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千文沒好氣地推開他的手指，咬牙切齒地說：“這是科學家說的話！你還不相信！我們隨時都會瓜柴1！我還有好多動畫片沒看完，嗚嗚。”說到傷心處劉千文不禁留下了“悔恨”的眼淚。

    周嘉朗看著抽噎得發(fā)出豬叫的劉千文，沉默了一會兒，聲音低沉還帶著少年的清潤感，說：“就算世界末日真的來臨，我覺得只要和家人在一起，和你們在一起就沒有遺憾?！?/br>
    劉千文瞪著淚眼震驚地看著已經(jīng)拿起筆繼續(xù)做作業(yè)的周嘉朗，哽咽著說：其實.....我有一個小小的愿望只需要你答應就能馬上實現(xiàn)。”

    “你說。”

    “其實我一直想踹你一腳，看你像小時候那樣哭?！?/br>
    周嘉朗：“......”

    劉千文不但沒能實現(xiàn)小小的愿望，還被周嘉朗強制加多了兩頁的練習題。

    罵罵咧咧地看著題目正想暴起反抗，周嘉朗輕描淡寫地撒下三個字：“黃阿姨...”

    劉千文像偷吃簸箕底下稻谷的麻雀，被獵人的網(wǎng)緊緊地罩住。滿臉狼狽地跌坐回去，不太甘心地咬了咬后槽牙，抓起筆繼續(xù)刷題。

    周嘉朗那種輕飄飄讓人抓狂的語氣再次響起：“黃阿姨找我說不需要再監(jiān)督你寫作業(yè)的時候，我還想著你終于能自覺點了?，F(xiàn)在一個月過去了，我看你的這一排彈珠人都變得圓潤光滑了？”

    劉千文馬上手一揮把彈珠人都收在手里，擠開周嘉朗把玩具都扔進抽屜關(guān)上。

    周嘉朗緩慢坐直身體，人有點被她剛剛一氣呵成的動作搞懵了，扭頭看了一眼仿佛在認真思考的人：“......”

    “??！終于做完了！”劉千文雙手往上一舉，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周嘉朗嚴肅地說：“你不要隨便聽鐘鳴琴說的話都相信，可以自己看新聞看報紙了解一下事情。世界末日的事你不要再傳給其他人聽，小心人家把你抓去青山?！?/br>
    “切！我只是和你一個人說過，羅子杰都沒來得及說。你不相信就算了，竟然還想讓我去精神病院待！”

    黃秋菊和劉老太在追電視劇，看到周嘉朗左腿微微瘸著走出劉千文的房間，眉頭皺了一下問：“嘉朗，是不是劉千文打你了？”

    周嘉朗微微垂下頭，不好意思地說：“我沒事，黃阿姨。是我說錯話惹惱了劉千文，您不要揍她?！?/br>
    劉千文等周嘉朗走了才去客廳，靠在劉老太懷里說：“奶奶，你相信有世界末日嗎？”

    劉老太輕輕拍撫著劉千文的背，說：“你不要吵我，我在看宋慈怎么破案呢！”

    黃秋菊在一旁說：“劉千文，你不要仗著嘉朗好脾氣總是欺負他，你再這樣亂發(fā)脾氣，我就不讓嘉朗來了?！?/br>
    劉千文沒想到還有這樣的意外驚喜，雙眼發(fā)亮地說：“mama，那就不讓周嘉朗來了，現(xiàn)在都差不多期末了，萬一耽誤周嘉朗復習怎么辦。”

    黃秋菊想了一下，說：“可是今晚我沒有讓嘉朗過來呀?！?/br>
    劉千文蹦了起來。氣憤地說：“我還以為這么多天過去了，他不會計較我沒動那些練習冊的事了。今晚竟然是來突襲我的！”

    “什么練習冊？”

    劉千文：“?。?！”

    黃秋菊看著那五本練習冊，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太不負責任了？竟然把教育女兒的事都交給了一個10歲的小孩。

    翻著五本嶄新的書，痛心疾首地說：“你看嘉朗對你多好??！為了你還專門去書店找適合你的練習題，你竟然狼心狗肺地把人家的心意都塞進柜子里?！?/br>
    劉千文嘀咕：“這樣的心意，我給你，要不要？”

    “誒，你這孩子，每天訓練打拳都磨不盡你的精力，四年級了玩心還這么重。算了吧，不要讓嘉朗再cao心你了，我怕把人家的兒子磨成少年白頭?！秉S秋菊沒好氣地瞪了劉千文一眼，放下練習冊回房間。

    半夜，突然傳來砸門的聲音。劉老太的房間靠近大門，老人家覺也淺一下子就被驚醒了。

    連忙起床開燈，披上衣服膽戰(zhàn)心驚地走出房門，悄悄走到第二道防盜門后湊到貓眼處往外看。

    幸好劉廣進把樓梯的電燈拉開了，劉老太看到是他，馬上抽掉鎖條，扭開防盜鎖拉開第二道門。

    看到第一道門的鎖才想起自己沒拿鑰匙，又連忙轉(zhuǎn)身回房間找鑰匙。

    一邊開鎖一邊問：“廣進，你深更半夜回來是發(fā)生什么要緊事？”

