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我一只大橘不會修仙 第32節(jié)
然后如他所料的,他家護短又睚眥必報的小貓握緊了拳頭,并沖蝶君齜牙。 “喵!” ——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在“山神大人的凝視”這一主動debuff下,蝶君無辜一笑,實話實說:“是真的。骨藤對姜家人的一切抱有天然的惡意,而且它們盯上獵物之后不死不休,追殺你一次不成自然會有第二次,我不說,是以為山神大人知道??!” “再者,既然大人說過要幫玉腰奴一族,那我必須確認他有相助的能力,才好拉他入場,否則不是害了他,也害了我們自己嗎?你說對不對?” “……” 話是實話,現(xiàn)實且真誠。 蝶是聰明蝶,雖然欠,但很真實。 而程梓自己,也是真的記仇。 于是蝶君便看到程梓彎了彎貓貓唇,眼中泛起狡黠,一本正經地沖臨江仙喵了一長句。 說得很好,下次可以繼續(xù)說。 骨藤毯子是好東西,但經過鞣制,不夠自然,建議現(xiàn)裁一張兩米厚的,放太陽底下暴曬后撒上鹽和辣椒粉,再用火烘烤暖了給他跪著。 都是大自然的饋贈啊。 程梓說著,雙爪合十拜了拜,一臉虔誠。 蝶君的笑臉僵住。 這不是大自然的饋贈,是給大自然贈送鐵板燒蝴蝶吧? 蝶君嘴角一抽,再看臨江仙,發(fā)現(xiàn)他有所意動,心尖也跟著抽動兩下。 為了自救,他果斷把膝蓋跪實了。 骨藤的刺扎不進他rou里,但也讓他疼得頭皮發(fā)麻,說話也有點磕巴: “我知危險而不報,遇到骨藤襲擊不出手還拿大人家的貓當盾牌,是我的錯,我認了。只要大人為我族解決被骨藤糾纏的境況,我愿上刀山下火海,一定付出讓二位滿意的補償!” “喵嗚喵嗚!” ——還用你說?這死藤蔓逼殺我兩次,我不整得它們斷子絕孫,也配當姜家的貓? 程梓端正坐好,平日清亮又柔軟的貓叫此時添了幾分兇悍,眼神中粼粼閃爍的光芒鋒銳森寒。 蝶君看著他瘦弱的身板上掩不住的威風凜凜,低低笑了一下,說:“嶙峋花海內的骨藤都好解決,只要有足夠強大的力量,一把靈火就能燒干凈。難解決的在于主根系與我族的棲身之地——二位腳下這朵巨花的根脈相互纏繞,難以分割,所以總是無法盡除?!?/br> 玉腰奴一族受此問題所擾已有千年,骨藤生長、繁殖能力強,只要主根系不除,無論他們費盡力氣清理多少次,新生的骨藤都會在極短的時間后卷土重來,除之不盡。 骨藤的存在會影響花卉的生長,在多數(shù)養(yǎng)分被它們掠奪之后,花朵數(shù)量減少,花粉的質量也一直在緩慢而持續(xù)地下降。 這個問題不解決,嶙峋花海的花海就永遠不會發(fā)音,玉腰奴一族也會時時刻刻被壓制著。 想到這里,蝶君的眉間掠上一絲陰翳:“只要解決這一難題……” “喵!” 程梓忽然打斷了他,圓眼一瞇,尾巴愜意地甩動,唇角揚起的笑意帶著狡黠的算計。 算計著骨藤的生死,卻仿佛在數(shù)鄰居家曬的魚干的數(shù)量,可愛到讓在場一神一蝶都晃了晃眼。 程梓沒發(fā)現(xiàn)他們的奇怪反應,一本正經地喵了好幾句。 ——解決什么解決,這是個錘子的難題? 少年,你可識得一種名叫韭菜的植物? 根系纏繞是吧?分不開是吧?那就讓它纏著。 先把花海里的其他骨藤盡數(shù)清除,不留后患。然后留下這一支主根系培育可以控制的骨藤,每隔一段時間收割它們漚成肥料,滋養(yǎng)花海中的花朵,還可以出售給隔壁的蜜蜂。 大家一起種花,一起采蜜,共同發(fā)展,共同富裕! 慕幽族獲得了和平與肥料,玉腰奴一族獲得了和平與休養(yǎng)生息的空間,骨藤獲得了種族存續(xù)與應得的報應。 三贏。 大家都有光明的未來。 程梓說完,朝臨江仙和蝶君抱拳,畫下句點:“喵喵喵喵!” 豈不美哉! 臨江仙:“……” 蝶君:“……” 二人短暫地驚怔之后,脫口而出:“妙??!” 程梓歪頭:“喵?” 為什么學他說話? …… 隱遇鎮(zhèn)內,姜二叔在傍晚時分從田里干活歸來。 橙子今日不在,柳娘子心里不舒服,躺房間里懶得動,也不想做飯。 于是他把姜書客打發(fā)去陪他阿娘解悶兒,自己則打水做飯,揉好面團后去院子的菜圃里掐了一把嫩韭菜尖兒,準備晚上做韭菜雞蛋餡的餃子。 洗菜時,姜二叔忽然感知到什么,低頭對著水盆里綠瑩瑩的韭菜笑了一笑。 “我們家橙子真聰明。” 與此同時,天邊燒起一片火燒云,赤色的云霞鋪在金色的夕陽里,絢麗奪目,瑞彩千條。 在那塊熔金一樣的云朵下,有仙子御器而來,荊釵布裙,芝蘭玉樹,美得雌雄莫辨又超然脫俗,在余暉里印出一抹瑰麗而出塵的剪影。 