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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quán)御山河 第109節(jié)

    何宣撩起衣袍跪下:“殿下, 不可!萬萬不可?。∧浟藛??這事既然是沖著您來的,那么對方一定是經(jīng)過精心謀劃才敢動手的。您若是真的慫恿御史臺參陳將軍,這事就一發(fā)不可收拾了!您是國儲,是嫡子。若是不范大錯,陛下是不可能輕易廢太子的!”

    許安澤看著何宣,眸低里的野心無法熄滅。

    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欲望,那仿佛是一朵正在無限成長的罌粟,讓他沉迷,讓他無法自拔。

    何宣一拜,懇求道:“請殿下想想罷。您之前就是如此剛硬,才會讓安王殿下折了您的禮部與皇后的后宮之權(quán)!如果殿下在這般剛愎自用……恐怕殿下多年苦心經(jīng)營,都將毀于一旦!”

    許安澤胸臆里有止不住的怒火,何宣每一句話都如一把尖刀,刺入他的胸口,讓他痛得無法呼吸。

    可他知道,何宣說的每一句話都句句在理。

    他無從反駁。

    許安澤雙手緊緊握住扶手,閉上眼睛,深吸了幾口氣,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何詹士已經(jīng)有了破局的辦法?”

    何宣抬頭:“微臣記得,安王殿下的那把隨身攜帶的劍還在東宮。”

    許安澤蹙眉:“你是想要我派人把那把劍送還給許安歸?!”

    何宣道:“是殿下親自送去?!?/br>
    “他何德何能要我親自跑一趟?!”

    許安澤一聽他要去給許安歸送劍當(dāng)即就要拍桌子。

    何宣繼續(xù)說道:“把劍送過去,安王就知道這次刺殺主使不是您。微臣相信,在過去的八年里,殿下已經(jīng)用無數(shù)的方法刺殺安王殿下,都沒有得手?,F(xiàn)在您也不會再想著用這種方法讓安王殿下臣服吧?既然這事不是您做的,那您就把安王殿下隨身攜帶的那把劍還回去。借還劍,去探傷。把這件事與您無關(guān),說給安王殿下聽,安王心里把您排除了,您說他會警惕誰?”

    許安澤忽然明白了何宣的意思:“你是說,必須讓許安歸知道,還有人想要參與到這場黨爭里。讓他有個心理準(zhǔn)備,防著其他皇子?這樣即便許安歸不是我的盟友,也不可能成為其他人的盟友?”

    何宣點(diǎn)頭:“微臣正是這個意思。安王殿下現(xiàn)在與清王、寧王關(guān)系很好。用這件事離間他們,哪怕不成,也不會對殿下更壞。安王有趁手的劍在側(cè),那刺客就算想再次刺殺,恐怕也難成。只要安王殿下不是死于刺殺,想利用這件事陷害東宮的人,就不可能成行?!?/br>
    “那金吾衛(wèi)那邊我要怎么辦?”許安澤又問道,“我若不能找人參陳禮紀(jì),那金吾衛(wèi)我又如何收入囊中?”

    何宣道:“這事已經(jīng)出了,您就算不參陳將軍,也會有人幫您參陳將軍。無論是誰參陳將軍,陛下都一定會把這件事算在殿下的身上。所以,殿下,您一定要在有人參陳將軍的時候,在朝堂之上力保陳將軍!”

    許安澤揣摩了這句話,恍然大悟:“如果我的人不能進(jìn)去,別的人也不能進(jìn)去!不如就這樣保持原狀?!?/br>
    “正是!”

    何宣松了一口氣,看來現(xiàn)在的許安澤還沒有完全被權(quán)益蒙蔽了雙眼,知道孰輕孰重。

    這一場刺殺,表面上是沖著許安歸去的,實(shí)際用心極其險惡。

    這是一箭雙雕,甚至是一箭三雕的險計。

    現(xiàn)在在許都的三位皇子,一位皇叔,誰都有可能因為這場刺殺受益。

    施這一計的人極其高明,把所有人都拖下水,讓東陵帝根本無從懷疑起。

    *

    寧王府。

    許景摯給許安歸安排一間客房,季涼沐浴完之后,也被人引到許安歸的房間里。

    季涼看見許安歸赤\裸著上身,坐在床榻上。上半身纏滿紗布,正蹙著眉喝著藥。她擔(dān)憂地走過去,坐在他的身邊,看著他脖子與肩膀,輕聲問道:“薛神醫(yī)看過了吧?”

