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啪”的一聲拍起驚堂木：“冤枉？有這些證據(jù)在手，你還敢說冤枉？說！六殿下現(xiàn)在身在何處？是不是已經(jīng)在許都城內(nèi)，隨時(shí)準(zhǔn)備發(fā)難謀反？！”

    “冤枉?。?！”

    百曉不肯回答湯邢與盛明州的問題，直喊冤枉。

    湯邢從未見過如此固執(zhí)之人，無奈地看向一旁的衙役道：“百軍師，你應(yīng)當(dāng)知道，如果你不肯說出六殿下的下落。六殿下的處境也會非常被動。你若知道什么，不如早些說了?！?/br>
    百曉瞳孔緊縮，一副慌亂的神情，他無從辯駁，只能蹙眉低頭：“這是六殿下的軍令，我不能說?！?/br>
    “好一個(gè)忠心耿耿，看來你是不到黃河不死心！”盛明州看向衙役，丟下一張令簽，“先打他十大板！看他說不說。”

    作者有話說：

    麗景門，是唐朝武則天時(shí)期專門審問犯人的地方。查的資料上是這么寫的d(^_^o)

    第72章 ◇

    ◎斬首◎

    令簽擲地有聲, 立即就有衙役抬上來一個(gè)行刑長凳，兩根比百曉胳膊還粗的刑棍，立在兩旁。

    百曉看著這兩根粗棍, 臉色發(fā)白。

    在一邊的裴淵深知這板子的厲害，立即抱拳：“兩位大人！東陵建國之始就沒有刑上書生之理！打不得！打不得?。?！”

    “打不得？”盛明州冷笑, “對于這種冥頑不靈的, 哪有打不得之理？給我把他按住，打！”

    “大人！不可！這是有違國法！”

    裴淵還在努力爭取, 百曉已經(jīng)咬著牙，心一橫，閉上了眼睛，自己主動爬在了長凳上：“裴將軍，多說無益。但無論堂上給我多少板子，我都還是那句話, 六皇子沒有不臣之心, 沒有意圖謀反！六殿下的下落, 是軍令，不能說！”

    湯邢當(dāng)然知道裴淵說得有道理, 東陵國法刑不上有功名的讀書人。

    可這畢竟事關(guān)謀反的重罪。

    他心中略有不忍，看著百曉，有再勸之意：“百軍師，你跟在六皇子身邊多年, 是他戰(zhàn)場的左膀右臂。可你要明白, 現(xiàn)在我們在審的是六皇子屯兵謀反一案。若是定罪，你們這些跟在他身邊的軍師也好, 將領(lǐng)也罷, 那都是要下罪的！你不想著自己, 也要想想那些跟著你們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們吧？”

    百曉趴在長凳上的身子一震，他下意識地抬頭去看跪在身邊的裴淵一行將領(lǐng)。

    只見裴淵一行人皆是脊梁筆直地跪在堂下，低著頭，面不改色。

    頓時(shí)間，百曉心中有數(shù)，回答的聲音無比剛硬：“曉為軍中人，奉行的是軍令如山。六殿下現(xiàn)在還未定罪，他的軍令，曉不敢不遵守。但曉以為，六殿下是冤枉的。無論是棍棒加身，還是刀劍切膚，曉都不會改這一說辭！”

    “嘴硬！”盛明州揚(yáng)手喝道，“打！”

    “啪啪”兩聲，棍棒落下。

    百曉只覺得自己胸臆中的氣息都被逼了出來，呼吸困難。昨夜才上藥的大腿根瞬間就有碎骨斷膚之痛爬便全身。

    “三、四、五……”行刑之人一下一下地?cái)?shù)著。

    百曉憋著一口氣蹙著眉，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地往下滴在地板上聚成了一個(gè)小水灘。他死死地咬緊牙關(guān)，扛著棍棒，不讓自己發(fā)出一聲呻/吟。

    裴淵一行人在邊上不忍再看，紛紛側(cè)過頭去。只聽著那一下一下棍棒打在rou上，已經(jīng)有血rou模糊之象。

    盛明州看向其他跪著的武將厲聲問道：“你們當(dāng)真不知六皇子的行蹤？！”

