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花蝴蝶(4)鏡中人
渾身痠痛,她泡澡泡了好一段時間,起身的時候,蒸騰熱氣已在浴室的鏡墻均勻的覆上一層薄霧。 淡淡瞟了鏡墻,儘管如霧里看花,歡愉過后的斑斑痕跡仍隱約可見。 還真壯觀。 原本正要拿浴巾擦拭,她卻動作一頓,驀地伸手抹去鏡面的霧氣,怔了三秒后,見鬼似的衝出浴室,抄起剛被扔在房間沙發(fā)上的那襲晚禮服重新穿上,戰(zhàn)戰(zhàn)兢兢來到穿衣鏡前,直視鏡中人的剎那,她忍不住罵了聲臟話,直直瞪著位于左側鎖骨前端的那塊紫斑。 這件禮服并不特別裸露,簡單的平口與粗肩帶樣式,荒靡殘跡大多被安藏在衣料之下,唯獨鎖骨上的那一個就這么赤裸裸大剌剌地暴露在空氣中。 到底是什么時候……為什么她一點印象都沒有?……好,合理推論就是那人把她抱坐在他之上、將她頂?shù)骄畔鲈仆馊サ臅r候…… ……天殺的野男人。 暗自咒罵著,卻也無法完全怪罪人家,早知道今天就穿更保守的款式了。 沉重的瞥了眼被晾在一旁的披肩。如果從頭到尾都好好披著也就罷了,可偏偏就在秦湛面前…… 『你是要我一個年輕女孩子在晚上十點,在這種荒郊野外下車?有沒有搞錯?而且我還穿這樣!』 她的五官扭曲起來…… 『你沒看到我穿怎樣嗎?』 『看到了?!?/br> 努力按捺想抽自己巴掌的衝動。 ……他該不會真的看到了吧……? 但就算看到又如何? 「你回去要跟寧媽說了對吧?」 她十七歲時,秦湛第一次到警局帶她回家,當時他大四,準備研究所的同時也已經(jīng)在業(yè)界實習。那天楊勝燁夫婦恰巧不在國內(nèi),他實習地點剛好在警局附近,接到電話的孫悅寧便請他幫忙跑一趟。 回家路上,他牽著腳踏車,與她并肩走著。 「干嘛不說話?還是你上達天聽,要直接跟我爸媽告狀?」 據(jù)警察的說法,她在酒吧旁的暗巷和一名外國男子廝混。 「你想要我這么做嗎?」 她翻了翻白眼。「你有事嗎?我才不想被禁足?!?/br> 「那我就不說了。」 沒料到他這么乾脆,她揚起眉?!刚娴??」 「嗯?!?/br> 「也不會跟寧媽說?」 「嗯?!?/br> 「矮油?這么講義氣?」總覺得他別有居心,她聲線一軟:「說吧,你想要什么?」帶著調侃意味。 「沒想要什么?!?/br> 「少來,你有我的把柄耶!」往他蹭去的同時壓低嗓音道:「你希望我怎么回報你?說說看啊?!?/br> 見他沉吟著,她訕笑起來:「想要什么就說啊!我都這樣問了,一個大男人還這么婆婆mama,嗯?」忽然瞇起眼:「喔,還是說……你有那個情結?」 他依舊不語,她則笑得更加猖狂。 「噯,如果我說我還是處女,你相信嗎?」 「嗯。」 「蛤?」笑容僵了。 他盯著前方,輕聲說:「相信?!?/br> 「……」 氣氛突然間微妙起來。 她扯扯嘴角。「呵呵,你還真會敷衍人?!?/br> 稍早那絢麗的荒唐,在夜闌人靜時格外清晰。 站在穿衣鏡前,她細細端詳自己,精緻五官、烏黑捲發(fā)、雪白肌膚、無懈可擊的身材,配上這一身酒紅緞面晚禮服,美得令人屏息;剛出浴的她,像剛上岸的美人魚,微卷濕發(fā)散落在纖頸、胸前及藕臂上,落地窗外的夜色鑲在水珠上、綴在胴體上,神秘而性感,令人難以直視。 她忽然有些明白,為什么秦湛總是不看著自己說話…… 視線再次落在鎖骨的吻痕。下身的疼痛提醒著她,自己已非處女之身。 這就是她想要的,她應該感到高興才對。 可為什么鏡里的人看起來并非如此?究竟是哪里不對呢?為什么,鏡中的人明明長得和她一模一樣,卻又好像不是她? 不禁上前一步,伸手觸摸鏡中倒映的自己,光滑、堅硬,沒有溫度。 她涼涼的笑了。 或許,他看到,反而是好事吧…… 她突然覺得自己賤得可以。 「不要喜歡我,秦湛?!?/br> 鏡中人盯著她,那漆黑的瞳孔有如無底洞般。 「我不值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