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就這樣在街上瞎轉(zhuǎn)悠了好一陣，還不忘斗上幾句，杜洛城死死地掐著曹貴修的大腿rou，要他以后話好好說，別動不動就把人綁著的，下次還這么干，他準(zhǔn)扭頭就走。

    「這么說，杜公子是希望有下次了?哎哎哎哎哎——你輕點兒?！?/br>
    「你這槍桿子和我這筆桿子，還真不對付?！苟怕宄欠砰_了他，難得解氣。

    「那日你離開軍營后，戰(zhàn)時捐款的額度突然間多了，讓副官去問問才知道你一連投了幾篇文章，都寫得家國情cao、愛國募捐。地方幾個有闊的大官都給看著了?！共苜F修說著，還不忘往人身上湊，「我也讀了幾篇，才知道是真真的文曲星下凡了。所以槍桿子和筆桿子，不能湊成一對兒了？」

    說完，他把手疊在杜洛城手上，沒想到對方也不撇開，就這么隔著掌心，感受對方的溫度。

    「國難當(dāng)頭，我能做的，也就寫幾篇文章吧?！顾擦瞬苜F修一眼，終是抽離了手，不安分地推了把眼鏡?！冈僬f了，我也不是為了你，日本鬼子都打到鴨綠江了，前方戰(zhàn)線吃緊，我們這些靠書吃飯的只能做點這些了?！?/br>
    「你一個文人也懂這么多？」

    「你杜七知道得能少嗎？」

    「是、是。謝謝杜七這份愛國心了?！?/br>
    曹貴修嘴上說著，但心里確實被觸動了，杜洛城說得沒錯，戰(zhàn)場要事確實逐漸吃緊，他也是死命儘量在幾週內(nèi)暫時守住了東北前線，他爹曹司令持續(xù)觀望著，叫他回來北平駐守，即使他明白他爹的意圖沒有這么簡單。

    下了戰(zhàn)場，他又回歸這沒勁的生活，成天在軍營里帶帶cao、練練兵，但腦里杜洛城的身影就沒停過。

    現(xiàn)在聽他還為戰(zhàn)事寫文章、鼓勵募捐，自然是為這份義氣所感動，更多的是被杜洛城這人給打動。

    「我們就要一直在這街上繞著？這湯包的攤子都路過幾回了？」杜洛城目光盯著窗外，沒注意到曹貴修這目不轉(zhuǎn)睛的神情。他一回頭，曹貴修也一時難以收回，四目就這么糾纏著。

    「那我們下去吃吧?！?/br>
    到了攤位，杜洛城還稀奇倒怎么沒人見著曹貴修就喊聲曹師長，這也才發(fā)現(xiàn)今天曹貴修穿得是私服，風(fēng)衣擱在身上有挺有幾分颯爽。

    是真真兒??挺好看的。

    「干嘛一直看著我？我衣服破洞了嗎？」曹貴修看被杜洛城這死黏在自己身上的雙眼弄得不自在了，他原地轉(zhuǎn)繞一圈，也沒看出點稀奇。

    「??沒事兒?！苟怕宄强磯蛄?，扯著曹貴修的袖子口要去找位置坐下，嘴里不忘嘟嚷幾句：「就這時間人最多，鬧挺?！?/br>
    曹貴修趁杜洛城還在四處張望空位的時候，抓準(zhǔn)時機牽上了人家的手，掌心的溫度交融在一起，好不受用。

    「哎，那兒有一空桌，咱??」杜洛城才剛回頭，就對上曹貴修得意洋洋的笑容，預(yù)感早就告訴他不對勁，再扯扯手，早就和曹貴修的纏在一塊。他霎時瞪大雙眼，用盡力氣把手給掙脫了。

    正當(dāng)曹貴修心想杜洛城莫不是對自己無意，和方才在車上任他怎么碰著摸著也不排斥的模樣可說天差地遠，只得悻悻地收回手。

    杜洛城環(huán)顧了四周，確認剛才沒其他人看見這一幕，才轉(zhuǎn)頭湊近曹貴修說了句：「你瘋啊，這里人多?！?/br>
    熱氣打在曹貴修頰上，曹貴修這才恍然大悟似地抿嘴悄然一笑，和杜洛城雙雙入座。

    他們在飯桌上話不多，杜洛城正琢磨著這湯包的味兒，他已經(jīng)幾天沒有好好的正常吃一餐了，所以在車上那會兒都餓急了，現(xiàn)在能夠在這冷天吃上一口熱騰騰的湯包，心情也變好了些。

    等到桌上的餐盤都空了，他們走出熱氣四散的攤位，空氣一下子變得寒冷?！膏耄@家的湯包真不錯，有幾分上海的味兒。」杜洛城還不習(xí)慣這突然的寒氣，扯了扯領(lǐng)子草草地將掛在脖子上的圍巾繞到頸上。

    「是挺不錯?！共苜F修見對方脖頸處的皮膚露了出來，就上手替杜洛城調(diào)整了圍巾的位置?！柑鞖饫?，你怎么就穿這點？」

    「如果曹大公子能再給我點時間多搭個內(nèi)襯，而不是直接把我從房間綁出來，沒準(zhǔn)兒我現(xiàn)在暖得發(fā)燙?！苟怕宄亲焐险f著刻薄，卻是咧起嘴角開得口，那時他想，關(guān)在房里這么久，現(xiàn)在能嗅著個人味也挺好。

