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早上兩兄弟陪父母去爬山健身，中午在餐廳吃完飯后，吳父去老友家打麻將摸個兩圈，兩兄弟便陪母親大人去百貨商場血拼直到日落西山才回家。

    在家用過晚餐后，梅欣讓吳逸幫忙將先前準備好的生活用品及一些能保存較久的食材放到吳慬車子的后車廂。

    「你和一華兩個大男人平常都忙，雖然不是說得要多省著才能過日子，但獨自在外生活還是要學會節(jié)儉才行?！顾嗫谄判牡?。

    「我知道，謝謝媽?！箙菓[把母親大人的愛心按順序整理排放好，回頭抱了她一下。

    「哥，路上小心，到家記得報個信?！箙且菀沧呱锨氨ПЦ绺纾谒叾撝?。

    「會的，你們快上樓吧！我又不是要出國遠行，犯不著每次回來都要這樣十八相送?！箙菓[輕笑著看向母親和弟弟二人。

    三人又簡單聊了幾句后，吳慬便和兩人道別。

    星期日晚上九點的市區(qū)道路車子并不多，尤其是前往小鎮(zhèn)的路上更少，即使如此吳慬開車還是非常小心謹慎，反正他也不急，維持著正常速度回到小鎮(zhèn)上的家。

    「我回來了?！?/br>
    「歡迎回來……啊，怎么那么多東西？」

    何一華聽到開門聲就從臥房走了出來，看到吳慬提著大包小包的進家門，連忙過去幫忙分擔幾袋。

    「來自吳mama的愛心?！箙菓[面無表情指了指身后，「車上還有?！?/br>
    他提得手痠，放下袋子后忍不住甩甩手。

    「怎么每次都讓你帶那么多東西回來？阿姨是不是誤會我們小鎮(zhèn)是什么鳥不生蛋的地方，怕餓著你了？」

    「有可能，我已經跟她解釋過了，不過她是說要幫我們省錢?！?/br>
    何一華聞言嘴角抽抽，心想你們家哪需要省什么錢呢？

    但轉念一想，其實不管是什么樣的經濟條件，開源節(jié)流的確都是必要的。

    兩人又來回一趟才把東西搬完，何一華表示交給他整理就行，讓吳慬先去洗澡。

    就寢前，吳慬又刷了刷手機，看到班群已經在聊今年同學會如果參與的人多，要不要來個兩天一夜的后續(xù)。

    “有家庭的可以攜家?guī)Ь?，有伴的也能帶來?！?/br>
    “那單身的呢？”

    “那就來看看其他單身的老同學，也許久別重逢乾柴烈火就會產生火花了?！?/br>
    “呿！”

    話題又開始熱熱鬧鬧，這群組就沒消停過。

    挺好的。

    正要熄燈時，吳慬手機響了起來。

    看到來電顯示，他皺起眉頭，待鈴聲又響了兩三聲才接起。

    「喂？」

    「阿慬，我是子從，不好意思這時間打給你，但情況有點緊急，嚴老希望你能過來實驗所一趟?！?/br>
    王子從，吳慬之前待在實驗所的同事，也是他大學學長。

    「現在？」

    「是的?！?/br>
    吳慬看看床頭的鬧鐘，晚上十點，他懷疑自己聽錯了。

    嚴老是在吳慬大三時召他入精神修復小組的教授，雖然他已經退出小組兩年，但和恩師一直都有聯系。

    但正因為他都退出小組兩年了，這個時間點還說有緊急狀況要把他叫回去，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我明天還要上班，能等我下班后再過去嗎？」

    他剛問完，電話那頭便換了人。

    「阿慬，我是嚴教授?！?/br>
    「嚴老，這么晚了還沒休息，是出了什么事？」

    「如果方便的話能不能請你明天那邊先請個假，這里的情況電話不方便說?！?/br>
    吳慬沉吟了一會兒，心想能讓嚴老親自出馬的緊急狀況可能真的挺嚴重的。

    「好的，那我先跟我同事說一下，讓他明天幫我請假?！?/br>
    掛了電話，他先發(fā)了訊息問何一華還醒著沒，對方回覆還沒睡后他便去敲了對方房門。

    跟對方說了請假原因，對方點頭表示沒問題，讓他開車小心注意安全，畢竟已經挺晚了，這小鎮(zhèn)路燈也不算多。

    ＊＊

    吳慬心無旁鶩地開車，沒半小時就到了實驗所。

    mr實驗所在小鎮(zhèn)更往南的一座山腳下，依山傍水環(huán)靜清幽，是為了讓里面那些自愿配合實驗的患者們可以不要受到太多的刺激干擾，能放松心情進行治療而選的位置。

