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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說皇子, 淑賢幾妃膝下亦是有子的, 單憑圣上的寵愛,娘娘可有把握定然能越過她們?nèi)?大殿下這些年頻繁領(lǐng)差出京,娘娘又是否能確保,祿兒在圣上跟前的位置能壓過他兄長一頭? 榮妃不說話了。 見此,婦人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嘆息著小幅度地搖了搖頭,又伸出手,將其平靜下來的人重新按回椅上,緩緩言說:娘娘自小性子就急,你阿父他便是知你脾性,方叫我借老夫人病重為由來見你一面,好將其中關(guān)竅告知于娘娘,免得到時娘娘從旁聽了什么風聲,一時情急,壞了大計。 榮妃的手一點點攥緊,上頭的護甲嵌進木里,倒是有些發(fā)疼,廢后再立,果真可行嗎?姜家... 她念著這個姜字,心里總有幾分說不出的意味來。 趙夫人對此問倒顯得坦然了:倘若換做之前,你父親還有幾分顧慮,可三日前豫州八百里加急傳入京城,娘娘在宮中或許也有所聞 姜氏二子遇險墜崖,至今未有所蹤...殿內(nèi)宮娥皆被屏退,她避開旁邊杯盞的碎片,壓低的聲線里是攤在明面上的算計。 你父曾留人于豫州,此事為真。那崖高險,姜氏子絕無活路。 今上已多年未曾有子,再過幾載姜淮致仕,一無父兄所倚,二無子嗣傍身,這后位那姜氏女又如何坐的穩(wěn)?廢后只在朝夕。 他們那一支,已是徹底廢了。婦人心道。 子嗣,榮妃神色顫了顫,她垂眸看了眼自己平坦的小腹,嘴唇輕翕:若是他想,哪怕姜氏女無法育子,也... 不知因何緣故,榮妃的聲音輕極了,仿佛只有唇瓣在動,卻無甚聲音。只迷迷糊糊聽到了子嗣二字的趙夫人愣了愣,出言問道:娘娘在說什么? 女子飄忽的思緒驟然一攏,她松開手,不自覺駁了句:沒什么。 可當講明一切的趙夫人將將要離宮之際,那似乎已經(jīng)有所明悟了的人突然又伸手挾住了她,沒頭沒尾地問了句: 父親擁立為后的...就只能是姜氏?哪怕是別家呢,姓錢姓孫姓李都好。 榮妃不知怎的,眼前突然又出現(xiàn)了當年那結(jié)滿霜雪的冰池,以及那個... 坐在她殿中,毫發(fā)未傷的少女。 趙夫人一怔,只以為她還在惦記著眼下的鳳位,皺了皺眉:娘娘糊涂! 賢妃此計頗深,若是叫她繼續(xù)籌謀下去,指不定惹出什么亂子來,到那時娘娘在后宮孤立無援,便是失了先機??扇艚枇Υ蛄Γ坏┏晒α⒑?,賢妃謀算落空不說,日后萬一圣上清算起來,這火也燒不到娘娘頭上。再者... 姜卓卿兩人遇險身隕,圣上定會做出些許彌補。如若叫大皇子娶了姜淮之女,這好處必是落在蕭祈頭上,她頓了頓,才壓低聲繼續(xù)言曰:但只要姜家女兒進宮為后,這點補償盡消也就罷了,賢妃更是再無有力的姻親可尋。 待話音落下,已然走到門處的婦人陡側(cè)過身,抓住自家女兒的手,言辭懇切: 后位懸置多年,假使此次吉星一事被壓下去,娘娘往后若再想有機會觸上那個位子,怕是...難于登天。 榮妃被握住的手倏地一緊,她深吸口氣,終是應了聲:母親放心,這些我都知曉了。 見她應下,廢了諸多口舌的趙夫人總算放心下來。殿內(nèi)寂靜無聲,她拍了拍人的手背,笑著寬慰道: 你父費盡心血,就是為了能讓娘娘登上后位,如今部署已成,娘娘只需再耐心等上一陣便好。 繼后之子,那也是名正言順的嫡子。 緊緊闔閉的宮門大開,被盡數(shù)擋在檐外的日光悄然而落,照亮了人眸中那暈不開的野妄。 * 這日天光剛曉,如常般上朝的尚書大人將油紙包里的最后一口軟爛醇香的rou夾饃吃下,又整了整儀容,這才不急不緩地走到掖門外屬于自己的位置站好。 待鐘鼓司的宦官在城樓上敲響第三聲鼓時,便是他們?nèi)雽m之時了。 眼下未入宮門,倒也不必那么斂色屏氣、謹小慎微,細微的說話聲也是有的。 不過此時的姜大人感到了一點點的不對勁。 這點不對勁表現(xiàn)在... 姜淮稍稍抬眼往后看了看,又不期然地與右后方的視線撞了個正著。 在對上他的目光后,那身著淺紫官服的人立馬垂下了頭。 并非是他右后方有哪里不對,也不是對方這個人有哪里反常,更不是因為那人竊竊私語得好好的、卻又突然噤聲的緣故,而是... 他前后左右,四面八方,表現(xiàn)幾乎如出一轍。 小小環(huán)視了一圈的尚書大人狐疑地低下頭,打量了眼自己身上這身官服。 難不成他剛剛不小心蹭了點湯汁上去? 還是說這氣味過于濃烈了? 可他們也不是第一次聞了啊。 姜淮百思不得其解,直到 一官員鬼祟著湊近,張了張嘴,似是猶豫躊躇了好一會兒,方才試探出聲道:小姜大人一事下官也頗感哀痛,但還望尚書切莫過于傷懷... 聽到這,姜尚書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