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瓶香:一見鐘香(五)
「簡學(xué)長你怎么會在這里?」 他伸手拉我走向走道另一端,至一戶門前停下,「你在這里等我一下?!拐f完他開門走入,再走出時,將一件厚外套遞給我,「先穿上?!?/br> 「不用了,我回去換就好?!?/br> 「穿上?!?/br> 他并不接受拒絕,我只好接過來披在身上。 「要我?guī)湍愦???/br> 他靠向我一步,我趕緊將雙手伸入袖內(nèi),低聲道謝。 「我送你回去?!?/br> 他帶我走入電梯、走出大樓,在步下階梯時突然轉(zhuǎn)身問了一句:「你是想窒息?」 我眨著眼睛望他,依然保持著極淺的呼吸。 他哼笑一聲繼續(xù)往前走,我不愿被他笑,閉起眼用力地深吸一口氣,他不就是想笑我不敢聞到外套的味道? 然這一吸不得了,不但沒有什么五味雜陳的怪味,反倒還有一股十分清新的森林香氣。 不是說很討厭香味嗎? 至我住處時,他問,「你明天幾點的課?」 「明天一早就有課?!顾麨楹芜@樣問? 「那明早七點我在這里等你。」 我詫異望反問:「學(xué)長為什么要來等我?」 「帶你去吃早餐?!?/br> 「學(xué)長為什么要帶──」 疑問未完,他直接打斷,「早點回去休息,明天別睡過頭?!?/br> 「那……謝謝學(xué)長送我回來,我先回去了?!?/br> 隔日一早,走出大門時,天正下著迷濛細(xì)雨,在這冬日清晨更顯寒意,我將毛帽往下拉,見門前并無人影,不禁有些失落。 正打算走回住處拿傘,身后響起一道清冷的嗓音。 「你遲到十五分鐘?!?/br> 轉(zhuǎn)身見他撐傘走來,頓生驚喜,「學(xué)長你怎么……」 「走吧?!顾恍?,將傘往我身上撐。 我不為所動,往后退了一小步說:「我還是回去多拿一隻傘吧?!?/br> 「不用了,就這樣撐吧?!?/br> 我望向傘下,兩個人一起撐傘是肩併肩的距離,勢必會呼吸到彼此的氣息,他這是什么意思?不是都發(fā)現(xiàn)我有氣味潔癖了,還這樣說是想故意看我笑話? 「還等什么?」 我不想如他所愿。 「你不見得比較委屈,」他靠向我一步,「我也是要容忍你身上的味道?!?/br> 我身上的味道?說得好像我有什么體味…… 「走吧,等等上課要遲到了?!?/br> 懊惱著走入他傘下,起初只敢淺淺呼吸,后來發(fā)現(xiàn)其實也聞不到什么氣味后才敢恢復(fù)正常。 他帶我走入學(xué)校后門的一條小巷子。 「學(xué)長要帶我去哪里?」 「到了?!?/br> 我跟著他走入一間沒有招牌的早餐店,他向老闆娘點了兩杯豆?jié){和兩份油條。 「這是什么隱藏版的早餐店嗎?」我坐于他面前,環(huán)顧四周。 「現(xiàn)在太早還沒什么人,要是九點過后基本上你就看不到這間店長怎樣了。」 「來哩!兩杯豆?jié){和油條!」老闆娘高昂的聲音響起,將餐點放在桌上,望他笑問:「小帥哥今天居然帶女生來了?」 「唉呦!還是個小美女呢!」老闆娘轉(zhuǎn)向我稱讚。 「謝謝老闆娘。」我客氣道謝。 老闆娘招呼幾句后離開。 「我以為你是不吃油炸食品的人?!刮液热胍豢诙?jié){,見他將一小段油條泡入豆?jié){中。 他淡淡望我一眼,「你的『我以為』能信?」 他絕對是想酸我遇人不淑的事情,我僵起一抹笑,學(xué)著他的方式,將油條泡入熱豆?jié){中。 「你……」他話語一頓,再言:「沒事吧?」 我停下舀起油條的湯匙,沉默數(shù)秒才揚起淺笑說:「沒事,昨天只是去他家?guī)兔π匏堫^而已?!?