意江山扛著魚竿倚在河邊青石上,望著那朝自己而來的人,雖然心里討厭她,可并不否認她過人的美麗與超然的氣度。 直到看見她腳下的掃帚。:,,. 第28章 釣魚 意江山的面皮微微抽搐,嘴唇蠕動兩下,費盡力氣才把到了嘴邊的話語咽回去。 就這片刻功夫,夏渡踩著掃帚輕盈盈落地,隨手一揮便將掃帚抓到掌心,還轉了一圈。 袍袖飛揚,她抬起俊逸的眉眼,向意江山笑了笑,禮貌地躬身行了一禮。 意江山的神色冷而平,直視身前人,淺褐色的瞳孔卻沒有焦距,不讓她的身影入眼入心。 她撫了撫綠色的魚竿,不冷不熱:“來了,吃了嗎?” “吃了?!毕亩刹⒉灰馔馑膽B(tài)度,也不介意她的冷淡,語氣溫和平靜,“家主叮囑我每十年便來見你一面,確認你仍好好地活著。今天正好滿十年,見你無恙,還是這么精神有活力,我便放心了?!?/br> 說罷,她適當?shù)赝nD兩息,才緩緩吐出含在口中的稱呼:“表小姐?!?/br> 意江山是個喜怒形于色的人,聽到這久違的討厭稱呼后長眉倒豎,把魚竿尾部狠狠摜在地上,身后的河面震出漣漪重重。 “夏姑娘,你是真明白怎么往我傷口上撒鹽啊!” “表小姐說笑了。如果你不喜歡我這樣喚你,那我換個稱呼,女劍俠?!毕亩傻灰恍?,“家主已經沉眠近百年,女劍俠依然不能釋懷當年之事?” 意江山翻了個白眼,背過身去跳上青石,盤腿坐下的同時甩桿開始垂釣: “看到我還活著你就可以離開了,旁的別問那么多,尤其是明知故問?!?/br> “好吧,那我換個問題。”夏渡一手負于身后,一手勾著鬢邊一縷碎發(fā),語調慢悠悠的惹人心煩,“聽聞女劍俠在進入隱遇鎮(zhèn)后認識了一只貓,那只貓此時正在接月天闕內,你不擔心嗎?” 話音未落,意江山手上的釣竿登時裂成兩半,中間兩柄劍尖相對的古劍橫空出鞘,逼近她的眉心。 劍意森森,周遭的氣溫隨之驟降,霜白色澤攀上岸邊的草葉。 夏渡不閃不避,視那兩柄劍于無物,仍舊盯著意江山挺直的背影,神情都沒變過一下。 記憶中,意江山一直是這副模樣。背脊筆直挺立,寧折不彎,行事也是如此。但凡稍微柔和一點、迂回一點,她與自己、與柳家家主,乃至與執(zhí)法大殿和云上府都不至于鬧到今日這般僵硬的地步。 夏渡這樣想著,心內卻又搖了搖頭。 可若非如此,她也不是意江山了。 夏渡垂眸淺笑,無視抵在眉心的劍鋒,云淡風輕地道: “女劍俠不必發(fā)怒,那只貓也是山神大人心頭的珍寶,我不可能,也無法對它做什么。我只是想提醒你,接月天闕的前塵,你該去了結了。畢竟他的身上帶著你的氣息與因果,你也不想牽連到它吧?” “……” 意江山皺了皺眉,起身望向她,從來明亮的眼瞳一片淡漠:“我與接月天闕還有什么前塵?早在當初與云上府爭斗失敗,我沒能如約將他們帶出那個破地方時,我們就沒有前塵可言了?!?/br> 夏渡臉上的笑意淡去。 “秘境,狗屁的秘境,不過是云上府聯(lián)合執(zhí)法大殿造出的又一個放逐之地罷了!當初救不了他們是我無能,沒辦法在表決時爭取到足夠的贊同人數(shù),還自以為是地拉攏了你柳家二位臨陣反水的盟友,可我也不算虧欠他們?!?/br> “我唯一欠的是自己的良心,是許了承諾卻完成不了的自己,而不是任何人!橙子身上即便有我的因果,他們也不至于昏聵到拿一只貓當出氣筒?!?/br> 意江山看著夏渡,臉上終于明明白白地流露出對她和柳家家主的厭惡與失望,而那同樣也是對曾經無能為力的自己的厭惡與失望。 “唉?!?/br> 舊事重提,如同尚未愈合的傷疤被再度撕扯開,夏渡失了淡然,忍不住輕聲嘆息。 “你太過重諾守信,才會為了一樁厭惡之人所行的錯事而折磨自己?!?/br> 夏渡抬手握住那兩柄劍的鋒刃,掌心輝光一閃,古劍自退,只在她手上劃開一道血痕。 她握緊掌中的傷痕,低聲道:“你說的對,你沒有錯,你只需要恨我與家主就好,要記得這一點?!?/br> 意江山冷笑一聲,笑她百年如一日的虛偽和不嫌厭煩的偽裝。 可沒等她再開口,就見夏渡正色道:“但恨我們之余,接月天闕里的往事還是需要你去了結一番。我并非有意為難你,而是不希望你將來后悔?!?/br> “就算不為那只貓,”夏渡的聲音變得低沉而凌厲,“你難道真的要眼睜睜看著自己曾經想救的人就此覆滅嗎?” “你說什么?” 被她話里透出的信息弄得一愣,意江山反應過來后,著急地向前邁出一步。 “既然還在意他們的死活,便隨我入接月天闕一趟吧。這是我最后的邀請,也是你唯一的機會。”夏渡拄著掃帚,揚起唇角,那種令人生厭的從容笑意再度浮現(xiàn),“你想好了再回答我?!?/br> “別廢話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