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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冬不哭不鬧的樣子讓他感到心慌,心臟都在近乎窒息般地抽搐——沒有人,不該有人在目睹兄長的慘狀后如此平靜的。尤其他們兩個于彼此而言是多么珍貴的存在。 臨冬身上突然暴漲起大量一直被儲蓄隱藏起來的查克拉,那更像是被關(guān)在這具軀體里太久了的野獸沖破牢籠臨死前最后絕望的嘶吼。 拔出腰間別著的太刀,封印著查克拉的黑色咒紋漫過慘白的臉,宛如從深淵里沖破出來拉人下地獄的猙獰利爪紋路一直延伸到指尖,而后又很快消失不見。她頭也沒有回,所有的表情都海浪般褪去,抬頭沖站在十尾上的帶土平靜地說了一句話,“我要殺了你?!?/br> 那幾乎給了鳴人于絕望之處最后一絲喘息的機會,是人在瀕死前能夠抓住的唯一生機——只要他可以打敗帶土,他和臨冬之間的裂痕就可以修補如初。 但其實那只是他自欺欺人的一個謊言。 臨冬并沒有說,只要打敗了帶土拯救了世界,她就會原諒他。 就像臨冬曾經(jīng)對他發(fā)表在大多數(shù)人眼中看來異想天開的火影夢想時說過“那我就等著你成為火影的一天啦”,可那其實從來不是“我會陪著你”的諾言。 她總是這樣似是而非的給人以虛假的希望。 鳴人曾經(jīng)一度覺得,臨冬虧在出生的時節(jié),明明她和“臨冬”這個冰冷的名字一點也不搭。 那是第一個對他說出“我覺得你是英雄”肯定了他的意義的人 是所有人都對他想當(dāng)火影的想法嗤之以鼻的時候第一個告訴他“火影對你來說不該是作為夢想而是應(yīng)該當(dāng)做可以實現(xiàn)的目標(biāo)”的朋友 是已經(jīng)隨著成長一起纏繞進(jìn)骨血里,如果硬要剔骨剜rou的話去掉就會將他也一同毀掉的羈絆 是他沿途路徑錦繡燦爛的晚霞時第一個想要分享的那個人 那樣的她,此時卻靠在他的懷里,那道在戰(zhàn)斗中被六道狀態(tài)的斑留在脖頸處粗糲的致命傷口被她第一時間進(jìn)行了自我修復(fù),血染到了衣襟,他以為那是綱手婆婆教給她的可以rou白骨的掌仙術(shù),可現(xiàn)在那道傷口,就像用一根細(xì)線強行縫起來的鼓當(dāng)當(dāng)?shù)牟即?,那根以生命力為代價編織的線終于承受不住重量蹦地一下斷掉了,里面的東西如豆子般統(tǒng)統(tǒng)漏了出來,鳴人哭著喊著抓不住,咕嚕哐當(dāng)撒了一地。 他和終于愿意回來的佐助、和她、和小櫻還有卡卡西老師,和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幾個人一起合力拯救了這個世界。 他甚至還沒來得及高興。 那種滿足感從胃到心口,都是膨脹到幸福的,都是真實的,是他曾經(jīng)最渴望的。 他如今都可以擁有了。 可她卻在求他…… 血仿佛已經(jīng)快要流盡了,他的掌心漚著因為鮮血慢慢變干而結(jié)痂般的凝澀感,刺破了皮rou,有著宿命的重量。 直到此刻,鳴人才倉惶突兀地明白了:日向臨冬原來是個徹頭徹尾的大騙子。 她在中忍初賽場上為了維護(hù)寧次拔刀的果決;在被他們問及愿望時的避重就輕;明明向來最是溫和待人的她卻對雛田多年刻意的疏遠(yuǎn)和冷漠;四歲那年跳湖被他從水里撈起來卻說“只是意外”;還有曾經(jīng)被他忽視了無數(shù)次的她那望向不知何方的空洞而遙遠(yuǎn)的眼神。 她其實一點都不堅強,也不夠樂觀,她一直都覺得這個世界糟透了,也爛透了。如果不是為了不讓寧次一個人在這個垃圾世界活得太孤單,她早就想離開了。 她也根本承受不住他們索取無度地從她身上自私汲取溫度和希望。 他知道地太遲了,日向臨冬不是永不熄滅的太陽。 她是墮落的月亮,發(fā)著光卻沉淪于黑暗。 鳴人曾經(jīng)想過,只要是臨冬想要的,他都會給的。只是這么多年來她從未跟他提過想要什么,從來都是鳴人不懂事而任性地從她那里掠奪東西。 ——又或許是她要的東西他根本就給不了。 這是她第一次說自己想要什么,卻是在求他:求你,饒了我吧。 ——放過我吧。 . 聽說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濃郁。 夜空的底色黑地純粹,映在臨冬的眼瞳里,理智殘存的時候,她甚至還能預(yù)想出,她和寧次都死了,他們那些人,野心勃勃貪婪自私又洋洋得意的那些人,在從無限月讀醒來后發(fā)現(xiàn)一夜之間所有的希望都破滅的時候,會露出什么樣的表情。 唾手可及卻功敗垂成才最絕望——他們或許還在緊張激烈的戰(zhàn)斗間隙中分出一點神思沾沾自喜設(shè)想過,這世上還活著的唯一掌握了飛雷神的她能夠?qū)⑦@個家族托舉到什么樣的權(quán)力地位,再不濟(jì),還能逼她將空間術(shù)教給宗家——她想到了有趣的地方露出了絲笑意——那樣的話,她可能會用手指點點腦袋,說,“學(xué)這個,要腦子的?!?/br> 年少有為,少年早夭。 對于逝去的白月光,人們總是不吝于津津表露自己的惋惜,會為他感到不甘,感到遺憾,還有憤憤不平。 日向一族一直諱莫如深不愿別人提起的制度將成為忍界最廣為人知的秘密。就像宗家烙在分家額上的籠中鳥,他們也將被世俗眼光打上“永遠(yuǎn)比不過分家的廢物”的印記。 那是他們那膨脹到一戳就破的自尊心所最不能接受的。 哪怕掌握了飛雷神,如她這般實力的人還是被命運生生折斷了,人生的希望就在于未來的不確定,可她的死,就像一座寫清了結(jié)局的路碑,往后還會有哪個分家愿意去拼命和努力——既然是注定的結(jié)局,那么為何還要被宗家榨取價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