/br> 「之后還想去嗎?」 他望我的目光格外嚴(yán)肅,我頓時有種被審問的感覺,只好反問:「學(xué)長昨天怎么會和管理員來找我?」 「那你怎么敢在晚上單獨到男生家里?」 他的審問依舊,而我毫無招架之力。 「反正謝謝學(xué)長昨天來救……」我驚覺說錯話,連忙改口:「來找我。」 「之后還想去找他嗎?」 他到底為何要明知故問…… 「昨晚都跟學(xué)長出來了,你覺得我還會想去嗎?」 他嘴角勾起一抹淺淺弧度,舀了一塊浸滿熱豆?jié){的油條入口。 「我還是覺得你不是那種會喜歡吃油條的男生?!?/br> 「那你覺得你會改變嗎?」他用面紙拭凈唇角碎屑,目光直入我眼中,「變得喜歡不用香水的男生。」 我頓時語塞,聽他又補了一句:「就比如我變得喜歡吃油條?!?/br> 這和油條沒關(guān)係吧…… ──loveatfirstsight 「婉宜,你覺得簡學(xué)長人怎么樣?」 「我跟他比你跟他還要不熟吧?」婉宜頭也不抬,邊笑邊用手機回傳訊息,想也知道對方是宇謙學(xué)長。 「可是──」 「等等!林知馨,為什么吳宇謙說你甩了那個『惦惦吃三碗公』還裝處男的渣男許書耀?」婉宜放下手機,激動地瞪大雙眼。 我拂額表示傷腦筋,還是被她發(fā)現(xiàn)了……等等,什么叫甩了? 「林知馨!你是不是背著我偷偷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她抓著我手腕,模樣相當(dāng)兇惡。 「婉宜你冷靜一點,你聽我解釋?!刮覈@了口氣,向她全盤托出。 她聽完后,果然氣得火冒三丈,大拍桌子罵了一串臟話還嚷著要去找他算帳,我趕緊阻止她的衝動。 「不用了,我不想再和他有什么牽扯?!?/br> 「那怎么行?」她緊握雙拳怒道:「至少要先讓吳宇謙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的滋味!」 「婉宜,這不關(guān)吳學(xué)長的事情,你不要遷怒在他身上?!?/br> 「怎么可能不關(guān)他的事?他們可是好兄弟,吳宇謙怎么可能不知道?」婉宜氣得臉色漲紅,起身收拾物品,「不行!我忍不了了!我現(xiàn)在就要去找那負(fù)心漢算帳!等下的會計課記得幫我記考試重點,我先走了!」 「婉宜你──」 「你放心,我一定幫你討回公道?!?/br> 我還想回,婉宜已經(jīng)跑著離開教室,而這時上課鈴聲響起,會計學(xué)教授準(zhǔn)時走入,我只好傳了一則『有什么事情記得跟我說』的訊息給她,開始專心上課。 好不容易撐到下課,我收拾著物品,這才發(fā)現(xiàn)手機有一則未讀訊息,居然是簡學(xué)長。 『今天課上到幾點?』 『現(xiàn)在剛要下課──』 「知馨。」 我的訊息才剛打完,便聽有人在喊我.循著聲音望去,居然是許書耀,他正在教室外向我揮手招呼。 「居然是書耀學(xué)長耶!他現(xiàn)在不是都很少出現(xiàn)了嗎?」 「他是要找誰嗎?」 班上幾個女同學(xué)議論著,我裝沒聽見,打算悄悄從后門走,卻是走沒幾步又被喊了一聲。 「知馨。」 「居然是要找林知馨?」 「是系上有什么事情要學(xué)長轉(zhuǎn)達(dá)給她吧!」 議論的女同學(xué)們很快下了定論。 「知馨,學(xué)長不是找你嗎?」 我正想走為上策,卻是有個雞婆的女同學(xué)出聲提醒,我只好在眾目睽睽下硬著頭皮上前,僵硬問他一句:「請問學(xué)長找我什么事情?」 「小馨你怎么突然對我那么冷淡?