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天塌了下來
天牢之內,『白虎』丘極盤坐在地,手上鎖著鎮(zhèn)魂石所製成的手銬,讓他半點靈力也使不出來,全身無力。 但用不著這樣,他的靈力也所剩無幾了。之前擋下箜淇的那一擊就用盡了他的全力,現(xiàn)在保持人型已經(jīng)是他的極限了。 早就聽過上神修為著實厲害,但沒想到箜淇的靈力就像是跟自己相剋似的,此消彼長,麒麟不愧是三大神獸之首。但這也都不算什么,最可怕的,就是那個逆嚴了。 天上無敵,還真是強到讓人連僥倖的心態(tài)都不敢有。 「梧翊上仙!」丘極聽見天牢外的小兵叫道,抬頭一看,來人卻是媚婪。 只見她把頭高仰,指著丘極不可一世道:「你們搞什么?你看看這里面的是犯人嗎?」 小兵往牢內一探,大驚失色道:「逆...逆嚴將軍!!怎么會...快放人啊!」 「都把罪犯交到你們手里了還可以關錯,干什么吃的?」媚婪邊翻白眼邊說。 小兵把丘極松綁后,惶恐問道:「那..犯人現(xiàn)在,在哪?」 媚婪眼睛一睜,怒道:「你還好意思問我?」 「快!通報下去,說犯人越獄了!」小兵急忙對外面叫道。 媚婪一聽,阻止道:「越你媽個頭!不是越獄,是你們一開始就抓錯了!我們追暘宮已經(jīng)抓到那通緝犯了,一會兒就會送過來。這次可別再關錯啦!」 丘極與媚婪就這樣大搖大擺地走出了天牢大門。 「你這魅惑之術能撐多久???」丘極小聲在媚婪耳邊問道。 「久到追暘宮醒來為止,大概是早上吧!」媚婪回。 就在此時,一清脆女聲從背后叫道:「你是誰???來人啊!有人劫獄了??!快來人?。 ?/br> 嘴角一咧,丘極道:「這火王之弓老是趕著要送上門來,我不拿都不好意思了!」 【媚婪劫獄】 話說這迷魂散跟蠱毒撂倒追暘宮一大半,唯獨漏算了娜萭。 鳳凰百毒不侵,這迷魂散當然是奈何她不得半分,幸運的是她這特殊屬性外族鮮少知情,也因此逃過了一劫。 這晚上,娜萭像沒事人似的躺在床上生著悶氣。她同情梧翊受欺凌,也惱怒逆嚴欺人太甚,正煩惱著要不要放棄拜師。 「我是崇拜他高超的武藝,似乎跟他待人處事沒有什么關係...」她自言自語道。 但想起了梧翊滿臉淚痕的樣子,她又氣到坐起身來,罵道:「但上樑不正下樑歪,拜品行不正者為師,以后我也會學壞的,不行!武將何其多,不差他一個歪瓜劣棗!」 『咚!』 此時她聽見逆嚴房中傳來像是有人大力跪下的聲響,一時好奇,她便走出去看,正好瞧見一個黑影從逆嚴房中跳了出來。 看了看其他房中皆無動靜,大家似乎都還在熟睡之中。娜萭擔心要是不趕快跟上,歹人就要逃走了,也來不及叫人,就追了上去。 一路跟到天牢之后就看見了剛剛那一幕。娜萭意識到情況不妙,急忙大叫:「你是誰?。縼砣税。∮腥私侏z了?。】靵砣税?!」 「這火王之弓老是趕著要送上門來,我不拿都不好意思了!」 雖然周圍有天兵守著,但此刻他們一個個像聽不見似的毫無反應,娜萭猜想他們是被施了法術,急忙從地上撿了幾顆石子朝他們腦門擲去,想打醒他們。 豈知這些石子都被丘極給擋了下來。見他慢慢逼近,娜萭雖一步步后退,氣勢上卻不能輸,放狠話道:「你也是學不精,沒發(fā)現(xiàn)來救我的一個比一個難搞嗎?想不想知道還有誰比天上無敵更難對付?」 嘴上雖然不饒人,但丘極當然看得出來娜萭是在虛張聲勢,正想出招,卻被媚婪給攔了下來。 「照理說追暘宮的仙官都應該還在昏迷當中,她是怎么醒來的?