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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婚 第33節(jié)

    雷鳴震天響,閃電一條條劈下來,似要把烏云撕扯開。

    爺爺不放心地給爸爸打電話,mama說已經(jīng)出了城,快到鎮(zhèn)上了。

    正聊著,電話里一聲緊急按喇叭的刺耳轟鳴,瞬間斷了線。

    爺爺再接到電話時,是醫(yī)院打來的。

    帶著舒明煙趕去,醫(yī)生遞來放棄搶救同意書,已經(jīng)什么也來不及了。

    警察說,是在那段曲折的山路附近,遇到了一輛對向的大卡車。

    對面司機第一次走這段路,雨天又看不真切,拐彎時直直朝爸爸的車撞了上去。

    那段路,離家不到二十分鐘的路程。

    爸媽卻再也趕不回來。

    舒明煙被帶著找到車禍后的那輛車,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被撞的面目全非。車廂后座,還放著她前兩天哭鬧著非要買的洋娃娃。

    再后來,爺爺在強烈的打擊之下重病復發(fā),抑郁而終。

    舒明煙小小的世界里,從此天塌地陷。

    夢里,她赤足站在一條長長的看不到盡頭的路面上。

    撥開沉沉霧靄,她依稀看到父母并肩遠去的背影。他們還像她小時候那樣,看起來很年輕。

    舒明煙又驚又喜,拼命奔跑著往前追,卻怎么也追不上,她用力呼喊,發(fā)現(xiàn)嗓子根本發(fā)不出聲音來,前面的夫妻繼續(xù)往前走,誰也不曾回頭看她一眼。

    她最后跌在地上,無力爬起。

    天穹之上,黑云當中,一道霹靂照亮天幕,雷鳴轟隆,落下的雨水沖刷著她的身體,模糊了她的視線,再看不清父母的影子,只余下她獨自一人抱著膝,無聲啜泣。

    意識回攏,她聽到耳邊有人在叫她的乳名:“噥噥,你怎么了?”

    這聲音很耳熟,透著關切與焦灼。

    舒明煙拼命睜開雙眼,才發(fā)覺自己被慕俞沉抱在懷里,他的懷抱溫暖而有力量。

    舒明煙還沉浸在剛才的夢里,心上空落落的,又像被什么生扯著一樣疼。

    見她醒來,慕俞沉聲線溫和:“做噩夢了?”

    他指腹拭去她眼角的淚珠,“不怕,我在這兒呢?!?/br>
    裊淡的光線下,他看過來的目光溫柔如水,掌心輕輕撫摸她的發(fā)頂,極有耐心地安慰她。

    舒明煙鼻子陣陣泛酸,眼淚不受控制地滾落下來,臉埋進他的懷里,聲音哽咽:“小叔叔……”

    腰被女孩的雙臂緊緊抱住,慕俞沉坐在床沿,身形怔愣。

    片刻后,他輕拍著她的脊背,溫聲哄她:“只是一場夢,沒事了,沒事了?!?/br>
    舒明煙的情緒在他懷里慢慢平復,抽泣聲越來越小。

    不知過了多久,慕俞沉口袋里手機嗡聲震了下。

    舒明煙回過神來,這才驚覺慕俞沉正抱著她,她迅速從他懷中起身,發(fā)現(xiàn)眼淚早把他胸前的衣服打濕了。

    她有些囧,沒好意思去看慕俞沉的表情:“對不起……”

    慕俞沉撈起手機看了眼,邱秘書發(fā)微信過來:【慕總,會議可以繼續(xù)了嗎?】

    剛才他在客廳,會議剛進行到一半,聽到里面有哭聲,便讓中途休息十分鐘。

    閃電射來一道白光,窗外驟然亮了一下,舒明煙驚魂未定般,不自覺微微瑟縮。

    慕俞沉余光看她一眼,她一張臉慘白,額間滲出薄薄的虛汗,讓她整個人看起來脆弱的不堪一擊。

    記得剛進慕家時,她一到雷雨天就做噩夢。

    沒想到這么多年過去,還會這樣。

    慕俞沉指腹在手機屏幕上敲字:【后面的部分讓高總主持,晚點會議紀要給我一份?!?/br>
    邱秘書:【好的,慕總?!?/br>
    手機調至靜音狀態(tài),他隨手放在書桌上,揉揉她發(fā)頂:“沒事了,接著睡吧?!?/br>
    他自床邊起身,正要出去,手被舒明煙用力抓住,那雙含著淚的眼眸里盛滿惶恐,像抓著一根救命稻草:“你能不能在屋里辦公,我不出聲,不打擾你。”

    慕俞沉嘆了口氣,安撫的語氣道:“我忙完了,去把客廳的燈關掉就回來?!?/br>
    舒明煙這才乖乖放開他的手。

    慕俞沉去外面關了燈,折回來,舒明煙還靠墻在床里側坐著,一頭長發(fā)散落下來。

    許是還沒從噩夢里徹底緩過神,黯淡燈光下,襯得那張消瘦的臉有種病態(tài)的蒼白。

    慕俞沉從白大嬸送來的吃食里面找到一瓶礦泉水,擰開瓶蓋遞過去:“喝點水吧,潤潤嗓子?!?/br>
    慕俞沉一提醒,舒明煙才發(fā)現(xiàn)夢里出了汗,她現(xiàn)在是有點口干。

    雙手捧著礦泉水,仰頭喝了小半瓶。

    甘甜的礦泉水滑過口腔,再順著喉頭淌入腹中,她感覺整個人都好受了些。

    喝完喘了兩口氣,她舌頭潤了下唇瓣,把瓶子遞還給慕俞沉:“謝謝。”