    其實，吳慬會住在小鎮(zhèn)也是因為實驗所的關係。

    大三開始被嚴老帶著實習，畢業(yè)后被正式召入mr小組就常常要往返兩地，吳爸吳媽看到自家大兒子這樣太辛苦，便在離實驗所最近的小鎮(zhèn)買了間房子，讓大兒子不要這么勞碌奔波。

    雖然吧，進實驗所后常常三月半年都被關在那，但當父母的還是心疼，覺得就近找個屋子住，好歹休息時能放松點。

    吳慬本來就不喜歡人潮過于密集的區(qū)域，而這純樸的小鎮(zhèn)正好符合他心中適合居住的環(huán)境，因此就算兩年前離開了mr小組，他也沒打算搬離，繼續(xù)住了下來。

    由于已經不是實驗所的一員，他到達后本來想打給嚴老請他出來帶人，沒想到對方已經等在大門口。

    當他跟著嚴老進入患者實驗病房時，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在治療艙見到熟面孔。

    那個人正是這兩天被高中同學tag，但始終沒回應的姜聞舒。

    吳慬內心震驚但面上依舊平靜無波，等著研究小組的組員把病歷遞上來。

    接過資料，他一頁一頁仔細地往后翻，愈看表情愈古怪，還摻雜了許多疑惑。

    不過是八年不見，真的會變這么多嗎？

    看著資料上寫的個人基礎資訊，再來是個性、喜好、習慣，跟他印象中的本人差距甚大。

    他把資料還給組員，靜靜地看著眼前這八年未見，但仍然熟悉的人。

    當年那個恣意飛揚、英姿颯爽的少年，在八年后徹底長開了。

    他變高許多，面容也成熟許多，但由于是昏迷放松像睡著似的狀態(tài)，整個人隱隱約約還透露些許少年氣。

    「他怎么了？」吳慬聲音有些沙啞，透露了他心里的不平靜。

    「半個月前他被送進來時就已經昏迷，照理說沒有患者自愿書我們是不能收的，但對方給了一份病歷表跟證明書，嚴老看了之后決定收進來。」王子從回答。

    「那證明書是國立醫(yī)院院長開的，他也是我的老朋友了?！箛览鲜疽鈪菓[跟他到一旁坐著，慢慢解釋。

    姜聞舒其實在美國就已經昏迷一個多月，昏迷原因是從三樓樓梯摔下來撞到頭造成的。

    原本以為是傷到腦，但拍了片子跟診斷后發(fā)現生命跡象正常，腦部也沒問題，就是醒不過來。

    又多觀察了一星期仍然查不到病患無法甦醒的原因，院方覺得這有極大可能是心理問題。

    他們建議家屬能讓病患轉去更高層的專業(yè)部門做觀察，現在醫(yī)學發(fā)達，又加上全息正在發(fā)展，很多技術和醫(yī)學做了結合，尤其是對于腦部和精神的研究。

    姜家人便輾轉由熟人口中得知國內政府正和全息技術權威合作，成立了mr團隊，利用全息游戲進入患者意識進行治療。

    但由于仍在實驗開發(fā)階段，所以目前的治療都是要有病患清醒時自愿簽的同意書，經由評估后才由團隊決定能不能介入治療。

    姜聞舒是特例，因為他有別于一般的腦傷病患，多數人是因為腦傷才可能昏迷不醒，然而他不是。

    他就像是進入深層睡眠叫不醒而已。

    雖然生命徵象都正常但無法清醒，所以這一個多月只能靠點滴和營養(yǎng)劑來維持身體機能，但長期下去對身體一定會有極大的壞處，例如避免不了的肌rou萎縮。

    「就如我剛剛說的，他就像是進入深層睡眠，我們測試過他的腦波，一直都是有穩(wěn)定波動的，和失去意識的患者不同，這點非常奇怪?！箛览险f。

    「就像一直在作夢？」吳慬眼角瞄了治療艙一眼。

    「對，由于這個案例很特別，家屬對此情況又心急如焚，我們集合了幾位專家對他做了評估，認為可以試試全息治療?！箛览项D了一會兒，語重心長續(xù)道：「一開始治療非常順利，引導員的回報也都正常，一輪匹配五個游戲，他玩了三輪；如果按引導員回報的資料做分析，他應該是有慢慢好轉，可是我們沒發(fā)現他有醒來的跡象?！?/br>
    「那能判斷他是屬于心理壓力，還是精神方面的問題嗎？」吳慬問。