    「是，我錯了，求杜公子諒解?！共苜F修戲謔似地對著杜洛城鞠躬道，「不如我們回飯店等到晚上再去看戲，你也好加件襯衣？」

    「那好，不過你——必須開一間新房?！?/br>
    「為什么？」

    「什么為什么？我那就一間單人房，兩個大男人一被窩怎么擠？熱死了?！?/br>
    「在軍營那會兒——」

    「你要和我扯軍營那次，我跟你說，那是你死活不整理一張床給爺，大冬天的都能熬出汗！」

    「——原來你已經(jīng)知道了?！共苜F修頓時有些挫敗，怕是他跑去問了哪個軍官得知的。

    「你還真的是故意的？」杜洛城瞪大雙眼，像是看著奇珍異獸似地看著曹貴修那心虛的臉。停頓幾秒，他擺擺手，「哎，得了得了，爺大發(fā)慈悲不和你計較?！?/br>
    他們走回了飯店，曹貴修早就把他手下的軍官都支走了，連車子也不留。好在飯店位置挺好，只要不離開那商業(yè)帶，到哪兒都不遠。

    本想說過了走一段路的時間，杜洛城應(yīng)該忘記了開房這件事，沒想到他直接在柜檯逼著曹貴修開一間單人房，不過在曹貴修軟磨硬泡下，勉強可以睡在杜洛城隔壁房。

    上了樓到了杜洛城房門前，他門都已經(jīng)開了，手握門把但就是躊躇不前。曹貴修看他猶豫的樣子，知道他這是在防著自己，不禁調(diào)侃道：「杜公子怎么防人跟防賊似的？」

    「你就是那賊，當(dāng)然得防。」杜洛城哼了一聲，「更何況，你緊貼著我干嘛？你房門又不在我身上?哎！你大爺?shù)?！放我下來！?/br>
    「杜公子說得對，沒了你這身，我怎么進你房門？」說完，手里抱著人，腳踹開房門，簡單俐落。杜洛城在他手里張牙舞爪似地胡亂擺動，也只能被曹貴修給摁下，畢竟，筆桿子在這時怎么斗得過槍桿子？

    一進門就見個大床，曹貴修在悶聲想道，這床還怕容不下他倆嗎？

    他把人扔到了床上，大身也壓了上去，但這杜七反應(yīng)也夠快，曹貴修只能勉強固定住他的腿部，任他兩隻爪子對自己撓著。

    「我去你的！王八蛋！你這孫子怎么講都講不聽！」杜洛城好不容易舒坦的心情油被攪和了，他使勁兒捶打著曹貴修，沒曾想曹貴修一把捧住了他的臉，保身心切的杜洛城頓時停了下來，瞪著大眼彷彿要看穿曹貴修這人在想些什么。

    曹貴修望著杜洛城，懵懵地有些出神。他摘掉了對方的眼鏡，那令他魂縈夢繞的雙眼近在咫尺，望眼欲穿像似一道浪花拍打在他的心上，一陣又一陣。

    他們沉默了一會兒，不出幾秒，也不知道是誰先的，雙唇便交疊在了一起。

    一時強烈的情感涌上心頭，和醉酒無差別，他們相擁著、相吻著，擁抱對方的力度像是要把對方揉碎進自個兒身體、扯去對方外衣的急躁讓他們心癢難耐。

    忽地，曹貴修的大衣內(nèi)袋掉出一罐子，砸在地上、打斷了他們。杜洛城上身只剩一件毛衣，拿起罐子觀察了會兒，然后砸到曹貴修曝露在空氣中的胸膛上。

    「洋貨呢，當(dāng)我看不懂??？你見我還不忘準(zhǔn)備這個？還是你本來就只為了這個？」急火攻心，杜洛城后悔不早點把曹貴修攆出去，還跟他在這兒矯情著，這曹貴修還真是個兵痞子，本想說怎么就想著見面了，表現(xiàn)得汲汲營營。

    原來不是想他杜洛城，而是想個伴兒了。

    「你早就備下了對吧？我告訴你，你以為現(xiàn)在用得著，但我偏不隨你意?！顾紱]察覺自己的聲音在顫抖，巨大的失落將他的理智吞噬?！改銤L?！?/br>
    曹貴修愣住了，他沒想到杜洛城的反應(yīng)會如此之大，卻想到了杜洛城是為何種想法生氣。輕輕環(huán)住了他，輕聲哄道：「這確實是我早先備下的，但我也不是只為了這個。我不就是以防萬一嗎？」

    他緊握著手中的罐子，胸口因這一砸而悶痛著，「上次是我草率，弄疼了你，你對我生氣。現(xiàn)在用點心，讓我小娘舅把這東西弄來，還讓他笑話我一番，但你也還是對我生氣?！拐f著說著，他自己也突然委屈，遷怒似地把手中的罐子扔到遠處，然后繼續(xù)安撫眼前這個眼周都氣紅的人?！改俏覀儾挥眠@個，用不著，只要你一句不要，以后也都不用。」

    見曹貴修耐心地哄著，杜洛城耳根子本不軟，但現(xiàn)在曹貴修幾句話就讓他寬心不少，現(xiàn)在還把臉埋在自己肩窩里委屈了，跟娘們兒似的，他杜洛城能有多大能耐，把曹師長整成這副德性？

    「撿回來?！顾f。

    「什么？」

    「我說撿回來，爺就大發(fā)慈悲滿足滿足你的好奇心?！顾首鞑辉谝獾睾吡艘宦?，但臉上的潮紅早就出賣他了。「還不快去?。裤吨陕?？」

    曹貴修微笑，在杜洛城的臉頰上印下一吻。

    「遵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