    裴淵一行人本來心中有畏，可看見百曉一介書生都可以如此硬氣地為六殿下辯駁，他們身為將領(lǐng)又有何不可？

    裴淵深吸一口氣，有些話要脫口而出，誰知百曉已經(jīng)行刑完從長凳上滾了下來，所到之處鮮血淋淋。

    裴淵也顧不得說話，連忙上去扶起百曉。

    百曉死死地壓住裴淵的手，低聲說道：“不要做無畏的犧牲，我一人足以。”而后百曉大吼一聲，撐著身體，看向堂上，“六殿下沒有叛逃！也沒有意圖謀反??！”

    盛明州氣極，還想用刑。

    但是正坐上的湯邢卻咳了兩聲。盛明州立即反應(yīng)過來，自己已經(jīng)僭越了。

    于是安耐住，坐了下來，看向湯邢。

    方才湯邢沒有阻止盛明州行刑，是覺得百曉這文弱書生或許沒有那么硬的骨氣，兩棍子下去就招了六皇子的行蹤。

    不想這十棍，他硬是受了下來，依舊不改說辭。

    湯邢臉上沒有表現(xiàn)出來，但是內(nèi)心卻是對百曉一片贊譽(yù)——真是有種，跟在六皇子身邊的人，哪怕是一個(gè)軍師都是這么有種的人，其他人就更問不出什么來了吧？

    湯邢正在猶豫要如何繼續(xù)審問之時(shí)，門口傳來東宮內(nèi)官的呼聲：“太子駕到！”

    堂上三位主審官聽見是太子親臨，立即起身，站到了一邊，恭恭敬敬地向著門口鞠躬行禮。

    片刻之后，太子許安澤身著秀著金龍的玄色錦服，緩緩而入。隨之而來的，便是一種無言的寒冷氣息。那種氣息仿佛來自地獄，沾染著散不掉血腥之味。

    他進(jìn)來便看見趴在地上，大腿根部鮮血淋漓的百曉，與跪在地上一眾將軍仇視的目光。他的臉上慣是那種沒有任何笑意的笑臉。

    他仰頭問道：“湯大人，審得如何了？”

    湯邢回道：“百軍師似乎是知道六皇子的行蹤，可奈何用了刑，也不愿透露。”

    許安澤徑直走向正中的堂位坐下：“湯大人準(zhǔn)備如何應(yīng)對?！?/br>
    湯邢沉默。

    面對嘴硬的，大理寺一般的做法就是上刑法?？善贂允怯泄γ谏恚蛄耸虬逡呀?jīng)是有違國法。若是在上其他刑法恐怕會被那些有功名在身的書生們聯(lián)名告御狀。

    許安澤冷冷看著湯邢：“湯大人不會束手無策了吧？”

    湯邢欠身：“東陵國法，刑不上功名……”

    許安澤嘖了一聲，輕描淡寫道：“既然東陵國法不許對書生動刑，不如讓書生看著對各位南境將軍動刑可好？”

    裴淵一眾聽聞，紛紛怒不可遏得抬頭看向許安澤。

    許安澤回望回去，笑吟吟道：“都道你們戰(zhàn)場上，是生死之交。想必今日你們?yōu)榱吮境首淤r上性命也都是舍得的罷？”

    裴淵想說什么，被百曉按住了手，他低聲道：“不要動怒，這是挑撥離間?！?/br>
    許安澤瞇起眼睛：“挑撥離間？也對。我還真想試試，你們這些過命的交情，是不是真的那么牢不可摧！來人，我賞堂下諸位將軍五十大板，請百軍師一同觀刑?！?/br>
    五十大板！

    百曉心中一顫，艱難地抬頭，反駁道：“裴將軍他們從始至終都不知道六殿下的行蹤，何罪之有？為何要動刑！”

    許安澤靠在堂椅上，懶懶地回道：“你們說不知道就不知道？這些人在南境跟著許安歸，許安歸消失他們怎么可能一點(diǎn)都不知道？不知者無罪？我說他們知道，你又奈我何？！”

