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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抽一口煙:“其實小秋從小到大,根本沒有吃過冰淇淋。” “我小時候卻吃過,在我爸媽還沒完全撕破臉的時候……是不是很可笑?” 簡爍靜靜看著她。 忽然,她伸手,把阮漠寒指間的煙拿了過來,自己狠狠抽一口。 她被嗆到,一陣想咳的感覺涌上來,拼命想忍,沒忍住,還是咳嗽兩聲。 為了證明什么似的,馬上又抽一口:“我不小了,身份證上真的二十六了?!?/br> “阮漠寒,你什么事情,都可以跟我說的?!?/br> 阮漠寒瞥了簡爍一眼,又把煙從她手里拿了回來,自己抽了一口。 “我爸好像天生,就是那種很薄情的人,我媽不是,她感情炙熱,像一團火?!?/br> “她剛生下小秋,就發(fā)現(xiàn)我爸出軌,于是每次帶著我、抱著小秋,不停去鬧,甚至點過一把火,燒了那女人的房子,好在消防員來得及時?!?/br> “我爸不堪其擾,很快帶著那女人去了美國,只是半年后,他在美國結(jié)婚的對象,卻不是他從國內(nèi)帶過去的那女人,是不是很可笑?” 簡爍輕聲問:“那你媽呢?” “我媽炙熱的感情無處寄托,精神狀況每況愈下,直到又放了一把火,燒了自己的房子?!?/br> “那時我已八歲,很快發(fā)現(xiàn)事情不對,報了火警?!?/br> “我媽被救出來,也算劫后余生,之后像是為了對我爸反擊,也像是為了自救,很快找了一個男人,跟那男人一起去了美國?!?/br> 簡爍:“她并不愛那男人?” 阮漠寒搖頭:“我想不?!?/br> “因為她出國前,跟我說了一句話?!?/br> “她說,感情是這世界上最糟糕的東西,你可千萬不要有,我以后,也不要再有了?!?/br> “她說到做到,把我爸給她的所有錢留下來,一個人跟那男人去了美國,再也沒有回來過?!?/br> “我爸以前家境不錯,我媽留下的那筆錢不算少,阮天蓉為了那筆錢,把我和meimei接到了她家?!?/br> “那時我剛過完九歲生日,小秋四歲。” 簡爍能想象,阮漠寒和她meimei經(jīng)歷了什么。 苛待。責(zé)罵。潑水。 也會動手打,也會有比動手打更讓人難堪的漠視和防備。 阮漠寒:“其實我一直做的挺好的?!?/br> “按我媽說的,沒有感情,沒有情緒,無論阮天蓉做什么過分的事,我一直忍著、一直無視,好像真的也沒有很痛苦?!?/br> “我以為我可以一直這樣生活下去,護好小秋,就夠了?!?/br> “直到我十四歲那年?!?/br> “初二吧,對吧,十四歲的時候。”阮漠寒又抽了一口煙,夾著煙的食指,神經(jīng)質(zhì)的在拇指指甲蓋上,狠狠用力刮了兩下。 “初二那年,我竟然喜歡上了一個學(xué)姐?,F(xiàn)在想來,也不一定是喜歡,更多像是青春期自我意識覺醒時,一種萌動的情愫?!?/br> “平時在學(xué)校,我還是做的很好,甚至從不主動找她說話。偏偏有個周末,她約我去書店?!?/br> “我到現(xiàn)在還記得那家書店?!比钅f著,食指又在拇指指甲蓋上,狠狠刮了兩下。 “你別刮了?!焙啝q把她的手拉過去,掌心蜷攏,包裹住拇指,不再讓指甲蓋露出來。 阮漠寒就低頭,盯著自己食指和中指之間,夾著的那支煙。 “你小時候去過那樣的書店嗎?”她問簡爍:“很小的那種,滿屋子都是舊書的味道,暖氣開得很足,在玻璃窗上凝了水汽,在寒冷的冬天,人一走進,就好像陷了進去,再出不來了?!?/br> “那天我本來該八點回家的?!?/br> “也許是因為書店太暖和,也許是因為手里的小說很好看,也許是因為學(xué)姐不停的跟我說話讓我別走?!?/br> “我一直拖到九點,還沒走。而且當(dāng)時我用的手機,很舊很爛,很快就沒電自動關(guān)機了,我甚至沒給小秋打一個電話?!?/br> “小秋出車禍的時候,也沒人能聯(lián)系到我,直到九點半,我終于戀戀不舍的從書店出來,那學(xué)姐送我,一路走回了阮天蓉家?!?/br> “我才知道小秋出了事,發(fā)瘋似的趕到醫(yī)院,才知道小秋在送往醫(yī)院的路上,就已經(jīng)去世了。” 簡爍伸過另一只手,把阮漠寒夾在指間的煙拿走,然后,把阮漠寒整只手包進自己手里,五指緊扣。 阮漠寒盯著兩只緊握在一起的手。 一秒。 兩秒。 三秒。 忽然一把狠狠甩開,呼出一口氣:“我該去睡覺了?!?/br> 走到陽臺角落拿起阮秋的照片,直接拉開陽臺的門,走進客廳。 簡爍跟過去。 阮漠寒把相框放回客廳書架,又不停步的往自己臥室走去。 “你別跟著我。” 簡爍還跟著。 阮漠寒停下腳步,轉(zhuǎn)頭,盯住簡爍的眼睛:“算我求你,別跟著我,行么?” 簡爍跟著停步,看著阮漠寒。 “我不配吃冰淇淋,也不配有人對我好?!?/br> 阮漠寒聲音清冷,聽起來,就像是簡爍剛剛認識她的時候。 第一次見面,是去年冬天的初雪那天。 現(xiàn)在簡爍已經(jīng)知道了,那天阮漠寒之所以會去酒吧,是因為很多年前的冬天,阮秋就是在初雪那天去世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