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凝霜想到這里時頓了頓。

    這段情節(jié)怎么有點微妙的熟悉。

    然而她想了半天也沒想到熟悉在哪里，便也不糾結(jié)了，剛回過神就想起了一件更重要的事。

    我有件十分不好意思的事要與上座說明。她露出一點很抱歉的神色，您給我的那枚用以防身的孔雀翎我一不小心把它給練成法器了，沒法原模原樣還給您了。

    洛長鶴聞言搖了搖頭：無需歸還，施主且留著吧。

    他給她孔雀翎的時候便很是輕描淡寫，此刻則更加毫不在意，仿佛這枚孔雀翎羽是再尋常不過的物件。

    相凝霜也不是很了解他們孔雀，他這樣一說她便想到孔雀那么多羽毛，想必是確實不缺這一根，也就應(yīng)了一聲：那好

    這時卻突然從窗外突然飛進(jìn)來一只鳥雀。

    還是那只羽毛美麗，頭頂若有花冠的奇異鳥兒，他這次卻沒有飛向洛長鶴，而是在空中打了個旋兒，高高興興地落在了相凝霜的肩上。

    他跳了兩下，朝洛長鶴的方向昂起了小小的腦袋，很得意的樣子。

    隨即他開口，十分矜持地打招呼，嗓音一如既往的雄渾：美人!許久不見，有沒有想念我?

    相凝霜確信自己看見了洛長鶴的眉眼不可自抑般輕輕一動。

    她覺得這只鳥實在是個妙鳥，于是也很給面子的回答：當(dāng)然有，好久不見，您的聲音也更別致動聽了些。

    迦陵頻伽狂喜。

    他勉強維持著理智，嘿嘿嘿笑了幾聲，真誠的開口夸贊道：美人，你真有品位，做這只孔雀的明妃實在是有一點點委屈。

    他還特別強調(diào)：當(dāng)然，只有一點點。

    孔雀也是很不錯的，只是一直無法欣賞他的才華。

    迦陵頻伽這樣想道。

    他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半點沒有注意到洛長鶴已經(jīng)微微曲起的手指。

    相凝霜也僵住了。

    這只缺心眼的小鳥語速太快，聽的人根本沒有打斷的機(jī)會，一說到明妃時，她就一怔，但她畢竟臉皮厚，立刻又覺出幾分好笑，下意識去看洛長鶴的臉色。

    洛長鶴沒有看她。

    豈止是沒有看她，他甚至半偏了臉，幾乎看不清神色，整個人都十分僵硬，恨不得讓自己即刻變成一座美貌冰雕。

    相凝霜一看之下更是想笑，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迦陵頻伽還在繼續(xù)說話：

    剛剛我聽你們說到孔雀翎?美人你不知道，這玩意兒可珍貴了，這是他們孔雀求偶用的，他一共就兩支，有一支還早都給了

    話音戛然而止。

    相凝霜正聽得大驚失色，見迦陵頻伽停了便立刻追問道：給了誰?

    迦陵頻伽說不出話了。

    他徒勞地張開嘴，連試了好幾次都沒能發(fā)出聲音，立刻像明白了什么一般，憤怒的撲棱起翅膀，剛飛起來，就又軟軟的栽倒在了地上。

    一到了地上，他便像醉酒一般踉踉蹌蹌走了幾步，最終把腦袋埋在了翅膀里，不動了。

    相凝霜立刻看向洛長鶴：他怎么了?

    洛長鶴頂著她懷疑的目光，終于回了眼，很正經(jīng)的和她解釋：它生了喉疾，不大能接受，因此偶有瘋癲，不必在意他。

    相凝霜完全不相信，忽略他的解釋，又問道：孔雀翎羽當(dāng)真是求偶用的?

    洛長鶴氣息都錯了一瞬。

    他又偏過眼，頓了頓還是堅持否定道：他方才說的都是些無稽之談，你

    說謊。

    相凝霜打斷了他。

    她不僅這樣說道，還上前伸手牽住了他的衣領(lǐng)。

    她原本是端端正正坐在桌前的，此刻為了靠近他，便有些匆忙的直起身半撐在桌上，另一只手按著他的領(lǐng)口，把全身的力量都放在他身上。

    她繼續(xù)問，因為離得太近，洛長鶴能感覺到她身上淡而滟滟的香氣。

    你的另一支孔雀翎給了誰?

    洛長鶴完全聽不到她在說什么。

    他從前聽過一些人界的風(fēng)月話本，也有很多沉湎于情愛的修士或凡人來寺中尋求開解，說的話都大差不差，無非是些悵望江頭江水聲的無望思念與愛慕，他自以為他明白。

    但他卻沒想到，此時此刻，她靠過來的這一瞬，他心口先涌上來的，卻是疼痛。

    是的，鈍鈍而沉悶的疼痛，不講道理的梗在他心口，麻了一片，隨機(jī)有酸澀慢慢漫上來，淹沒了他的五識五感。

    他甚至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在屏住呼吸，擔(dān)心一吐息一眨眼便發(fā)現(xiàn)這是場黃粱一枕，只能匆匆忙忙垂了眼睫，下意識去看她的臉。

    好看。

    最風(fēng)雅不過的佛子，此刻失去了所有高級的語言能力，在心里這樣直白想道。

    相凝霜卻不放過他。

    她皺起細(xì)細(xì)的眉，偏頭看他，不準(zhǔn)他沉默：除了我，你還給過誰?

    她偏頭的那一瞬很像小小的貍奴，靈動，把不開心寫在臉上。

    洛長鶴本來已經(jīng)下意識抬起了手，想要推開她，她這一偏頭，就把自己的臉?biāo)瓦M(jìn)了他的掌心，像是在很乖的依偎過去。

    于是他感覺到他整只手都麻了一半，想收又收不回來，想屈指摸摸她，又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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