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我一只大橘不會修仙 第41節(jié)
基于這件事,他當(dāng)然也只需要做出一個判斷。 “橙子,你的思緒這么直,真的沒問題嗎?” 意江山轉(zhuǎn)了轉(zhuǎn)長劍,詢問程梓的語氣帶著笑意,望向凌芳菲的眼神則冷若冰霜。 “喵!” 程梓毫不猶豫地給出肯定答案。 尾音剛落,意江山的手忽然覆上來捂住了他的眼睛。 他耳朵一抖,捕捉到劍刃劃破空氣的利響,短促銳利。 等意江山放下手,程梓定睛一看,凌芳菲身上的披風(fēng)被挑開,眉心多了一粒紅點(diǎn)。 她倒在地上,慘白著臉笑了笑,喉間擠出最后一句話,喑啞、模糊、執(zhí)迷不悟: “我沒錯……” “我、只是在僅有的……兩個選擇里……選了更、更好的那一個……” 意江山面無表情:“是啊,正是你認(rèn)為的更好的選擇,葬送了整個諸子長河流域的人?!?/br> 如果她不自作主張,如果她站在意江山這邊,至少現(xiàn)在,這里還是從前繁榮熱鬧的模樣。 凌芳菲瞪大雙眼,喉口溢出嗬嗬聲,仿佛仍要辯駁什么,卻只能帶著滿肚子來不及傾訴的話,悲哀地死去。 程梓第一次直面他人的死亡,胃里翻涌不休,皺著小圓臉扭頭埋進(jìn)意江山的頸窩。 “喵……” 他難受地叫了一聲,拉長的尾音軟得像暈開了水色,不自覺地撒著嬌。 意江山心疼地揉揉他,把他提下肩頭揣進(jìn)懷里:“好好,我們馬上離開?!?/br> 但邁步要走之際,她忽然心有所感,扭頭看了身后一眼。 猙獰的劍痕橫亙于大地上,如同陳舊的傷疤。 在這條傷疤上空,大片大片的黑色灰燼隨風(fēng)舒卷,卻不再靠近程梓和意江山,反倒在空中來回盤旋,像沉默的送行。 意江山不聰明的腦子靈光了一次。 那張能夠引來天女大人設(shè)置的懲處之地力量的陣法,布置起來絕不會簡單。凌芳菲雖然是諸子學(xué)宮的宮主,可單憑她一人的力量,根本無法完成陣法的排布。 所以,選擇相信玉長生的人,不只是凌芳菲一個。 不過那些都不重要了。 意江山瀟灑一笑,回身擺擺手,頭也不回地化光而去。 回到稷山山頂,意江山將程梓交給臨江仙,簡單解釋過后開始忙活,不一會兒便做了一大碗水煮魚。 攪著湯汁,她心有所感,回頭看了夏渡一眼。 “你知道我差點(diǎn)死在那里嗎?”她冷著臉問。 夏渡倒出陶罐里的藥渣:“你不會死,即便沒有橙子的提醒,在最后關(guān)頭,你也會找到脫身的方法——至少在死前,你會用自己最擅長的劍術(shù)再搏一把?!?/br> 她把話說得云淡風(fēng)輕,給意江山氣笑了。 “夏渡,你是沒長嘴還是沒長腦?很多事情只要你跟我說,或者哪怕提醒我一句,我都不至于次次碰得頭破血流!但你總是看著我一次又一次地往坑里跳,怎么,看我倒霉你有癮是吧?” 說著,意江山把勺子扔到一邊,手輕輕發(fā)抖。 “表小姐,你不也總是輕信他人,傻乎乎地往別人的陷阱里撞嗎?在這件事之前,我提醒過你多少次,你聽進(jìn)去了嗎?” 夏渡包好藥渣,淡然的神情裂開一道縫隙,露出一點(diǎn)疲憊。 “我跟你說過,修行界修的是仙,可修仙的大多都是人。是人就會有陰詭算計(jì),所以我讓你處處小心,可你一次都沒聽。于是我明白了,有些事情你不親自遭遇,親自感受那種撞倒南墻的痛苦,你是不會悟的。既然如此,那就隨你去經(jīng)歷吧。” 意江山笑了一下,大感荒謬:“這就是你的解釋?” “是啊,但我想表小姐不會理解,其他人也不會。” 夏渡眼底浮起自嘲的笑意。 “對,我不理解,也不諒解。” 意江山別開頭,不久前還在心頭沸騰的怒火,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冷卻,變成毫無意義的灰燼。 “夏渡,我再確認(rèn)一句。”她問,“我們不是朋友了,對吧?” 夏渡低下頭:“我們是不是朋友這件事的主動權(quán)一直掌握在表小姐的手里,從來不是我能決定的?!?/br> 到現(xiàn)在了還玩這套! 意江山繃緊神情,咬牙說道:“好,我確認(rèn)我們不是朋友了?!?/br> 說完,她端著水煮魚起身走向臨江仙的屋子,那只讓她見了就開心的大橘貓正在那里等她投喂。 橙子說得對。 