    原本泛白的唇瓣在水的浸潤下終于染回些粉色,慕俞沉視線移開,瓶子放回桌上,最終在床沿坐下,拿紙巾幫她擦拭掉額角的汗。

    舒明煙先前沉浸在夢的余味中,此刻看到床邊的人,她如夢初醒,終于想到兩人接下來要面對的。

    寬度一米二的單人床,容納他們兩個人,且只有一條毯子,一個枕頭。

    慕俞沉古井無波的眼神里瞧不見情緒,收回幫她擦汗的紙巾,聲音平淡溫和:“躺下吧?!?/br>
    本來有些無措的舒明煙,像聽到指令一般,聽話地身子貼著墻緩慢躺下去。

    她微側著身體,努力給慕俞沉多騰出點空間來。

    屋里的燈在此時被他熄掉。

    眼前一黑,外面的雷雨聲更加明晰地落進耳畔,肆虐的風拍打著玻璃窗,怒吼得令人心悸。

    慕俞沉躺下后,身子便和她貼在了一起。

    舒明煙面朝著墻,隔著夏日薄薄的衣料,感覺男人的前胸貼著她的后背,熾熱的呼吸落在她耳后,她閉上眼,沒敢動。

    大概沒睡過這么擠的床,慕俞沉不適地換了個睡姿,卻聽得床腿吱扭作響,總感覺不太結實。

    他頓了下,問舒明煙:“你這床以前也這么響?”

    舒明煙怔愣兩秒,緩聲道:“也就小時候睡過,那時候挺牢靠的,但是這么多年頭了,我們又是兩個成年人,翻身的時候會響是正常的。”

    慕俞沉一聽,頓時有點不敢動了,想到什么,又玩笑著問:“今晚萬一被我睡塌了怎么辦?”

    他一問,舒明煙還真拿不定主意會不會壞掉,但還是主動給他寬心:“你輕一點,應該沒事?!?/br>
    “輕一點?”夜幕下,慕俞沉眸中閃過一抹幽色,唇湊她耳畔近了些,磁性的嗓音透著蠱惑,“怎么輕一點?”

    床上空間有限,兩人的身體本就緊貼著,他說話間唇瓣又故意擦過她的耳際,滾熱的氣息噴灑過來,舒明煙脊背頃刻間僵滯住。

    回憶著剛才的對話,她頓時覺得自己的回答有歧義,她心跳驀地快了些,臊的臉紅,趕緊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我說的是,你翻身的時候輕一點?!?/br>
    “哦,我想的也是這種意思?!彼曇魬醒笱蟮?,下巴抵在她肩頭,“解釋的這么著急,莫非噥噥想到了別的意思?”

    “……”

    他肯定是又故意逗她,或者在試探她。

    舒明煙有些羞惱,很想把人推開,但知道兩人力量懸殊,推一下如果推不開他,沒準還像是在打情罵俏。到時候真點了火,這床可禁不住,真得散架。

    她咬咬唇,干脆不說話了。

    今天剛祭拜過她的父母,又是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慕俞沉心里也沒什么企圖。

    他就是故意分散她的注意力,希望她把剛才的噩夢盡快忘掉。

    她不吭聲,慕俞沉就沒再過火,臉埋在她發(fā)間,不留痕跡地換了話題:“這些年還和小時候一樣,晚上一打雷就害怕嗎?”

    舒明煙搖搖頭:“很久沒有了?!?/br>
    兩人第二個晚上同床共枕了,她發(fā)現(xiàn)聊天能緩解些緊張,便又繼續(xù)說:“在慕家,我房間里的窗戶很隔音,半夜打雷下雨我根本不知道,就不會害怕。如果是在學校,會有室友在,也不會怕?!?/br>
    慕俞沉看了眼這里的窗戶,這房子老舊,隔音效果是不好。再加上這個地方對她來說有很多回憶,觸景生情,難免夜里胡思亂想。

    “那現(xiàn)在呢?”慕俞沉又問。

    在舒明煙發(fā)出不解的聲音時,他長臂攬過她的腰:“我在這里,還怕嗎?”

    他有力的臂膀將舒明煙圈起來,卻沒有完全禁錮,給夠她自由活動的空間。

    舒明煙心里莫名有了安全感,她搖搖頭,沒有出聲。

    她突然有些慶幸和慕俞沉領了證。

    如果今年還是和往常一樣,慕知衍陪她來蔗縣。大少爺肯定還是一到蔗縣就去玩,讓她自己回小鎮(zhèn)祭拜。

    到時候遇到大雨,她得獨自一人住在這間房子里。舒明煙還真不知道,她會怎樣度過這臺風來襲的漫漫長夜。

    又聊了兩句,慕俞沉似乎也有點走神了,漸漸不再問她問題。

    兩人彼此安靜著,各懷心事。

    過了一會兒,舒明煙感覺有什么東西戳到了她,觸感有些陌生。

    她起初只顧著愣神,并沒在意,只下意識稍微避開一些,但很快那個東西又跟上來了。

    落在她耳際的呼吸有些沉,慕俞沉手臂不自覺將她收緊,他身上的肌膚也在迅速升溫。

    饒是她再遲鈍,這會兒也回過味來,舒明煙臉刷地有點熱。

    她不知道這種情況下自己應該怎么辦,索性閉上眼睛裝睡。

    不知過去多久,慕俞沉并沒有近一步的動作,只是一直抱著她,鼻端噴出來的氣息灼熱,每呼吸一下都透著隱忍。

    舒明煙保持一個睡姿太久,又繃著一根弦,腿和手臂漸漸麻了,很想稍微翻個身動一下。

    起初她還只是想想,后來實在難受,就沒忍住真的翻了個身。

    她的動作很輕微,但床還是吱呀了一聲,驚到了慕俞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