    許安歸放下藥碗:“嗯。”

    季涼想看看許安歸的傷勢,可是他的肩膀已經(jīng)被包扎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的,讓她根本無從下手。

    他本可以躲過這一箭,若不是因為她畏火,他也不會傷得如此嚴(yán)重。

    終于,一滴眼淚從季涼的臉上落下,接著兩滴三滴,隨后連成一串。

    許安歸放完碗回頭,看見季涼眼淚止不住地流,愣了一下,心情忽然變得極好。

    他抬起沒受傷的右手,抹掉她臉上的淚,嬉笑道:“哭什么,我又沒死?!?/br>
    季涼的頭越來越低,聲音低不可聞:“對不起……馬車上……我不是故意的,我……沒辦法……我……”

    她不知道要怎么解釋。

    “我命硬得很,不是誰都能拿走的?!痹S安歸輕笑,“你與其在這里哭,倒不如幫我分析分析這是誰下的手?嗯?”

    季涼不答,只是低著頭。

    他手上抹掉她臉上的淚,順手揉了揉她的頭發(fā):“別哭了,這點(diǎn)傷,兩個神醫(yī)都看過了,你還不放心?”

    季涼點(diǎn)點(diǎn)頭,抬起頭:“其實(shí)這事……不用分析,看便是?!?/br>
    許安歸揚(yáng)眉,用手揉了揉季涼的臉,逗她:“看?怎么看?用你這張小花貓一樣的臉看?”

    季涼拉下許安歸的手,自己把眼淚擦了干凈道:“既然是刺殺,必然有后招。我們且看著日后的朝中的動靜便可。”

    “你都這么有數(shù)了,還哭?”許安歸一直笑著望著她。

    季涼見他從一開始就是一副漠然的樣子,生氣道:“我在說你的事情,你怎么這樣不上心?”

    許安歸看她像一只發(fā)怒的小貓,想生氣,卻又因為愧疚不敢對他太兇,只能假假地吼一聲。

    她為他難過這件事,讓他很開心。

    可他不敢笑得太放肆,只能似笑非笑地望著她:“我都習(xí)慣了,你也要趕快習(xí)慣起來才是?!?/br>
    即便知道他說的是實(shí)話,季涼還是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若,朝堂上看不出來是何人所為,你可有探查思路?”季涼湊過去,看著許安歸的脖子,溫涼的呼吸,似有似無的落在許安歸肩膀上。

    許安歸有些想避讓,身子動了動:“也不是沒有法子找……”

    “說來聽聽。”季涼又向前湊了湊又想去看他左肩,“你別動,我看看傷口。”

    說著她輕輕地扶著他的肩膀,身子也貼了過去。

    她剛沐浴而出,披著半干的頭發(fā),身上有玫瑰的幽香,白皙的皮膚在衣襟處露出誘惑,輕紗貼在她的皮膚上,有些許透明。

    一雙杏眼,才哭過,圓圓的、紅紅的,似有秋水在里面蕩漾。

    許安歸側(cè)目便能看見季涼領(lǐng)口大開。

    他立即抬手,扶住季涼,阻止她再靠近他:“你要是困,先休息罷。明日再看也是一樣的。”

    季涼當(dāng)然不知道許安歸想的是什么,抬眸用紅彤彤的眼睛,望著他回道:“我不困?!?/br>
    “……”

    許安歸不敢看她,許久才道:“我好歹也是一個正常的男人,你……這樣,我怕我忍不了?!?/br>
    季涼眨了眨眼睛,忽然反應(yīng)過來,低頭看自己的衣襟,都快滑到了肩膀,便立即與許安歸拉開距離,把領(lǐng)口拉了起來,臉上一片大紅:“你別誤會!這衣服是許景摯給我找的!誰知道衣服那么大!”