討厭的人就該老死不相往來,死了都要在碑上刻夏渡與狗不得靠近! 哦對了,這里的狗指的是柳家家主。 …… “阿嚏!——” “張嘴,把藥吃了。” “喵、喵嗚……” 程梓窩在床上,被一張?zhí)鹤庸脟?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圓滾滾地靠著枕頭,淚眼汪汪地望向臨江仙。 臨江仙板著臉,不為所動,將盛了草藥湯的木勺遞到他嘴邊,盯著他喝下。 程梓癟著嘴,猶猶豫豫地張口咽下。 下一秒,他的小胖臉皺成了大rou包子,一扭頭扎進(jìn)被子,不肯再喝了。 苦!巨他喵苦! 不僅苦,還有一股說不上來的怪味,程梓只喝了一口,舌頭就麻木得動不了,舌根也微微抽搐。 他算是知道稷山的精怪們之前為什么聞山神大人的草藥湯色變了。 程梓這樣一想,把頭又往被子更深的地方藏。 這時(shí),耳邊響起藥碗放到桌上的聲音,他耳朵尖一動,還沒回神,就被臨江仙從被子里挖了出來。 他連貓帶被子把程梓抱到面前,直視他的雙眼,深藍(lán)的瞳眸沉靜溫和,用商量的語氣說: “此回隨女劍俠出行,你使用狴犴與白澤的力量正面迎擊了天女劍氣,雖然并未受傷,但兩種靈力的震蕩余波依然對你造成了影響,表現(xiàn)出來的便是著涼的癥狀。為了根除這種影響,你必須吃藥,否則以后會有更難受的癥狀等著你?!?/br> “這樣吧,如果你乖乖把藥喝了,我就再給你做一罐糖?!?/br> 程梓抬爪捂住臉,含含糊糊地喵兩聲。 如果我不喝藥,你就不給我做糖了嗎? “……” 臨江仙神色一頓,隨即地?zé)o奈輕嘆:“是,就算你不吃藥,我也會為你制糖?!?/br> 說罷,他垂眉斂目,開始思考別的哄程梓喝藥的理由。 程梓見他不說話了,悄悄挪開手,露出滾圓的金瞳看他。 “喵……” 他伸爪勾了勾臨江仙鬢邊的碎發(fā),在他抬眸時(shí)攤開爪尖,主動提出條件。 十條烤魚,二十罐糖果,三十種稷山出產(chǎn)的水果…… 臨江仙一臉無奈,看著程梓掰著小爪子數(shù)自己要的東西,明明是獅子大開口,卻理直氣壯,絲毫不覺得心虛,反倒做出一副“你賺了我虧了”的小表情。 “好了,你再數(shù),我便該把整座稷山許給你了?!?/br> 攥住他的爪墊,臨江仙將他橫抱在臂彎間,指尖點(diǎn)點(diǎn)他的鼻子:“把藥喝了,你想要任何東西我都給你。如何?” “喵!” 程梓開開心心地舉起雙爪,一口答應(yīng)。 一刻鐘后,程梓趴倒下來,腦袋和尾巴低垂在床邊,耳朵蔫巴巴地貼著頭,整坨貓猶如像風(fēng)干的茄子。 臨江仙忍俊不禁,從糖罐里拿了最甜的彩虹糖塞進(jìn)他嘴里,揉著他的腦袋說:“吃點(diǎn)糖緩一緩,再……” “喵!” 程梓猛地抬頭,皺著臉打斷他的話。 我不要再喝藥了! “不是讓你喝藥,你的癥狀輕,一碗足矣?!迸滤鷼?,臨江仙把笑意壓在了眼底,“我的意思是緩一緩,女劍俠的水煮魚快做好了?!?/br> “唔?” 程梓一歪頭,聽清他說的是什么后,高興地一躍而起,踢開身上的被子跳下床,樂顛顛蹦跶了出去。 臨江仙趁他蹦起時(shí)一把撈過他揣在懷里,順手打開了門。 意江山正好走到門邊,看見他們,高高興興地舉起陶碗: “我做了水煮魚……誒不對,橙子吃藥了沒?沒吃藥不能吃魚……” “喵嗚哇啦!” 她的話還未說完,程梓便喵喵叫著伸出爪子去夠碗沿,迫不及待地想嘗嘗水煮魚的味道。 嗯,香氣很濃,估計(jì)不比柳娘子做的差! …… 諸子長河區(qū)域荒無人煙,不久前才送走兩位訪客的劍痕之下,倏然又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少頃,一道身影連滾帶爬地從底下逃竄而出,滿身狼藉,形容狼狽,束發(fā)的綸巾都扎歪了,頭發(fā)亂糟糟的。 他便是前不久在蝶君那兒碰了壁的云上府主下屬,只擔(dān)了個幕僚之名,卻是在暗地里干臟活的琴圭。 此時(shí),琴圭像是在劍痕里受了什么驚嚇般遠(yuǎn)遠(yuǎn)地跑開,直到跑得看不見劍痕,才放松地停下,氣喘吁吁之際想起自己其實(shí)可以用法術(shù)逃跑。 有被自己蠢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