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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說得狂妄,卻是絕對的實力帶來的絕對自信。 哎喲,隔壁床的大爺此時插嘴進來,你不是剛還說我這個恢復得好嘛,就是方醫(yī)生給我做的手術,你要相信方醫(yī)生,方醫(yī)生很厲害的。 就連其他患者也信任她。 抱歉啊,我不太了解。大媽面露尷尬。 沒關系。方檸絲毫不介意的模樣,朝著她笑了笑。 仍舊保持著專業(yè),繼續(xù)剛才沒有結束的檢查。 她微微俯下身子,輕聲說道:您用兩只手捏緊我的手。 耳側的小碎發(fā)隨著她彎腰的動作,滑落下來,深色的瞳孔始終閃著專注認真的光芒。 這樣一絲不茍的模樣,讓紀昀想起她大學的時候。 太多人因為方檸的長相,說紀昀最后也逃不了看臉。 其實不是的。 當初這姑娘雖然嘴上叫囂著說喜歡他,但卻又不像別的女生,一個勁兒地討好人,情書消息發(fā)個沒完沒了。 她只是每天早上在圖書館開門后十分鐘就來,安靜地拉開他身旁的椅子坐下。 說她是沒追人吧,圖書館不到期末到處都是空位,她偏偏只坐紀昀旁邊的這個位置。 但要說她追人吧,她又沒什么刻意吸引人的舉動,只是靜靜地看書。 有時倆人正好同時抬起頭來,視線不期而遇時,她才會對他笑得明媚招搖。 最后每學期他們都并肩站在獎學金的領獎臺上,這時她總是會歪著腦袋和他竊竊私語:果然坐在紀師兄旁邊學習很有用啊。 把小心機表現(xiàn)得坦坦蕩蕩。 忽閃著她的桃花眼,嘴角的小梨渦像是汪了春水。 拿著獎狀,轉頭看向臺下時,頗有幾分得意。 然后下個學期又順理成章地占據(jù)他身旁的位置。 方醫(yī)生很優(yōu)秀。出病房后,紀昀和她說。 是贊揚,是安慰,總有人以貌取人,但時間會證明她的努力和實力。 也總有人會看到,并且為之折服。 跟著紀主任,自然得有拿得出手的絕活。她仰著眉,回應道。 如少女時,意氣風發(fā)。 在心外科,危重病人很多,搶救是常有的事情。 紀昀那邊才剛上了他的手術臺,方檸這邊就碰上一個急救病人。 神情驚恐,面色發(fā)紺,血壓65/43mmHg,血氧飽和度60%。 在方檸的組織下,大家的動作有條不紊。 讓人出乎意料的是新來的柏蘭。 我不行了,準備換人。小顧醫(yī)生在給昏迷不醒的患者做心肺復蘇,額頭上全是黃豆大小的汗珠。 胸外按壓十分耗費體力,兩分鐘的時間就會因為體力不支而出現(xiàn)按壓質量的下降。 我準備好了。沒等安排,柏蘭已經(jīng)自告奮勇地排在他身后。 在判斷復蘇效果的短暫幾秒間,柏蘭立刻替換上小顧醫(yī)生。 小小的身軀卻蘊含著巨大的能量。 動作標準,體力驚人。 沒有年輕醫(yī)生初出茅廬時的驚慌,她一臉鎮(zhèn)定,目光如炬。 手術準備完畢。 建立體外循環(huán)。方檸沉聲說道。 柏蘭努力地跟上團隊的腳步,幾個小時的久站,連腿麻了都沒注意到。 可盡管付出了百分之兩百的努力,心電監(jiān)護最后漫長的滴聲,像是死神扼住了在場所有人的咽喉。 方檸垂著眸,頓住了許久,才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沉默地出了手術室,柏蘭跟在她的身后。 此時柏蘭說不清自己是什么情緒,在學醫(yī)的第一天她就知道,她的這個職業(yè)不可避免地要面對死亡這個問題,但當真的有病人的生命從自己手上流逝時,整個腦袋嗡嗡直響,只剩一片空白。 抱歉,我們盡力了。方檸擋在她面前,直面已經(jīng)飽受痛苦折磨的患者家屬。 患者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小伙子,等在手術室外的是他的一對父母。 聽到醫(yī)生的這話,他們先是陷入了短暫的死寂。 而后一個五十多歲,人高馬大的男人立刻放聲大哭起來。 拜托了醫(yī)生,我們就這么一個孩子,他這么年輕,怎么可能會走了呢?求求您,拜托您,再救救他吧。患者的mama雙手合十,苦苦哀求道。 以前聽人說起過,醫(yī)院的墻壁比教堂聽過更多真誠的禱告。 今天卻比單單的文字,多了直擊靈魂的痛感。 最后,卻也只能對著對方的絕望,無能為力地說道:抱歉,節(jié)哀順變。 如同最后的宣判,那位母親渾身顫抖,嘴巴幾次張開想說什么,卻一個音節(jié)都發(fā)不出來。 人在中年,卻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 他們佝僂著脊背,像是再也直不起腰。 就在柏蘭覺得自己像是被丟到密不透風的黑暗里,難以喘上氣來時,方檸朝她走過來,給她遞上一個三明治。 墊墊肚子,餓了吧。她又是之前那副眉眼彎彎的模樣。 謝謝。柏蘭神情有些呆滯,只能下意識地聽從她的話,接過三明治。 方檸也吃同樣的三明治,三下五除二地就解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