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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江湖夜雨十年燈在線閱讀 - 江湖夜雨十年燈 第61節(jié)

江湖夜雨十年燈 第61節(jié)

    “聶恒城自己礙于‘不可自相殘殺’的教規(guī),忍了段九修幾十年。后來知道蔡女俠下格殺令,聶恒城不定心里多高興呢,”

    “不過段老兒也是惡心的很,只因清風(fēng)觀主笑他一句‘萬年老二’,就矢志要滅人門派。好罷,神教要滅人門派也不是稀奇事,他倒是明火執(zhí)仗的殺上去啊,又不是殺不過??伤唬惹屣L(fēng)觀奉尹岱之命攻打幽冥篁道元?dú)獯髠蟀狄姑先?,下完迷藥再血腥屠戮?!?/br>
    “殺人放火不算,還將幾名道姑凌辱至死,尸身剝光了掛在道觀外的樹下,連幾個(gè)不足十歲的小道童都煉成了人干——這都什么破事,丟盡了神教的臉。完事了還沾沾自喜,覺得自己英雄了得很。哼,死了活該!”慕清晏很是不屑。

    千雪深忍不住小聲道:“我素來聽說你們教眾濫殺無辜不擇手段,段長老這樣……也不算出格吧?”

    慕清晏森然看他一眼:“你當(dāng)神教是什么,下三濫的小賊么!”

    千雪深不敢再說。

    蔡昭聽的驚心動(dòng)魄,“原來是這樣,難怪我姑姑氣的要下格殺令……我說,你曾祖父挑養(yǎng)子都是什么眼光啊,聶恒城,段九修,這都什么人啊?!?/br>
    慕清晏居然也不很生氣,閑閑道:“還行吧。茫茫人海之中,曾祖父硬是能挑出最惡毒狡詐野心勃勃的兩個(gè)。反過來說,也是眼光不錯(cuò),”

    千雪深笑掉了嘴里的鴨脖:“慕公子不憚?dòng)谧猿?,才是真灑脫?!?/br>
    蔡昭白他一眼:“等他不給你解藥的時(shí)候,一定更灑脫!”

    千雪深立刻垮了臉。

    不但他們在議論別人,別人也在議論他們。

    然而包括周致欽東方曉在內(nèi)的四桌人,都猜不出慕蔡二人的來歷,甚至連慕清晏的武功路數(shù)也看不出來。

    這不奇怪,慕清晏一十九年來,不是在魔教就是在常家堡和青闕宗,根本不曾涉足江湖;蔡昭則是前腳出了落英谷,后腳就上了九蠡山,而她下山那夜發(fā)的神威顯然還沒傳揚(yáng)開來。

    是以眾人無論如何也猜不透。

    千雪深一面猛吃,一面還打呵欠,形象猥瑣的很。

    蔡昭皺眉:“你別邊吃邊打哈欠行不行,跟個(gè)癆病鬼似的?!?/br>
    千雪深懟回去:“昨夜鬧騰了一宿叫我怎么睡啊。剛睡下,來一撥人;剛有些迷瞪,再來一撥人;好不容易睡著了,嘩啦啦又是一撥人……簡直沒完沒了,我是一夜沒睡著啊!”

    蔡昭昨夜睡的極好,不禁軟下來:“要不待會(huì)兒你再去睡會(huì)兒?等要出發(fā)了我叫你。一夜沒睡著是特別容易餓的,你應(yīng)該昨夜讓伙計(jì)送些宵夜的?!?/br>
    千雪深皺著一張臉:“你以為我沒叫啊。掌柜和伙計(jì)們忙著招待新客,那顧得上我。唉,我只好自己去廚房找吃的。好家伙,沒找著吃的,倒見了一出好戲!”

    蔡昭忙問是什么好戲。

    千雪深壓低聲音:“昨日那個(gè)黃瘦婦人你還記得么?原來她是掌柜媳婦,昨夜我去廚房找吃食時(shí),正瞧見她與廚子摟在一起呢!”

    “真噠?!”蔡昭八卦之心熊熊燃起。

    “我看的真真的?!鼻а┥钛劬Πl(fā)亮,“被吵醒了十七八回,我清醒的很。”

    蔡昭吃吃笑起來,“老夫少妻,活該帶綠帽,我看……”

    “沒有十七八回?!蹦角尻毯龅溃翱蜅4箝T一共開了五次,應(yīng)該是五撥人?!?/br>
    蔡千二人一齊望他,似在責(zé)備他掃興。

    慕清晏用筷子敲了敲桌子,“周前輩與東方前輩一撥,駟騏門金保輝一撥,獨(dú)行大盜藍(lán)田玉一撥,還有那一主二仆再一撥。如今大堂中,除了我們,只有四桌,還有一撥人呢?”