    百曉蜷縮在袖子里手止不住地發(fā)抖。

    五十大板，任這些將軍的身子再好，都不可能撐得過五十大板。許安澤這是在用南境將領(lǐng)的命，在威脅他說出許安歸的下落。

    他，就這么亟不可待地想要六殿下死嗎？

    “百軍師。”裴淵在百曉愣神之時(shí)，拍了拍百曉的手，“不過就是五十大板，我們受得住。”

    百曉聽著裴淵這句話，心中有一種名為悲痛的情緒宛如海水倒灌一般洶涌而出。

    他緩緩閉上了眼睛——這要如何才能破局？

    大理寺卿手上的證據(jù)確鑿，六皇子許安歸在北境屯兵那是實(shí)情?？桑虤|陵帝派去的密使與偷運(yùn)兵器入許都又是從何說起？

    六殿下走之前，再三強(qiáng)調(diào)，無論如何，都不能夠透露他的行蹤。

    但，不說出六殿下的行蹤，受皮rou之苦的是南境的那些將領(lǐng)們。五十大板??！不是誰都可以抗得過去的……

    百曉糾結(jié)不已，他不知道許安歸走的時(shí)候，有沒有預(yù)料到如今許都竟是這樣的局面。

    原來這就是太子的手段。

    太子竟然可以憑借一點(diǎn)事實(shí)，就捏造出這種任誰都忌諱的大案！他怎么敢就這樣毫無顧忌把這樣一個(gè)莫無須有的罪名栽贓嫁禍一個(gè)帝國皇子？

    而且把證據(jù)做的這么真實(shí)。

    人證物證一個(gè)不缺！

    百曉睜開眼睛，望向堂上坐著的太子。那個(gè)男子面目看上去和煦至極，實(shí)則整個(gè)人都帶著陰沉的氣質(zhì)。

    他在朝堂權(quán)勢遮天，一雙眼睛里閃爍著的滿是權(quán)欲之光。

    原來，六殿下與公子季涼要共同面對的居然是這樣一個(gè)心狠手辣，心思詭謀的對手！

    百曉思緒凌亂之際，裴淵他們已經(jīng)被上了刑。

    被召回的南境將領(lǐng)一共六人，皆是南境軍營指揮使。在戰(zhàn)場上拋頭顱灑熱血都沒有收了他們的命去，而今竟然要死在自己效忠的國家嚴(yán)刑之下，這是何等的諷刺與悲哀！

    百曉閉著眼睛，不敢去看行刑。

    各位將領(lǐng)們也是有骨氣之人，上刑開始也不發(fā)一聲。

    許安澤原先是一副淡笑的模樣，可三十棍子下去，堂下之人皆沒有一人出聲，他的臉色瞬間就變得陰沉了起來——

    原來這就是忠心。

    許安歸才去南境不過幾個(gè)月，居然可以讓這些南境將領(lǐng)心甘情愿的為他赴死。他居然可以就這么輕易的俘獲人心。

    而他身為太子，要獲得這樣的人心卻要用威脅這等下作之法……

    憑什么！

    他與許安歸到底有何不同？！

    為何人人都傾向于許安歸，人人都覺得許安歸是太子的最佳人選，人人都覺得他刻薄寡恩？

    這到底是為什么？！

    許安澤憤怒的一掌拍在桌案之上，驚得行刑的衙役皆停了手，面面相覷。見堂上之人沒有后話，便又開始行刑。

    許安澤的眼眸逐漸變得晦暗，有一種嗜血的情緒在他心底不斷地咆哮。他收斂了怒意，陰沉地看著堂下這些人，許久，忽然又笑開了。

    “停了吧。”許安澤喊停手，衙役們這才收了棍子。

    百曉聽著許安澤喊了停，一顆緊繃的心忽然松弛了下來，想要去查看裴淵他們的傷勢。

    而后他又聽見許安澤說道：“既然打，不能讓他們屈服，那就推到朝東門斬首示眾吧?！?/br>
    什么？！

    堂下眾人皆是大駭，紛紛抬起頭看向許安澤。

    第73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