    「前三輪他在游戲里的反應都挺正常，可以排除精神疾病這原因?！箛览舷肓讼耄傅椿貓筚Y料，覺得他玩游戲玩得挺歡的，也不覺得他是心理壓力過大的人；可是，在第四輪游戲開始沒多久，他居然連續(xù)關了兩個引導員，由于之前都正常，我們無從得知到底他什么時候產生異狀，又是為了什么關了引導員?！?/br>
    嚴老起身，帶吳慬到另一間引導員專用的實驗室，里面放了三座治療艙和幾臺精密的大型電腦，連接著許多條線路。

    其中兩座治療艙躺了人，也是熟面孔，舊同事。

    「小孟和小李躺兩天了，反倒是他們的腦波像昏迷一樣，沒有其他的活動週波，和姜聞舒那種像是在作夢的波動完全不同?！箛览蠈⑿∶虾托±畹挠^測資料遞給吳慬。

    吳慬將手中資料大略看了一眼，嘆了口氣。

    「嚴老，這人我認識，他是我高中同學，所以不太方便接手這個案?！?/br>
    因為怕對患者有先入為主的印象，他們在精神方面的治療必須避開這部分，才能客觀看待病人的反應與行為。

    「可是他這次匹配到的五個游戲，就有三個是你寫的，而你退出小組前也才寫了三個游戲?！?/br>
    嚴老還沒開口，就有另外兩位組員哭喪著臉走進來，一臉苦逼地看著他說道。

    「三個游戲有一個是專門寫給兒童的，你們確定？」

    兩位組員＋嚴老點頭如搗蒜。

    吳慬實在不愿去相信，一個成年患者會匹配到三五歲的兒童啟蒙游戲，這是匹配中出了bug吧？

    有bug就得抓！

    「我們只能知道小孟和小李大約是在第幾個游戲失去聯系，希望你幫忙也是因為你對游戲熟悉，或許能找到什么隱藏的關鍵點?！箛览峡粗劾镉行┣?。

    一行人說著說著又走回姜聞舒所在的實驗病房里，吳慬心情有些沉重，盯著治療艙里的人半晌后，微微點頭。

    「我沒當過引導員，先告訴我進去患者意識后要注意些什么。」

    當時吳慬在小組里是負責報告分析，并透過數據來研發(fā)適合不同癥狀患者進行的游戲，同樣和他一起會寫游戲的還有三人，分屬于不同的游戲類別，雖然他們會對自己撰寫的游戲做測試，但那只是測bug，并沒有直接和病患接觸過。

    眾人見吳慬松口，連忙圍了過去，把一直攥在手里的報告交給他。

    「倒是不用特別注意什么，引導員就是像新手進游戲時會出現的新手教學npc而已；只是mr的游戲引導員是一直陪著患者直到游戲結束，其實就是觀察患者在進行游戲時的反應然后做紀錄，回報到系統(tǒng)里做分析?！拐诮庹f的這名組員是吳慬離開小組后才進的，他見到吳慬正在看自己的名牌，急忙自我介紹：「我叫于守人，學長請多指教?！?/br>
    「嗯，不用這么客氣?！箙菓[低頭將手中的報告翻了翻，還是覺得姜聞舒的病歷紀錄有說不出的怪異。

    總之，他也確實好奇姜聞舒到底出了什么事，看來不和本人接觸也得不到結果，直接當引導員的確可以更快得知對方狀況。

    「我知道了，走吧！」

    「謝謝、謝謝！」小組成員感激涕零不斷道謝，彷彿看到再生父母。

    于是，嚴老一行人幾乎是簇擁著吳慬到引導員專用實驗室，待吳慬躺進專用艙時，他們便戰(zhàn)戰(zhàn)兢兢小心翼翼地替他接上所有需要觀測和導入的儀器。

    「阿慬，你只當做要入睡一樣，待你淺睡期要進入熟睡期時那段腦波不規(guī)律變化的階段，我們就會幫你和姜聞舒那里做連結?！?/br>
    吳慬沒說話，只是點頭表示聽到后隨即放松自己的思緒。

    說真的，都這個時間點了，他也確實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