。”蕭子鵬哼了聲:“你寧愿幫張晨星看店也不回去看你爸媽,你這個不孝子?!?/br> “他們出去玩了?!?/br> “你們家真是…” 說話間周茉回來叫他們吃飯,幾個人把書店關(guān)了去馬爺爺那。這個晚上老老少少都喝了酒,張晨星在的時候不講話,好像有她沒她都一樣。張晨星不在,卻句句不離張晨星。 馬爺爺聊張晨星小時候聰慧可愛,周茉說張晨星少女時代被男生追著放學就往家跑,梁暮說張晨星參加合唱團比賽總被安排站在第一排。 說著說著就都有點醉意。 周茉拉著梁暮衣袖對他說:“你要是沒想好,就離張晨星遠點。別有一天她把你當自己人了,你走了,那太傷人了?!?/br> 周茉說著說著就哭了:“張晨星太可憐了?!?/br> 梁暮第一次從周茉口中聽到了一個完整的張晨星,是他曾窺見其表象,卻無法想象內(nèi)里傷痕遍布的張晨星。他拍紀錄片,見過很多人,他以為他已經(jīng)見到了生活無窮無盡的苦,可在這個晚上,張晨星的故事令他崩潰。 蕭子鵬在倒下前鼓掌大喊:“去找她!去找她!”嚷嚷完一頭倒在桌腳。 周茉被mama架走前拉著梁暮的手:“去找她,你會去找她嗎?” 這個晚上像一部充分應用蒙太奇手法的電影,將光、人物、故事、記憶、場景進行排列組合,在梁暮頭腦中構(gòu)建了一個新的世界。 第二天當他睜開眼,感覺昨晚的一切像一場夢。他打開手機,看到自己竟然真的買了一張去西安的機票,與此同時讓他焦慮的是周茉發(fā)來一條消息:你聯(lián)系張晨星了嗎?我聯(lián)系不到她。 “聯(lián)系不到是什么意思?”梁暮問她。 “就是電話不接,消息不回。” 梁暮打給張晨星,果然,她不接電話。上一次他們說話是在前天晚上,他對她說:“沒準兒睜眼就能看到想見的人?!?/br> 張晨星沒有接電話,因為她不想讓別人擔心。但還是給周茉回了一條消息:“有點忙,我沒事?!?/br> 周茉告知梁暮的時候,他已經(jīng)在去往杭州蕭山機場的途中:“你把張晨星住的民宿告訴我?!?/br> “我去找你?!绷耗簩埑啃钦f。 “你別來,我要去下一個地方了?!?/br> “那我就去下一個地方找你?!?/br> “不用?!?/br> 張晨星和王笑笑埋頭在地圖里,王笑笑將各個點標記清楚。到了傍晚,張晨星獨自出發(fā)了。 第二天張晨星站在山腳,抬頭是奇石險山,山間林葉殊色,是人間罕見的美景。 有一條游人可走的線路,但秋季山間氣候變幻,來此山游玩的人并不多。 張晨星將背包留在青旅,只帶了增減衣物和干糧,只身一人向上攀爬。偶爾遇到稀疏游人,會有人好奇問她:“一個人來這么荒涼的山?” “是的?!睆埑啃屈c頭與之別過。 山路崎嶇蜿蜒,走出幾公里,路愈發(fā)難走,到了徒步人的天堂。張晨星走到一個涼亭處終于打了王老三的電話,對方接電話的聲音似乎不耐煩。 “說話啊!” “王叔叔,我是在華山遇到你的姑娘,你給了我你的電話,說可以帶我找人?!?/br> 對方安靜兩秒,口氣好了起來:“你呀,你在哪里?” “我在你寫的地址這座山腰里?,F(xiàn)在天快黑了,周圍沒有人,叔叔你能來接我一下嗎?” “你等著!我去接你,別亂走!有狼!” 張晨星掛斷電話,日頭已經(jīng)西下,她找出薄羽絨服穿上身上,簡單喝了一口水,然后在原地踱步。