小心有詐,還是先退了再說?!姑睦返馈?/br> 丘極不死心道:「你是不知道那火王之弓有多稀奇??!絕無僅有??!」 臉色一垮,媚婪怒喝:「還想著那弓?若不是你貪心那破弓,我用得著來救你嗎?你不走,我走!你要是又被抓了,下次我就不會是來救你,而是來滅口的了!」 轉向娜萭,丘極再次露出那滲人的虎牙笑道:「小娃娃,弓收好了,可別讓我以外的傢伙給搶走啦!」,說罷,他與媚婪便一同逃匿而去。 兩妖一路逃至下界一處不知名的山谷里,才放慢了腳步。 一個轉身,媚婪白森森的骨爪掐住了丘極的脖子,狠狠道:「你口中的那個消息最好值得我孤身去天牢救你出來,說!」 咳了兩聲,但丘極卻毫無懼意,笑回:「欺負我負傷是嗎?」 手上加勁,媚婪接著說:「你就算是沒受傷,也不見得是我的對手。你說還是不說?」 「你要的東西,在瑞昱手里?!?/br> 松開了手,媚婪問道:「你確定?」 揉了揉脖子,丘極回:「親眼所見。但他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也不知道你要那東西。」 這可麻煩了,媚婪心想。還不到跟瑞昱撕破臉的時候??! 「奉勸你一句,這東西除非他親自拿出來,不然你就算是殺了他,也是拿不到手的?!骨饦O道。 想了一下,媚婪突然笑了出來,說道:「動腦筋這方面的事,自然有比我更合適的人選。」 「喂!」見媚婪欲離去,丘極叫道。 等媚婪轉身后,丘極笑道:「就算我下次再被抓進天牢,你也一定還會來救我的!」 「想得美!」 「如果被抓的是你,幾次我都會救的?!骨饦O對著越走越遠的媚婪叫道。 媚婪停下了腳步,嘆了口氣。 揮了揮手,媚婪背對丘極大聲回答:「男子給我的承諾,向來都不會兌現(xiàn)的!」 除了逆嚴。 【蠱毒的厲害】 故事回到娜萭這里。 眼見媚婪他們逃走,娜萭急忙上前啪啪給了那些守衛(wèi)一人兩耳光,大叫道:「犯人逃走啦!還不追!」 守衛(wèi)們臉上吃痛而回過神來,但眼前女仙卻見了眼生,一時間搞不清楚狀況,怒道:「何方妖孽,竟敢襲擊天牢門衛(wèi)?」 娜萭一聽怒從中來,鳳火油然而生,怒道:「打你兩下怎么啦?我說犯人逃走了,聽不懂嗎?」 守衛(wèi)們雖不認得娜萭,但正紅色的鳳火卻是認得的,知道眼前仙子非富即貴,不敢再得罪,急忙奔回天牢查看去。 憶起媚婪剛剛說追暘宮的仙官都還在昏迷,心想箜淇他們應該是被下了藥,但自己體質特殊才會逃過一劫,急忙飛奔回宮確認大家的安危。 當她回到追暘宮時白虎逃匿的消息早已傳遍天庭,宮外天兵天將們亂成一鍋粥,跑來跑去十分吵雜,但追暘宮內卻依然是一片死寂,看來大家果然是中了迷藥。 娜萭先去到梧翊房中嘗試搖醒她,試了半天都沒效果,正想一耳光打醒她,但又怕自己手上力氣沒分寸,梧翊修為低,要是一掌打出毛病怎么辦? 轉身奔向箜淇房中,推門而進后看見他端正坐著,單手扶頭靠在茶幾上,乍一看還以為是醒著的,仔細一瞧才發(fā)現(xiàn)雙眼緊閉,果然也是中招了。 二話不說,娜萭上前就是兩耳光,然后拇指壓住箜淇的人中xue道:「你們中迷藥了!快醒醒!」 見箜淇逐漸轉醒,娜萭接著說:「你快去瞧瞧逆嚴,要是沒醒就給他兩耳光,然后開門開窗讓空氣流通。我去叫梧翊姊姊?!?/br> 但這梧翊才叫醒了一半,娜萭就聽見箜淇大叫道:「逆嚴!你怎么了?」 衝到門口,娜萭瞧見逆嚴滿身是血,倒在了血泊之中,口中還在不停地涌出鮮血。剛流出來的還是鮮紅色,但過沒多久漸漸轉黑。