    這時(shí),只聽二樓傳來一陣沉穩(wěn)有力的腳步。

    步履深沉,足音囔囔,仿佛踩在眾人心頭,順著木質(zhì)階梯,緩緩下樓來了。

    “硬招子來了?!蹦角尻棠抗馕?。

    這便是第五撥人。

    一共三人,當(dāng)前是一位四十余歲的英俊男子,衣著華貴,氣派威嚴(yán),看人時(shí)目如寒電,行走間氣息無法聞聽,當(dāng)是一位修為內(nèi)斂的頂級高手。

    他身后跟著一名老仆與一位美艷的侍妾。

    英俊男子走到正中間的那張桌子旁,吩咐伙計(jì),“去找你們掌柜來。”

    伙計(jì)趕緊應(yīng)聲下去。

    老仆面目尋常,此刻正忙著擦拭桌面。

    然而那侍妾卻是天生尤物,妖嬈多姿不說,一顰一笑時(shí)多情款款,目光猶如伸出一把把小勾子,撓的眾男子心頭發(fā)癢。

    她服侍著英俊男子坐到桌旁,親自給他擦手倒水。

    慕清晏眸子一深,正打算跟蔡昭說出自己的發(fā)現(xiàn),一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千雪深眼睛發(fā)直,正愣愣看著那名美艷姬妾。

    蔡昭的眼睛居然比他還要直。

    他好氣又好笑,正要去扯蔡昭回神,后廚方向忽然傳來一陣凄厲的喊聲——

    “來人啊!救命??!掌柜的死了!”

    第49章

    掌柜躺在自己房中的床上, 面朝里側(cè)身而臥,來喚他的伙計(jì)一推之下,方才發(fā)現(xiàn)掌柜的胸口明晃晃的插了把刀,半床被褥都被血染紅了, 已斷氣多時(shí)。

    眾人面面相覷, 大盜藍(lán)田玉剛剛踏前一步, 金保輝立刻陰陽怪氣:“你們掌柜身上有沒有貴重物件啊,若是有, 先收起來罷,別叫人摸了去?!?/br>
    藍(lán)田玉沉著臉:“那你來?!?/br>
    “我又不是仵作?!苯鸨]x掏出塊雪白的手絹捂住鼻子, 嫌棄的貼墻而站。

    剛下來的英俊中年男子與那一主二仆都遠(yuǎn)遠(yuǎn)站在角落觀望,并無上前的意思。

    周致欽看看蔡昭三人年輕的面龐,最后還是自己上前檢尸——他雖不是仵作,但幾十年來見過不知多少尸首。

    “尸身已僵,尸斑剛剛凝聚, 顏色尚淺, 掌柜約是兩個(gè)時(shí)辰前被害的。”周致欽將尸首翻過來看, 慘淡的牛油燈燭之下,掌柜那張布滿皺紋的老丑面孔說不出的詭異恐怖。

    “胸口一刀致命, 別無外傷。面部下半有淤痕, 顯是被捅刀時(shí)捂住了口鼻, 不叫他發(fā)出呼喊聲?!敝苤職J翻看掌柜的被褥與衣裳,“兇徒在捅刀時(shí)用被褥按在傷口上, 遂不使噴涌而出的鮮血沾到自己身上——這是個(gè)老手?!?/br>
    他拔出兇刀,皺眉道:“這是什么刀?”

    浸染著暗色血跡的刀身細(xì)長彎曲, 蔡昭一眼就認(rèn)出:“這是廚子用的剔骨刀!”

    此言一出, 四名伙計(jì)立刻叫嚷著去將廚子捉來問罪。

    千雪深呆呆的喃喃自語:“這年頭jian夫yin婦都這么雷厲風(fēng)行說干就干的么。”

    “別隨便給人扣罪名。”蔡昭壓低聲音, 她轉(zhuǎn)頭向前,“周前輩,從掌柜的傷勢上能否看出什么武功路數(shù)?”

    周致欽搖頭:“就是直來直去的一刀入胸,無需招數(shù),只要力氣大些的男子都行。”

    “男子?”蔡昭注意到重點(diǎn)。

    周致欽想了想,糾正道:“也未必是男子,會(huì)武功的女子也能辦到?!?/br>
    蔡昭本欲繼續(xù)追問,忽意識到自己過于積極了,連忙嬌滴滴的輕嘆一聲,“哎呀,真是嚇?biāo)牢伊?,我生平最怕這么打打殺殺血流成河的了?!?/br>
    然后她聽見身后的慕清晏在悶悶的輕笑——姓慕的你討打??!

    四名伙計(jì)很快將廚子提了過來,還有老板娘,并壓著兩人跪倒在眾人面前。

    周致欽無形中成了這件兇案的主審,先行發(fā)問。

    廚子名叫王二牛,賭咒發(fā)誓說絕無此事,幾名伙計(jì)嚷嚷起來——

    “周大俠不知道,這兩人早就有些不清不楚了,掌柜心地仁慈,苦口婆心的跟王二牛說了,說他年輕糊涂,只要能悔改,掌柜就既往不咎!”