    劉廣進粗喘了兩口氣說：“岳母她剛剛吐血進了醫(yī)院，生財知道樓下有防盜門上不來就去店門口砸門把我叫醒。媽，你動作快一點?！?/br>
    劉老太剛把門打開，劉廣進就沖進主臥把黃秋菊推醒，把事情又說了一遍。

    黃秋菊剎那間驚駭?shù)那逍堰^來，馬上翻身起床。衣服袖子怎么都捅不進去，氣得哭了起來。

    劉廣進連忙幫她把袖子拉好，拽著黃秋菊快步走出房間，肅穆的語氣在這寒夜里更添冷意：“媽，您快去睡吧。先不要告訴千文，等我們從醫(yī)院回來再說。”

    劉老太聽到這樣的消息根本睡不著，撫著心口等他們兩個離開了。

    心里還是覺得不安生，抽了幾支香點燃，走到后陽臺供奉菩薩的地方，迎著露水閉上眼睛一直念念有詞。

    直到天泛著微光，劉廣進他們還沒回家，劉老太也熬不住了，回房間好像才剛躺下沒多久又聽到劉千文走動的聲音。

    劉千文匆匆忙忙地從客廳各處找到紅領(lǐng)巾、?；?，單腳穿襪子跳著腳去找水杯。

    劉老太看她手忙腳亂的，嘆了一口氣。上前去幫她把校服衣領(lǐng)拉好，飯盒裝進袋子里遞給她。

    劉千文在百忙之中問：“奶奶，今天mama怎么沒有叫我起床？還有這些東西都不幫我收拾好。”

    劉老太低沉無力地聲音響起：“你媽一大早趕著上班去了?！?/br>
    作者有話說：

    1.瓜柴：去世

    第38章 喜憂參半

    劉廣進和黃秋菊匆匆趕到醫(yī)院, 王招娣還在手術(shù)室沒出來。

    黃秋菊在黃樹根面前站定，盡量穩(wěn)住聲音說：“爸，媽這段時間還有沒有和您說過哪里有不舒服的？”

    黃樹根茫然地抬起頭, 呆愣地說：“沒聽她說過哪里痛，只是總是吃不下飯, 說上大號太辛苦會拉血。我以為她是拉不出才這樣, 讓她去藥店買點開塞露?！?/br>
    “爸，那醫(yī)生怎么說？有沒有做什么檢查？”黃秋菊問道。

    黃樹根搖搖頭, 手足無措地說：“醫(yī)生...醫(yī)生好像有說過什么。讓你媽拍了一個片子，我都不知道怎么看?！?/br>
    劉廣進拉住還想追問的黃秋菊, 搖了搖頭示意她看黃樹根茫然若失的臉色, 聲音低沉地說：“還是等媽做完手術(shù)出來再問醫(yī)生吧?！?/br>
    三人靜默地站在手術(shù)室門外, 沒一會, 黃生財和黃冬梅夫妻倆也趕到了。

    黃冬梅左顧右盼了一下，問：“生財, 怎么不見榮慧，人呢？”

    黃生財搓了搓凍僵的臉說：“小敏太小，帶來醫(yī)院還會吵著人，她留在家?guī)Ш⒆恿??！?/br>
    黃冬梅撇了撇嘴，說：“她才生了個女兒, 就敢連婆婆吐血進醫(yī)院了都不來守著?！?/br>
    “小敏才1歲多大, 你又不是沒生養(yǎng)過的人, 會不知道這么小的孩子離不開媽嗎？不要在這擺你那副婆婆樣, 你只是一個二姑姐?！秉S秋菊已經(jīng)被這黃冬梅四六不分的樣子氣得喘著粗氣。

    劉廣進把人拉到一邊勸道：“你不要管他們了，消消氣?！?/br>
    黃冬梅也被蘇康健拉到一旁不讓她再說話。

    六個人如同啞巴一樣守在手術(shù)室門口, 再也沒說過話。

    直到黎明到來, 手術(shù)室的門才被推開。主刀醫(yī)生出來喊道：“王招娣家屬?！?/br>
    黃樹根連忙走上前, 焦急地問：“醫(yī)生，我是王招娣家屬。她現(xiàn)在怎么樣了？人還能活嗎？”

    黃秋菊他們幾個也湊上前去，醫(yī)生沉穩(wěn)的聲音不變：“病人手術(shù)成功，今天先在icu待一天觀察一下，情況穩(wěn)定下來就可以轉(zhuǎn)去普通病房。你們先讓開一下，等會病人就會推出來?！?/br>
    劉廣進和黃秋菊連忙跟上醫(yī)生去問清楚王招娣的情況。

    兩人坐在診療室內(nèi)一臉凝重地聽著醫(yī)生說：“從病人拍的片子初步判定是胃出血，手術(shù)時也沒發(fā)現(xiàn)食管胃底有靜脈曲張的情況。以后需要注意清淡飲食，保持大便通暢，避免過度勞累以及突然用力，保持良好心態(tài)去面對十分重要。”