仔細一瞧,那地上的血泊之中還有幾隻在蠕動掙扎的小蟲。 娜萭見狀,急忙拉住箜淇道:「是蠱毒!不要沾到他的血,快退到屋外!」 扶起逆嚴,娜萭拔下發(fā)簪在逆嚴身上幾處xue道扎了扎,防止蠱毒順著血液攻心。 看見那小蟲朝著娜萭蠕動著,箜淇急忙用靈力打碎了幾隻后道:「你沾到血了!」 「我不怕毒,就算他們爬進我體內,也會自己乖乖爬出來的!」娜萭解釋道。 似乎是急救見效,逆嚴在吐出一大口血后恢復了一些神智,虛弱道:「梧翊...」 「姊姊沒事,大家都沒事?!鼓热g回答。 「在..梧翊在哪里?」逆嚴依然虛弱,卻不肯闔上那鮮血直流的眼睛。正好此時梧翊已經(jīng)清醒,走了出來,看見眼前這幕,腿當場就嚇軟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顫抖道:「逆..逆嚴..」 「你沒事嗎?」逆嚴用那幾乎是聽不見的微弱氣息詢問道,眼神已經(jīng)開始渙散。 「我沒事!」知道他沒聽見自己回答是不會安心的,梧翊大聲吼著。儘管腿還是軟的,儘管眼淚已經(jīng)像瀑布似的不受控制傾盆而出了。 又是一大口鮮血,但逆嚴微微笑了。 箜淇在關上了門讓娜萭專心醫(yī)治后,扶起梧翊道:「你留在此協(xié)助娜萭,我去外面看看。」 才要轉身,梧翊卻緊緊抓住了箜淇,淚問:「他會不會死?」 雖想安慰梧翊,卻不擅說謊,箜淇回:「娜萭一定會盡力醫(yī)治的?!?/br> 眼淚越滑越多,梧翊哽咽道:「我從來沒有看過他流這么多血...不..我從來沒有看過有任何人流這么多血...」 話剛說完,她便開始嚎啕大哭了起來。 連傷都不曾在她面前受過的逆嚴,就像是一座堅固又難以攻破的城墻一般。梧翊從來沒有想過他也會有倒下的一天。 這個晚上,她的天塌了一半。 原來天上無敵,并不是真的無堅不摧。 知道梧翊心里慌亂,箜淇說:「逆嚴大量失血,你會熬煮養(yǎng)氣補血的湯藥嗎?或許用得上?!?/br> 用不用得上箜淇是不知道,但此刻梧翊有點事做,會比坐著乾等好很多。 梧翊連忙點頭,然后起身去廚房煮藥。 屋內的娜萭也是十分納悶。 逆嚴的情況看起來險惡,但仔細檢查后才發(fā)現(xiàn)體內蠱毒不知為何,竟然全數(shù)被他給吐出體外了。怎么看,都像是已經(jīng)服下了解藥。 蠱毒既清,那剩下就無大礙。逆嚴底子好,只要好好休養(yǎng),過不了幾天應該就能恢復。在清理了血污之后,娜萭走出房外。 「沒事了,他毒解了?!鼓热g對著焦急的箜淇與梧翊道。 梧翊不可置信道:「他吐血吐成那樣叫沒事?」 「他吐出來的都是有毒的血,吐越多越好?!鼓热g解釋道。 「我..我煮了補血養(yǎng)氣的湯藥,他能喝嗎?」梧翊問。 「他若是醒了就可以喝一點點,但是千萬不能太燙?。 ?/br> 見梧翊轉身去拿藥,娜萭向箜淇交代了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我想起當初在浮玉山的時候,白虎曾經(jīng)對我說『那色胚說火王之弓在這里』。他指的應該就是圣禽教那不男不女的教主?!鼓热g道。 聽到這里,箜淇怒火中燒。之前尚可說是公事公辦,但如今被白虎他們侵門踏戶到這個地步,他一把麒麟火燒了那啥鬼教的心都有。但膽敢進天牢直接搶人的,絕對不是一般小精怪,這水深,怕是不只玄獸現(xiàn)世這么簡單了。要釣出幕后的主使,這線就得慢慢拉。 