前幾天不是還好好的嗎?」 他絕對有病。 「抱歉學(xué)長,之前是我冒昧了,請學(xué)長放過我?!?/br> 我向后退了兩步,他卻又走近三步,然得寸進(jìn)尺的還不止這個,「小馨你怎能這樣對我?我真的很難過……」 說著,他甚至伸手握住我的手腕,我極力想抽開,他卻反加力道。 「學(xué)長請你冷靜一點,這里是學(xué)校?!?/br> 「怎么?」他一把將我拉住懷中,噁心的聲音落在耳邊,「所以如果不是在學(xué)校就能這樣了?」 他身上的香水味嗆入我鼻間,以前讓我著迷的香味現(xiàn)在竟讓我暈香,我忍著反胃的不適,用力將他推開。 「學(xué)長請自重。」我怒視他一眼,轉(zhuǎn)身跑開。 一路跑出校門才停下,我大口喘著氣,卻還是驅(qū)散不掉他身上令人作嘔的味道。 還是趕緊回去洗個澡吧,我快步往住處走,至巷口時,手機響起訊息提醒。 叮。 連響兩聲,其中一則是婉宜傳來的『動用私刑中』五個字的訊息,而另一則居然是許書耀。 『小馨你等我,我現(xiàn)在就去找你?!?/br> 一股惡寒猛然竄上背脊。 簡學(xué)長,我想找他! 這念頭一出,馬上點開與他的對話視窗,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我的『現(xiàn)在剛要下課』的訊息根本沒送出。 「終于找到你啦!」 身后響起一道愉悅的嗓音,我惶恐轉(zhuǎn)身,見許書耀笑著向我走來。 「學(xué)長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頻頻倒退,他卻步步逼近。 「當(dāng)然是想帶你回家?!勾丝趟难凵耧@得尖銳而病態(tài),「上次我們約會不是被我搞砸了嗎?所以我這次精心準(zhǔn)備了,保證讓你滿意,小馨你乖,跟我回家好嗎?」 「我沒辦法──」 「小馨你聽我說,」他抓著我手腕,「如果你是不喜歡婷婷,我可以把她換掉,甚至你帶你的好姊妹來也可以,我可以配合。」 「許書耀你放開我!」我奮力抽開被他掐住的手。 「知馨、知馨你別這樣,只要你答應(yīng)和我在一起,我什么都可以配合!」 這條巷子平常人不多,現(xiàn)在也沒有住戶或?qū)W生進(jìn)出,我必須要想個辦法甩開這個瘋子! 他扯著我的手走,似乎是打算把我拖回他家,不如就先假意順從他,等經(jīng)過人多的地方再趁機求救。 「學(xué)長你先冷靜一點,我答應(yīng)──」 「放開她!」 我的虛以委蛇還未說完,身后響起一男音,隨即那人迅速上前,只見他一手抱住我、一手將許書耀抓我的手往背上折。 許書耀立馬爆出一串臟話,驚恐望向那人,不斷哀號。 「滾回你的精神病院!」簡學(xué)長將他甩在地上,冷斥一聲。 許書耀連看都不敢看我,連滾帶爬地逃了。 「你沒事吧?」 我轉(zhuǎn)著手腕,向他道謝:「謝謝你簡學(xué)長,我沒事?!?/br> 「如果我沒聽錯,你剛剛是想答應(yīng)他?」 接收著他眼底的怒意,我急忙解釋:「你別誤會,我剛剛是為了要脫身才不得已想先假意配合他的?!?/br> 「你怎么會讓他有機會跟蹤你到這里?」 他的怒意未消,而我亦是滿腹委屈,小聲反駁:「你剛都說讓他滾回精神院了,我又不是醫(yī)生怎么有辦法讓他聽話……」 他眉頭一挑算是接受,卻又補了一句:「那是你沒本事。」 那你有本事,你要不要跟他在一起?我氣得想揍他,卻也只能看在他英雄救美的份上暫且饒他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