    黃秋菊聽到不是馬上要人命的大病，頓時松了一口氣。和劉廣進兩人去到icu，隔著窗戶看到躺在病床上比床小了一大半的王招娣。

    黃秋菊不禁留下淚，心里很不是滋味。王招娣比劉老太年輕，現(xiàn)在看著她那已經(jīng)爬滿大半個頭的白發(fā)，還有瘦削的臉頰，任誰看都會以為王招娣比劉老太大十歲。

    劉廣進瞧了瞧外面的天光，說：“你們在這守著也沒用，大家都先去吃早餐吧?！?/br>
    蘇康健第一個站起來說：“爸，這里有護士守著，我們也進不去。先去吃早餐吧。”

    黃樹根不聽，堅持站在窗前守著。黃秋菊說：“你們?nèi)コ园?，我吃不下，就陪爸待在這里。廣進，你吃完了幫我去醫(yī)院請個假?！?/br>
    黃冬梅這時也說：“康健，你去上班吧，我回廠里請個假再來醫(yī)院?！?/br>
    蘇康健粗聲粗氣地說：“大姐都在這里了，還要你干嘛？你那廠子都半死不活的，請一天假這個月還能拿多少錢？！”

    黃冬梅不敢再吱聲，微微掀起眼皮瞥了瞥黃樹根的臉色。訕笑著說：“爸，那我回廠里找人調(diào)休，看看明天能不能過來陪媽?！?/br>
    黃樹根只是專注地盯著王招娣，冷硬地說：“你們要上班的都上班去吧，你媽還沒死，不用守在這?！?/br>
    蘇康健聽到這話趕緊拉著黃冬梅先走了，黃生財忐忑不安地站在一旁。

    劉廣進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那我們?nèi)コ园?，吃完打包回來給他們?！?/br>
    黃生財小心翼翼地喝著碗里的粥，囁嚅：“廣進哥，媽她...這次手術(shù)費加后面的治療費，醫(yī)生說大概要兩萬多......你不用擔心，錢就當是我欠你的，只是加上之前欠的錢可能還要再多點時間才能還清.......”

    劉廣進面不改色地說：“媽的手術(shù)費我不借你，我替你姐出一部分當盡孝。有我打頭，剩下的你再找康健出一點，應該也能負擔了。”

    黃生財馬上低頭死盯著眼前的碗，淚水滴答在桌面上。狠狠地抹了一把淚說：“謝謝你，廣進哥?！?/br>
    劉廣進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有說話，起身去付錢讓老板打包好早餐交給黃生財，自己去中醫(yī)院幫黃秋菊請假。

    王招娣第二天才從icu轉(zhuǎn)到普通病房，兩人都是早出晚歸，直到王招娣病情穩(wěn)定下來，精神看上去好點了，才告訴劉千文這事。

    劉千文眼里包著淚，趴在王招娣的病床前看著虛弱的外婆說：“阿婆，你現(xiàn)在還痛不痛？能不能吃東西了？”

    王招娣勉強扯起嘴角說：“現(xiàn)在不痛了，都能喝粥了。天氣這么冷，你不要來看阿婆了。我很快就出院回家。”

    劉千文擔憂地說：“阿婆，我好怕啊。萬一你在這里的時候世界末日來了怎么辦？?。?！那你就見不到我們了，嗚嗚?！?/br>
    眾人：“？？？”

    等大家聽完劉千文的解釋，黃秋菊哭笑不得地一再強調(diào)不會有世界末日，讓劉廣進先帶她回家。

    王招娣出院那天，劉千文要期末考試。反正她小孩子一個也幫不了什么忙，劉廣進和黃秋菊都沒讓她去醫(yī)院。

    黃秋菊一直叮囑已經(jīng)換好衣服坐在病床上的王招娣要飲食清淡，注意休息。

    王招娣皺了皺眉，不耐煩地說：“我還沒看到孫子出生，不會那么早死的！”

    劉廣進笑著說：“聽媽這中氣十足的聲音就知道恢復得很好，阿菊，你不用擔心了。爸，我們就不跟著去隆盛村了，等生財他們來了，阿菊也要去上班了。”

    黃樹根自從知道了大女婿愿意出手術(shù)費的事，一直都不知道怎么面對劉廣進。這時也只是看著虛空的地方，干巴巴地應聲：“誒，好，你們?nèi)ッΠ?。?/br>
    *

    一直到過完了農(nóng)歷新年，劉千文還是沒等來世界末日。看著眼前一個字都沒寫的寒假作業(yè)，憂愁地托著下巴嘆了一口氣。

    旁邊也同樣傳來了一聲深深的嘆息，羅子杰愁眉苦臉地說：“我一直擔心如果我先把寒假作業(yè)做完了，世界末日才來，這樣會吃虧?？墒沁€有3天就要開學了，這世界末日到底來不來??？”

    劉千文聳拉著眼皮，無精打采地看著窗外的天空，打了一個哈欠說：“我也想知道到底來不來，你說我們要不要先寫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