好在耐性這種東西,麒麟有的是。 【中毒也值得】 梧翊拿了湯藥進到逆嚴房中。 娜萭雖然勉強將逆嚴扶到了床上,也擦拭乾凈了臉上血污,卻沒來得及把身上臟衣服換掉。見逆嚴依舊是昏迷不醒,梧翊小心翼翼地幫他把臟衣服給換了下來,又重新穿上乾凈的衣服。 看著昏迷不醒的逆嚴,梧翊才發(fā)現(xiàn)自己從來沒有看過他如此毫無防備的樣子。 早起晚睡似乎是護衛(wèi)的天性,他也總是一有聲響就會轉醒。眼前這雙眼緊閉的模樣,就像是永遠不會醒似的。 想到這里,梧翊突然慌張了起來。 「他不會突然死了吧?」她心想,忙伸手去探他鼻息。感受著手上微弱的氣流,又看著逆嚴胸腔緩慢的起伏,她總算是放下了心來。 「你是怕我死還是想我死?。俊鼓鎳劳蝗婚_口,梧翊嚇到收回了手。 睜開眼睛,逆嚴緩緩坐起身來,梧翊忙上前攙扶。 「我煮了藥,補血。」梧翊一邊默默流淚,一邊轉身拿藥。 坐在床邊,梧翊一匙一匙餵著藥,眼淚也一滴一滴流不停。一開始逆嚴還由著她,但漸漸感到尷尬,便搶過藥碗,自己喝了起來。 見梧翊還是沒有要停止哭泣的意思,逆嚴忍不住道:「我中毒又不是你中毒,你哭什么啊?」 梧翊眼淚鼻涕滿臉道:「你剛剛吐了好多血?。M天滿地都是!你還一邊說話一邊噴血...」 「這不是正在喝補血的藥嗎?」 聽他這么一說,梧翊反而又大哭了起來。 逆嚴忙道:「你別哭了!你再這么哭下去,外面要以為我死啦!」 梧翊雖然很努力想止住淚意,但這決堤的眼淚哪能說停就停,只好一頭栽進逆嚴枕頭里,試圖蓋住哭聲。 「這下子我枕頭上都是你鼻涕了?!鼓鎳老訔壍馈?/br> 依舊淚如雨下,梧翊站起身來賭氣道:「我去給你拿新的就是了?!?/br> 「回來!」 雖然還是一臉不悅,梧翊卻乖乖地走了回來。 臉上緩和了下來,逆嚴道:「我沒事,休息幾天就會好,沒什么好哭的?!?/br> 說是這么說,但逆嚴臉上的蒼白卻騙不了人。 看出她的擔憂絲毫未減,逆嚴緩緩道:「其實今天流的血跟以往比起來,根本不算什么。」,拉起袖子指著手臂上一條傷疤,他接著道:「當初我受這個傷的時候,整個袖子都被血給染紅了,也沒哼一聲?!?/br> 手上的傷疤在燭火的照耀下,雖明顯,卻不嚇人。梧翊伸出了手,輕輕撫摸著,隱約還能感受到脈搏的跳動。 拉開衣襟,逆嚴露出了上半身說道:「這樣程度的疤痕,我身上少說也有幾百個。今天這就是小菜一碟!」 仔細鑽研著,他身上還真的是密密麻麻都是傷疤。 梧翊看見胸口有一條手臂那么長的傷痕,似乎是被戰(zhàn)斧所傷。這傷痕又長又寬,梧翊忍不住伸手撫摸道:「這么大一條疤都沒砍死你,你也是真虎!」 梧翊或許沒多想,但心儀的女生在自己赤裸的身上亂摸,逆嚴怎么可能挺得住,急忙推開梧翊罵道:「出去!」 梧翊喔了一聲后乖乖退到了門口,臨走時又一臉不捨地望了一眼道:「你可不可以不要死???」 胸口一緊,逆嚴問道:「你...你很怕我死嗎?」 看見梧翊點頭如搗蒜,逆嚴緊懷抱著緊張的心情問道:「...為什么?」 梧翊想回答,但才張口,腦中就一片空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她體內沒有那條能告訴她答案的情絲,所以她也不知道為什么。她只知道,逆嚴要是死了,她也不獨活。 但是逆嚴卻看懂了為什么梧翊回答不上來。 這毒,中的實在是太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