    季涼心里暗罵,狗日的許景摯,他肯定是故意的!

    許安歸心中暗道,狗日的許景摯,就知道他沒按什么好心!

    這要他們怎么睡?

    別院,許景摯正準(zhǔn)備就寢,沒緣由地打了兩個噴嚏。

    江湖剛鋪好床,聽見許景摯沒緣由打了兩個噴嚏,回身道:“主子,受涼了?”

    許景摯一臉jian笑,擺擺手:“哪有那么弱。八成是有些人在咒我呢。”

    第127章 共枕 ◇

    ◎別想了,睡吧◎

    許安歸與季涼分坐床榻兩邊, 許安歸艱難地站起身,要去拿外衣。季涼看見連忙跑過去,從屏風(fēng)上把許安歸的里衣拿過來, 幫他穿上。

    許安歸忽然覺得,自己若是這樣一直受傷, 有人一直照顧也挺好的。

    “來睡吧, 忙了一夜了?!痹S安歸拍一拍身邊的位置。

    季涼低著頭,捏著衣領(lǐng), 站在一邊,咬著唇。

    許安歸伸手,把她拉過來:“又不是第一次一起睡,我都傷成這樣了,難不成還能對你做什么?”

    季涼不言。

    許安歸又道:“我那個皇叔,聰明得很, 你若不跟我同床, 他若知道了, 定是要來找我茬的。說不定,你的身份, 他就知道了?!?/br>
    季涼這才坐下:“我睡外面?!?/br>
    許安歸點(diǎn)頭:“好。依你。”

    說完許安歸便向后靠了靠,挪到里面去了。他躺下,季涼幫他蓋好被子,自己才拉起被子鉆了進(jìn)去。

    她面對著外面, 側(cè)身睡著。

    眼睛一直閉不上, 腦子里一直回響著方才在馬車上許安歸說的那些話。

    心中疑惑在無限放大。

    許安歸知道她是誰?

    他怎么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里查到她的身份?若不是查的,那就是她哪里露出了一些信息, 讓他察覺了?

    是在哪里讓他察覺了?

    季涼百思不得其解, 忽然身后有團(tuán)溫暖靠過來, 一只手臂把她攏進(jìn)懷里。季涼要轉(zhuǎn)身,許安歸卻道:“別掙扎,我身上有傷。”

    聽到這話季涼便不敢動了。

    許安歸暗笑,摟著她在她耳邊輕聲道:“睡吧,別想了。這么復(fù)雜的情況,一時半會想不明白的。”

    “可是我覺得,你卻挺明白的。”季涼靠著許安歸,緩緩道。

    許安歸笑了:“你選我,不就是因為我還算聰明,有些手段,有些勢力嗎?你就算再聰慧,那也是在外學(xué)的。而我,自小就生活在這種環(huán)境里。學(xué)會說話的時候,就懵懂地知道朝堂上官員的品階。開始上課的時候,就學(xué)的是圣賢之言??婆e選的是為官之材,而我自小耳濡目染,學(xué)的就是帝王權(quán)謀?!?/br>
    許安歸找到了季涼的手,輕輕握?。骸澳慊蛟S可以替我在棋盤上用陰謀陽謀謀取更大的利益,而朝中那些人的心思,我卻比你更加了解。他們品行如何,做事會做到什么地步,我心里有數(shù)?!?/br>
    “我覺得不是太子?!奔緵龇藗€身,看著許安歸,“但是暫時也想不到是誰?!?/br>
    許安歸道:“正如你說的,明日之后那些人必會有所異動,我們且看著就行。若不是二哥,他必會來找我澄清的?!?/br>
    “可……不是他,你的處境就更危險。許安澤是明面上的敵人,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季涼眉頭緊蹙,看著許安歸纏著紗布的脖子。

    許安歸又向季涼靠了靠,把她攏在懷里:“本來是叫你睡覺。怎么又惹你說了那么多話,別想了。怎么查那個刺客,我心里有數(shù)的。睡吧,乖。”

    許安歸摸著季涼的頭發(fā),一臉疲倦,卻為了跟她說話卻不能睡。

    季涼只好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