周圍已經(jīng)空無一人,山間氣溫驟降,緊接著下起了雪。 張晨星出生在南方古城,古城一年大概只飄一次雪,那雪薄薄一層覆在房頂,眨眼就化了。她鮮少見到這樣的大雪。 起初是一片片雪花,不出幾分鐘就變成鵝毛大雪。隨著降雪,氣溫不斷下降。張晨星開始覺得寒冷。 她雙手不停的搓在一起,腳在地上跺著,冷得受不了的時候又給王老三打電話:“叔叔,???下雪了,太冷了,要不我先下山好嗎?” “不用下山,叔叔快到了。給你帶著棉襖了!” “謝謝叔叔?!?/br> 張晨星掛斷電話,不停的在地上小步快跑。 雪來得快,去得也快。頃刻間這山嶺已經(jīng)是另一副模樣了。一切暗了下來,黑夜中刮起了大風。張晨星站在半面破舊的墻后躲風。 而恐懼藏得很深,不易看見。 無數(shù)母親離開后的瞬間在她腦中走馬燈一樣的閃現(xiàn)。 十八歲的她,被朱蘭關(guān)在門外,奶奶的拐棍兒敲在地上,對她說:“你走吧!你不要來看我!” 那一年她背上行囊去遠方讀書,火車站拉起橫幅,家長拉著孩子的手走過去,而學長不可置信地問她:你一個人來的? 那一年她在尋人網(wǎng)站上發(fā)了第一條尋找母親的帖子,從此踏上無盡的尋親路。 這似乎都不算太苦,最苦的是張晨星慢慢看透了人心。在去往一個小城的火車上,一個陌生人說見過她的mama,單純的她滿含熱淚跟著那人走。如果不是偶遇車禍,她可能終生窩在一個小山村里再也不能出來。 又或者英俊的學長在夜晚約她出去對她表白,在她嚴辭拒絕后散布的那些謠言。 又或者她試圖修復僅剩的親情,在十九歲、二十歲的年紀年紀里一次次拎著東西去看奶奶,又一次次被拒之門外。 從此她不敢與人深交、不敢托付。 張晨星看到了無數(shù)人性的薄涼和丑惡,漸漸的,她只肯相信書。 黑夜催生的恐懼將人淹沒。 張晨星站在那里,看到遠方有一點光亮,光亮由遠及近,那人看似質(zhì)樸的臉漸漸清楚。張晨星想:請你一定是個好人。 王老三走到她面前,四下看看,問她:“你一個人來的?” “是?!?/br> “一個人走這么遠?” “對?!?/br> 王老三遞給張晨星一個黃棉襖:“穿上,別凍壞。”張晨星穿上那個棉襖,身體瞬間裹上一層暖意。那黃棉襖上散發(fā)的不知是什么味道,牛糞或是什么,她穿起來卻意外合身。 “走吧。”王老三說:“再不走狼來了?!?/br> “行?!?/br> 張晨星跟在王老三身后,他們在漆黑的夜里前行。腳下都是硬石子,有時攔路橫出一塊大石頭,張晨星看不見,一腳絆倒在那里。 “當心腳下!”王老三說:“這地方愛收人,總有人在這走失?!?/br> “我們要去哪?”張晨星問。 “我?guī)惴^去?!?/br> “但后面是野山?!?/br> “你媽就在那邊?!?/br> “你怎么知道那是我媽?”張晨星問他。她從來沒跟他說過,她只說那是她小姨。 王老三沒有回答她,手電壓得黑了點。他們不知走了多久,夜越來越深,月亮卻出奇的亮。他們行走在山脊之上,月光灑下來,連遠山輪廓都能看到了。像一只只張著血盆大口的巨獸,試圖吞沒一切。 王老三關(guān)了手電,走到張晨星身邊:“你累不累?” “累?!?/br> “再堅持堅持?!?/br> “我們走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