    “掌柜教訓(xùn)了這賤人幾次,這賤人一定就此懷恨,攛掇王二牛殺了掌柜!”

    “掌柜的一番好心,一再原宥你們,可這你們卻恩將仇報(bào)!”

    “周大俠,你要給我們掌柜的做主啊!”

    周致欽含怒道:“你們倆可認(rèn)罪!”

    王二牛臉漲的通紅,始終不肯認(rèn)罪,“這老畜生不是人,我早就想宰了他,可我沒有殺他!不信你們?nèi)ノ椅堇锟纯?,我與琴娘已經(jīng)收拾好了行李。就等待會(huì)兒老畜生給你們引路上山時(shí)我們就逃走,又何必多事再殺他!”

    周致欽沉著臉:“掌柜待你不薄,你私通他的妻子是為不義,毫無半分歉疚之心是為不仁,你這樣不仁不義的狂徒,留在世間有何益處!”說到這里,他臉上已現(xiàn)殺氣。

    “哪個(gè)不仁不義了?!那老畜生多年來不行人事,怎么沒人來給我主持公道?!”琴娘忽抬起頭來,雖是蠟黃病瘦,但五官秀麗,下頜尖尖,竟是個(gè)上等的美人。

    金保輝起了興致,不自覺的走前兩步,藍(lán)田玉譏嘲的白他一眼。

    琴娘目中怒火騰騰:“我與二牛哥自小定親,本來就要成婚了,是這老畜生拿我爹娘的性命要挾我嫁給他的!”

    金保輝細(xì)聲細(xì)氣道:“不論什么緣故,嫁都嫁了,你就該謹(jǐn)守婦道,怎能紅杏出墻?”

    蔡昭一個(gè)刀眼瞪過去。

    琴娘冷笑:“不錯(cuò),五年前我也是這么想的。既然嫁了人,就好好服侍夫君,從一而終,至少我爹娘不會(huì)再挨餓受凍了??桑墒沁@老畜生根本不是人……”

    她用力扯開衣襟,露出傷痕累累的肩頸和胸膛,她又拉起兩條袖管,只見兩條瘦弱不堪的手臂上,與肩頸胸膛一樣,滿是燙傷,鞭痕,掐痕,還有啃咬痕跡,看的人觸目驚心。

    東方曉失聲:“這,這真是……真是殘暴不堪!”

    周致欽氣的臉色鐵青。

    伙計(jì)甲大聲道:“你偷人養(yǎng)漢,掌柜打你幾下怎么了?”

    琴娘大罵:“你血口噴人!二牛哥這些年一直在外學(xué)廚做工,去年才回來,我身上的傷難道都是這一年中打出來的么?!”

    東方曉道:“不錯(cuò),這許多傷痕層層疊積,最久的少說也有四五年了。”

    ——在場的都是行走江湖的行家,琴娘身上的傷痕一望便知。

    伙計(jì)乙見狀不妙,大哭起來:“掌柜的一直擔(dān)心自己年紀(jì)大老板娘會(huì)嫌棄他,時(shí)不時(shí)會(huì)多喝幾杯,喝醉了才失手打了老板娘的,事后他一直后悔來著!”

    金保輝渾不在意的說風(fēng)涼話:“這倒是,夫妻嘛,床頭打架床尾和,總不能因?yàn)槟腥舜蛄藥紫吕掀?,就是要謀殺親夫吧?!?/br>
    蔡昭實(shí)在忍不住了,乜眼道:“這位金大爺有夫人么?”

    金保輝一怔:“老妻過世多年了?!?/br>
    “那敢情好?!辈陶殃帎艕?,“等這趟回去,我一定給金大爺保一份好媒,尋個(gè)武藝高強(qiáng)的女煞星給金大爺做夫人,也讓金大爺嘗嘗什么□□頭打架床尾和!”

    慕清晏閑閑道:“meimei別說大話了,你上哪兒找個(gè)愿意嫁這胖子的女煞星啊,別害人家老實(shí)本分的女煞星了?!?/br>
    金保輝氣了個(gè)半死,周致欽等人莞爾。

    伙計(jì)丙也大哭起來:“這王二牛雖然去年才回來,可是老板娘之前還勾引過別的許多人,掌柜幾次三番忍耐,實(shí)在忍不住了才打她幾下的!”

    東方曉追問:“勾引了誰,說出人名來?!?/br>
    伙計(jì)丁眼神閃爍:“都是來往客商,不在鎮(zhèn)上。”

    琴娘忽然尖利的大笑:“既然你們非要潑我臟水,我只能把你們的底細(xì)全抖出來了!這老畜生——”她一指掌柜尸體,“就是個(gè)窩囊廢,根本不能行房!”

    此話一出,屋內(nèi)眾人多是尷尬,只那英俊的中年男子主仆三人神色不變。